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短短數(shù)年,首城就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儼然已跨入國際大都市的行列,雖已是四處高樓林立,但仍舊懷念以前那矮小、悠長的胡同。
首城的胡同逼仄卻又狹長,那延伸的尺度會讓人有種永遠走不完的盡頭感??v橫交錯的胡同穿插著一座座四合院,密密麻麻一片卻從不顯雜亂。比起極具現(xiàn)代感的高層建筑,那才是真正的首城味道,是樸質(zhì)、極具人間煙火氣、又是我真實存在過的地方。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一個地方,每天即使天還沒亮,但還是會有很多人來的地方。當旭日東升,紅旗迎風飛揚,人們心懷敬仰。
我眼前浮現(xiàn)出一個男孩的身影,他將女孩摟在腰間,低頭輕吻她的額頭,柔聲問女孩為什么紅了眼眶?
女孩回答說:“我愛我們的祖國,我想為咱們的國家多做點什么?”
“你會的!”
女孩問男孩:“未來你想做什么?”
男孩回答說:“我想陪著一個人,坐在玉琴湖畔,看著玉珞山頭的夕陽,慢慢變老?!?p> 女孩一頭扎入男孩的懷中,爾后仰起頭,她哭了。那個女孩扎著一個馬尾辮,直到現(xiàn)在,那個女孩還扎著馬尾,只是希望再見那個男孩的時候,男孩一眼就能認出女孩來。
“你帶我來這兒干什么?”我回過頭,這一次是真真切切看見了他,一身白T加牛仔褲的男人,以前的那個男孩也喜歡這樣一身休閑的打扮,只是現(xiàn)在很少見了。
“讓我陪你來一個地方,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如果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等等,寧晨,我去哪你去哪兒,你還記得嗎?”
“年輕懵懂無知才會說這種土味情話,你只當是遇人不淑?!?p> “是嗎?那昨晚你喝醉酒對我說了什么,還記得嗎?”
“怎么,蘭簡賢對你不夠好,你后悔了?”
“不,我不曾后悔做過的每一件事,哪怕是那份被人遺棄的感情,因為它已在我心中生根發(fā)芽,長成參天大樹。但請你放心,現(xiàn)在我有簡賢,你有曉曉,我們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時間又不會回頭,人必須向前走,我只想走好未來的路,那樣,至少回憶起來是甜美的。所以,你大可不必躲我,冷我,我會證明給你看,沒有你,我蘇暎勤,一樣活得灑脫?!?p> 我側(cè)過臉,一陣熱風吹過,高垂的馬尾在空中旋轉(zhuǎn)后貼在了臉上,炙熱而干燥的氣息迎面撲來,“就這兩天,答應我,我去哪你去哪,兌現(xiàn)你的承諾?!?p> ………
昨晚一夜無眠,趁著剩余的一點酒酣胸膽,一大早就敲響了戚寧晨酒店的房門,我讓他陪我去一個地方,他二話沒說,跟著我出了門。
接下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好,公交車的終點站停在了一片綠水環(huán)繞、茂林修竹的地方,還有二座小土山包裹其中,不知道這是哪,但空氣很好。
我們沿著公交車停止前行的方向繼續(xù)往前走。在走過一段環(huán)行的水泥路后,人煙變得稀疏,路也變得越來越野,但湖水卻近在咫尺了。
郊區(qū)的陽光很烈,好在有湖,有樹。在湖邊的樹下找塊有草坪的地方席地而坐,多少燥熱也可以驅(qū)散驅(qū)散。
戚寧晨挨著我坐下,將一瓶礦泉水遞到了我跟前。
“哪兒來的水?”
“買的?!?p> “這哪有賣水的?”
“等你有需求的時候才去想,就晚了。下車的地方有個超市。”
我只好望水興嘆,難怪下車后自顧走了好遠也不見他人影。俗話說的好,鐵娘子也會有道盡途窮的時候。迅速接過水,擰開瓶蓋一飲而盡進,誰知中間一口氣沒接上,連嗆了好幾下,水噴了一身。
“沒事吧?”
“沒事!”
戚寧晨輕淺地笑了,這是他久違的笑容,我扭頭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把頭扭回去,直直地望向了湖面。
“這樣安安靜靜地坐著,其實挺好,就像我倆還能像朋友一樣微笑。”
“這個地方很寧靜,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
“因為我們以前要去的地方很明確,坐的每趟車也都是計劃好的,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今天不一樣,我們上了一趟從未坐過的車,也不知道它將開向何方,但卻會有從未見過的風景等著我們?!?p> “這有什么不好嗎?”
“人生有太多難以預料,就像你,這次回國——你們究竟想做什么?”
“生意人自然是做生意?!?p> “就這么簡單?那我問你,從戚氏這幾年攻城略地的數(shù)據(jù)來看,開發(fā)速度之快,特別是近兩年,高周轉(zhuǎn)快融資的勁頭勢如破竹,這樣會不會激進了些?”
