登州北門,海波時而乍起,微風(fēng)聳動。
其他幾門殺的熱火朝天,這里卻是風(fēng)平浪靜。
遠(yuǎn)遠(yuǎn)的,幾艘小漁船還在拋灑著網(wǎng),絲毫不顧及刀兵之禍。倒也是,這路上的攻城能攻到還到海上來么?
這幾艘漁船沉甸甸的吃水很深,看樣子收成不少啊。他們捕著捕著卻是慢慢靠近北門外城護(hù)墻,這些個水家漢子,捕魚竟捕到墻邊來了。
“喂,快些離去,這里是我軍重地,可不是你們捕魚的地方?!碑吘苟际巧綎|土生土長的‘浪里白條’,叛軍士兵也不為難他們,一人遠(yuǎn)遠(yuǎn)提醒他們莫要靠近。
“你說什么?軍爺,待俺們靠近些,好聽的清楚些···”幾支船緩緩而來,一搖一晃,水家本色盡顯。
“軍爺,可要吃些海里魚?今兒個捕捉了好些,都活奔亂跳的?!?p> 俺們這疙瘩,山東人,熱情,一時一些山東籍的士兵警惕性大降。
“好吧,那便扔幾條上來嘗嘗,這些日子,城門封了,好些沒吃到這些海味了。”
一個把總摸樣的人悄悄打開一條縫,正待著那漁民傳幾條鮮魚進(jìn)來,然而···
陡然,漁船的斗篷里竄出來幾支利箭,瞬間便結(jié)果了墻上冒出身子的幾人。
不好,是明軍。
數(shù)百明軍矯健之士從斗篷里頭鉆了出來,沉甸甸的漁船里頭,裝的不是魚,而是殺人的利器--人!
數(shù)十具鷹鉤爪扔上墻頭把住城墻,立即便有幾十個明軍順著繩子幾下躍上了去。
刀劍之聲驟起。一支響箭竄出,遠(yuǎn)處,幾艘龐大的漁船疾馳而來。
“敵襲!敵襲!”水門處的大鐘立即被大聲擊撞開來,聲波處處而去,方圓數(shù)里清晰可聞。
無數(shù)叛軍軍士紛紛朝這處缺口處涌來,然而搶奪了這處城頭的明軍卻是死戰(zhàn)不退,其幾百人圍成圓陣,城頭之人一時也奈何不了他們。
很快,速度極大的水戰(zhàn)沖擊帆船載著無數(shù)的牟部官軍疾速行到了水門城墻之下。
牟文綬拔出到來一下躍上城頭,今日,乃是牟某獨自立功之時,這些勇士均是牟某麾下好手,如今老子可是下了本錢的!
“殺!奪了城墻今日好酒好肉伺候!”
眾明軍將士聞聲血性大起,高呼而去。
水門守將乃是孔軍副將王秉忠,他聞訊急急帶兵趕來相助,遠(yuǎn)處的明軍主力亦是從容而來,兩軍便在水門邊上展開赤膊廝殺,一時間,斷臂殘軀飛舞。
然而王秉忠并非良將,叛軍也并非占據(jù)極大優(yōu)勢,一時戰(zhàn)事膠著。
船上,參將王之富、王文偉一見牟部官軍吃緊,一時互望了一眼,頓時拔刀而上,率領(lǐng)自家水上兒郎亦是加入其戰(zhàn)團(tuán)。
···
夜,悄悄降臨。奮戰(zhàn)了一整天的兩軍將士紛紛精疲力盡的進(jìn)入自家的營帳,好恢復(fù)精氣神,以待明日。
無論是城樓上還是城樓下,均是火把無數(shù),整片天空被映照得通紅。
各種伙食紛紛成了上來,一時間城里城外香味四溢。
城內(nèi),孔有德的總兵府里,人人垂頭喪氣。
東西南三門的明軍雖然打了退,然而水門的外墻--竟然丟了。這可如何是好啊,雖然依舊尚有城墻尚未被破,卻是給了明軍長驅(qū)直入的突破口。
“大人,事已至此,我等不如···”耿忠明朝孔有德抱了抱拳,出聲道。
不如?不如什么?
然而眾人心中卻是恍然,終于走到這條路了么?我們原本不想的。然而毛大帥當(dāng)年對我等不薄,卻為袁崇煥所殺,而明庭亦是對我等苛刻異常,便是連軍餉亦是不給。他們皮島之人可不是什么善于之輩,早年毛文龍在時,皮島之人便與后金眉來眼去,如今事急,也只有出海前往遼東降了那天聰汗,方才有出路。
眾人心中均是贊同,他們對明庭可是恨之入骨,自然不會再去降了那明庭。便是降了那明庭,又會有什么好結(jié)果?以他們亂匪之身,子子孫孫還能有出頭之日?
一人卻越出道:“大人,我等既去降那大金,莫不如帶上些許功勞前去?!贝巳四耸抢顟?yīng)元,腹內(nèi)素有壞水。
哦?眾人紛紛訝然,隨即應(yīng)和道:“該是如此?!?p> 投名狀愈隆重,日后的待遇愈好,信任愈深。
···
“報~~叛軍來使乞降!乞降!”
什么?
乞降?這就···降了?
明軍總賬里的各路官員紛紛訝然,為禍山東近一載,這股賊寇,終于降了么?早該如此了!偏要吃那刀兵之苦才曉得厲害。真他媽賤骨頭,不見棺材不落淚。
“速速帶那人過來。”朱大典冷哼一聲,心中暗喜卻故作威嚴(yán)道。
一長相極其猥瑣之人弓著身子片刻便被帶入了營帳,他一入內(nèi),當(dāng)即哭了開來,“諸位大人安好,小的陳光福參見諸位大人。”
朱大典重重哼了聲:“放肆,干甚事公然哭哭啼啼做那婦人狀態(tài),成何體統(tǒng)?!”
趴在地上的陳光福這才收起一把鼻涕一把淚,直起身子泣聲道:“諸位大人,我家孔大人及其帳下諸兵將亦是迫不得已才走上了此路,實在是迫不得已??!等大錯鑄成,想回頭都難啊。”
帳內(nèi)諸將紛紛嗤之以鼻,你就編吧,盡情地編,可勁的編,傻子才信你。
“我家大人幡然醒悟,便不欲在與天朝大軍自相殘殺,畢竟我兩軍原是一家吶?!?p> 朱大典緩了緩臉色,隨即前傾著身子對他說道:“既如此,你家大人為何不開城迎我大軍入內(nèi)?”
陳光福嗅了一把鼻涕,繼續(xù)道:“非是我家大人不想,然而事已至此,登州城上下要大人一個保證,這數(shù)萬大軍的性命···若是大人事后反悔···”
“混賬!本官豈是如此不要臉皮的人物?!敝齑蟮浯笈?,然而他也不多說,叛亂的人想要重新歸順,需要個保證,也是人之常情,畢竟那陜西的洪承疇不就是專殺降的嘛!
他繼續(xù)問道:“你登州城需要什么樣的保證那?”
陳光福眼中狡黠一閃而逝,他繼續(xù)裝可憐道:“請王師效仿霍去病河西故事?!彼S即一下匍匐在地請命,再不肯多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