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打車趕去學校。改革開放幾年時間,馬路上的車輛突然多得如地上的螞蟻一般。一路塞車,快到中午時分才趕到學校,李逸在辦公室里焦急地來來回回走著,很少見到極其講究風度形象的他這樣煩躁不安。
一看到我,他狂怒著把手里的報紙摔到我跟前的桌子上面:“江馨荷!你看看,你任性而為之做的效果!”
詫異地拿起報紙,看到我和許世文在游輪上面并排坐著的照片,刊登在娛樂版的頭版頭條,上面大標題寫著:“巨富許世文包養(yǎng)玉女新星江馨荷,成雙入對夜游長江?!?p> 我的頭“嗡”地一聲炸開了:“造謠,他們這是在胡說八道!”
李逸把桌子錘得震天響:“文章里還詳細地記載著你們平時吃飯、散步的時間、地點。甚至你穿的什么衣服都說得清清楚楚!別人或許是在造謠,但你確實和他在一起早出晚歸?。∥沂侨绱说貝巯惆?,連應酬的飯局都不曾讓你去參加過!就是不要讓你的聲譽有一點點受損!新公司還準備力捧你,現(xiàn)在是最關鍵的時期!可你倒天天制造負面新聞出來......”
他怒不可遏:“江馨荷,你為什么把我的警告當作耳旁風?”
委屈、憤怒讓我說不出話,眼淚不停地落下來。
李逸吼:“哭有什么用?!你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
我抽泣著說:“那,我退學吧?!?p> 他瞪著我:“什么?江馨荷,你說得好輕巧!你這樣做,對得起我苦心為你安排的一切嗎?為了你我費了多少苦心?你自己想想看,哪一個同學有你這樣的待遇?老師專門給你開小灶、我專門為你請名師、盡量為你安排演出......還有,我們與香港明珠集團簽下的合同怎么辦?你的責任感呢?現(xiàn)在,剛剛起步的你就已經(jīng)大紅大紫了,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你為何就一點都不珍惜呢?”
我這幾天本來就在繼續(xù)學習與退學矛盾中掙扎,現(xiàn)在聽到李逸說起對我培養(yǎng)的點點滴滴,心中更覺愧疚,無助的看著他說:“我和許世文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相信我!現(xiàn)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李逸一直抽煙,半響才沮喪著嘆口氣:“別哭啦!我相信你是純潔的好姑娘。這段時間你不要接受任何人的采訪。你休息一會兒,去上課吧。記住,以后你不要再和許世文一起出現(xiàn)在公共場所!”
心煩意亂著回到教室,平日里有說有笑的同學們今天都沉默回避著我,那些眼神里有著各種各樣復雜的意味,讓我更加郁悶。
快放學時,許世文打來電話:“我下午已經(jīng)和李逸商量好怎么處理這件事情,你什么都不用擔心,現(xiàn)在我來接你?!?p> 他也是當事人,卻如此冷靜地說著這些話,仿佛與他無一絲干擾。
我恨恨地對著電話哭泣著喊:“你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里了!你每一次出現(xiàn)都會讓我平靜的生活一團糟!”他掛上了電話。
慢吞吞走到學校門口,他依然在學校門口等著我。
不過周圍圍滿了記者,還有李逸在他旁邊。
李逸對著記者們喊:“都安靜了,許世文先生有事情宣布?!?p> 許世文走過來微笑著牽起我的手,對記者們說:“大家來認識一下,她就是我的干女兒---江馨荷。我原本決定在月底舉行認親酒會的,既然大家很關心這個事情,今天,我借此機會在這里向大家宣布這件事情。今晚8:00在江城大酒店舉行認親酒會,恭候各位參加。”周圍立刻響起了一片道賀聲。
太戲劇化了!