“看來這幾天的資料你看得有點累了,周末是應該好好休息休息?!?p> “我不累,寧晨,你能不能和我說實話。這兩年拿地的項目為什么總有宋氏參與競標的影子?換句話說,是不是但凡宋氏看中的,你們都不惜以超高的市場溢價率來搶奪?”
“話不要說得這么高調(diào),在首城,還容不得他宋宗想怎樣就怎樣?!?p> “那現(xiàn)在你們在昌城又開始了,那可是他的地盤,連我都看得出來,他會看不出來?”
“那又怎樣?”
“寧晨,如果懷揣好的憧憬,目標自然是好的,如果……”
“如果我想看到他家破人亡,擁有的一切灰飛煙滅呢?”
“寧晨!”
“暎勤,你不要參合這些事,就算我答應,我的家人也不會答應!”
“你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有什么誤會不能解釋清楚嗎?”
“誤會!成年人的世界沒有誤會,只有角逐!商場如戰(zhàn)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何說得清楚?”
…….
“那,那,宋曉曉是他女兒,曉曉知道這些事嗎?”
“不知道!”
“那將來要如何向曉曉交待?”
“關我什么事?”
“寧晨!曉曉那么愛你,你不能這么對她!我不知道你們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仇恨只會蒙蔽人的雙眼,最后落得兩敗俱傷。”
“你還有空關心別人,把你們蘭氏守好再說!”
“不…..不…..不,蘭氏也得罪你了嗎?你們也要對蘭氏不利?”
“用得著這么緊張嗎?蘭氏是唯一可以和宋宗抗衡的,我們巴結(jié)還來不急,怎么會蠢得去動它。你這么緊張,是為了蘭簡賢吧?”
“我……不管怎樣,我只希望市場能是良性競爭。你知道的,南美洲的一只蝴蝶揮動翅膀,就有可能引起北美洲的一場龍卷風。最終利益受損的是更多無辜的人?!?p> “不可能了,這個市場是資本運作的競技臺,每個能活下來的人,哪一個不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遍體鱗傷。我爸以前從政,克己復禮、為政以德,深受儒家思想的影響,最后又落了個什么樣的下場?”
“你二哥和你爸……”
“別問了……”
此話一出,我沒有絲毫勇氣再繼續(xù)問下去,后面更沒有可能得到任何回應。我側(cè)過頭看著他的臉,看著他漸漸合上的眼,一滴淚水劃破眼角涌了出來,那光潔飽滿的額頭滲出大滴的汗,高挺的鼻梁,眉目如刻,唇角卻在不住地微顫。
緊接著伴隨而來的是一陣陣酸楚不斷向上奔騰翻涌,我已是泫然欲泣。
.......
暮色時分我們雙雙回到酒店,感到肚子有些餓,進房剛換了雙鞋準備出去吃點東西,房間的門鈴響了。
“曉曉,怎么是你?”
“能進來坐坐嗎?”
“進來吧!”
宋曉曉挎著她的LV,一進來便四處張望,“這套房挺寬敞的。”
“還行!”
“可只‘還行’?是寧晨特意給你安排的吧?我看其他人可沒你這么好的待遇?!?p> “謝謝你們家的戚老板了,行了吧?”
“蘇暎勤,我們都老同學了,說話用不著拐彎抹角,昨晚的事我都看見了,戚寧晨和你是不是?”
“別胡說,我有男朋友的?”
“趙云磊——蘭簡賢嗎?”
“是,我和戚寧晨已經(jīng)過去了,你竟然選擇他,就要相信他?!?p> “什么?你和寧晨真有一腿?”
“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了,在一起的時間也很短?,F(xiàn)在我們該說清楚的也都說清楚了,你不要有什么誤會就好?!?p> “蘇暎勤,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們……”
“好了,曉曉,瞧你,對自己要有點信心,好嗎?”
“那是自然,蘇暎勤,記住你說的話,我先走了,改天回昌城再約。”
“拜拜!”
送走了宋曉曉,我長舒一口氣。剛喝完一杯水再次準備出門,門鈴又響了,我打開門以為宋曉曉落下什么東西,結(jié)果門一開,看見一服務生站在門口。
“您好!Room Service,您點的餐到了。”
我很驚訝,問道:“我沒點???送錯了吧?”
“我點的?!逼輰幊亢鋈怀霈F(xiàn)在門外。
“我沒讓你點?!?p> “一定要把人家服務員堵在門口嗎?”
“哦,那,那先進來吧!”我讓服務員把餐車推進來,“謝謝??!”
等服務員離開,戚寧晨問:“明天要我去哪?”
“我去哪兒,你就去哪兒?!?p> 他一臉索然,微微低頭,不作回答。
“請做好準備,明天有體力活要干,要全力配合才行哦!”
………
“好!”
“幾點?幾點出發(fā)?”
“早上六點。”
“需要用車嗎?還是需要我又陪你坐公交車?”
“不用,不用,都不用,我們包了二臺大巴車。老板,早點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