我啞然失笑。
閃光燈不停在閃爍著。
許世文和李逸兩個人在握手。
回頭依依不舍看著學校,心里明白,與學校離別不由分說又一次擺在了我的面前。
晚上,許世文在江城大酒店咖啡廳舉行認親酒會。我穿著他從新世界商場里挑選的粉紅色紗裙,銀色高跟鞋,戴著一套珍珠首飾,木偶般微笑著隨在許世文身邊與來賓寒暄。
江城各界社會名流紛紛到場祝賀。這么短時間里能夠聚集這么多的名流,足可見許世文在江城地位確實不一般,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權勢。
邀請來參加酒會的賓客里,杜年松的父親自然在其中,他與我非常自然地打著招呼,仿佛我們之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他肯定沒有想到我能夠搖身一變成為公主吧,眼底還是流露出一絲狐疑,不過畢竟他是大人物,處變不驚的本領一流。
我居然還看到了二嬸的父親,他在偏遠的角落里點頭哈腰地與別人交談著。想起往日里,二嬸家人如皇親國戚般的高官貴人趾高氣昂,現(xiàn)如今,在眾多高官云集的酒會里,他的官位居然沒有接近我的機會,我心里頓時感慨萬千。
許世文當眾宣布我是他干女兒,他送我一個盒子。
每一次他送給我的禮物都是用盒子裝起來。
打開后我看到一把鑰匙和一份房產(chǎn)證--------臨江別墅的房子。
臨江別墅是江城最高房價的房子,房產(chǎn)證上面赫然寫著我的名字。
他微笑著對我說:“馨荷,我要給你一個溫暖的家?!?p> 接著他面朝來賓說:“我女兒馨荷做演員只不過是小孩子一時興起貪玩,明天起她就是我龍盛集團中國分公司的總經(jīng)理助理了。先讓她接觸一下公司業(yè)務。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海外的大學,讓她進修經(jīng)濟管理,她在公司實習一段時間后,就可以去深造……”
閃光燈不停在閃爍著,酒杯高高的疊起來,道賀聲,香檳酒開啟時眾人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一切都是他在說。
一直我是個不知情的局外人。
我從平民孤兒一躍成為有家有財富有地位的富家小姐。
我的人生被許世文安排得如此精彩,一時之間,不辨悲喜。
李逸笑呵呵上前來向我祝賀,我清楚地記得今天中午他還在暴怒質(zhì)問我的責任感,此刻,似夢如幻!
高跟鞋里的腳疼到麻木時,酒會終于結束了。
回家的路上,司機在前面開著車。許世文有些微醺,顯得特別興奮,不停說著高興之類的話。
到家了,他跟著進來,我不能再拒絕他進門,他已經(jīng)是我的義父了。
他四處看了看,在父母的遺像前佇立良久,長嘆一聲。
我給他沖了一杯蜂蜜水:“許先生,請喝杯蜂蜜水吧?!?p> 他接過去一口喝光,疲倦地靠在藤椅里說:“你明天起不去學校,我已經(jīng)和李逸談好。你在家休息兩天,下周一來公司上班。臨江別墅的房子是已經(jīng)裝修好了的,這段時間秘書已經(jīng)把家什準備好了,如果有不喜歡的,你自己再去挑。你什么都不需要拿,直接去入住。另外,我為你請了一個保姆吳姨,她是孤兒院的大姐,比我和你媽媽大幾歲,一直沒有成家,菜做得很好吃。平時我不在家時,她可以照顧你的生活起居?!彼f給我一張卡:“這張龍卡是中國銀行的,密碼是你媽媽的生日。隨便你支用?!?p> 我冷笑:“許先生,您這一次怎么不用盒子把卡裝起來給我呀?您總是這樣自以為是地為我安排著我的人生。我不需要!我喜歡當演員,我喜歡!我也不會去您公司工作的。我家的房子夠我住的,謝謝您的好意,我只想住在自己的家里。”
他看著我認真地說:“你去學校李逸也不會再收你了,我已經(jīng)和他談妥,我們達成共識--------那就是你得過正常的生活。文藝圈不是你這樣單純女孩呆的地方,而且你已經(jīng)是我女兒了,我是絕對不允許你再受到一絲傷害,你不要再任性與固執(zhí)!
兩個月內(nèi),這里會夷為平地。是我收購了這塊地盤,這一次回國,一方面是為了你的事情,另外一方面就是為了在江城的房地產(chǎn)領域占領市場。因為晚了一步,臨江地段被別人開發(fā)了,這里,我不會再丟失!幾年后,這里將會是五十棟30層至50層樓的世貿(mào)中心。”
我目瞪口呆看著他,這個人掌控著不止是我的人生,還在左右著一群人的生活:“為什么?你為什么要拆掉這里?”看著出世就呆在這里的家,心里陣陣絞痛,眼淚不住往下掉。
他拍拍我的肩:“我不拆這里,別人還是會來拆的。因為這里是老城區(qū),改造老城區(qū)是城市規(guī)劃五年計劃內(nèi)的,你擔心什么呀,我早已安排好了你去處,明天我就來接你去新家?!?p> 我別著臉不再理他。
可盡管對他要拆掉我兒時的居所非常生氣,但面對馬上要拆遷更是焦慮,當下也沒有了主意。唉,如果許世文不安排我,這里如果要被拆掉,我又該怎么辦才好?
他笑著搖搖頭:“馨荷呀,你這么倔強的脾氣,和蘭兒一樣的個性?!碧m兒是媽媽的乳名。
他為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蘭兒吧?
蘭兒曾經(jīng)是他追求奮斗的動力?;蛟S他與蘭兒之間沒有過山盟海誓,花前月下,但他始終念念不忘。他們分開這麼多年,在蘭兒已經(jīng)逝去多年后,他還肯這樣照顧著她的孩子。
我忽然感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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