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顧府差人遞了帖子過來?!敝扉仁种信踔粡埡窈衩芊獾奶铀土松蟻?。
老太太正和若華說著話,笑道:“你念來與我聽聽吧,年歲大了,這字也瞧不真切了?!?p> 若華忙起身應(yīng)著,接過那張?zhí)硬鹑シ饧?,卻見里面是一張字跡清雋的簽紙,上面清楚寫著“……小子自知家世不及門戶鄙陋,不敢高攀貴府之女,特備此貼敬請尊長明示,擇日退回聘書定禮,以期不誤小姐大好姻緣?!焙灱埾旅孢€附著一張大紅的庚帖和一張十兩的銀票,那庚帖想必就是昨日二夫人送去的若芳的生辰八字。
若華嚇了一跳,不敢出聲,只是走到老太太跟前將手里的信箋與庚帖銀票給老太太看過,低聲道:“老太太,怕是那顧家少爺有什么誤會,所以才會……”
老太太臉色鐵青,緊緊捏住那幾張?zhí)?,沉聲對朱槿道:“去自在堂把二夫人請過來,就說我有事要問她?!敝扉纫娗樾尾粚Γ桓叶嘌?,忙應(yīng)了下去,也不敢讓秀芳等人去,自己去了自在堂。
若華見老太太氣得不輕,忙去一旁倒了茶端過來,輕聲道:“老太太寬寬心,這顧家少爺也是年紀(jì)輕不經(jīng)事,這退婚一事豈能由得他決定,至少也是長輩們商議好了,才能決定的大事?!?p> 老太太沒有出聲,只是向她點(diǎn)點(diǎn)頭道:“一會子你先回去歇著吧,我這里有朱槿她們瞧著不打緊的,此事你先不要說與若芳她們知道,待有了決斷自然會告訴她們的?!比羧A忙應(yīng)了下來。
二夫人心里七上八下地跟著朱槿進(jìn)了壽安居,昨日將若芳的庚帖送去了顧家在京中的宅子,到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回音,雖然按規(guī)矩這婚姻大事不可能由顧明俊自己拿主意,只是顧家現(xiàn)在的情形也不會過問這些,料來應(yīng)該就在這幾天會有回信??墒撬€對老太太和大房瞞著自己想用若芳替若梅嫁去顧家的打算,所以今日老太太差人請她過去,十足是嚇了一跳的,猜不著究竟為了什么。
撩起簾子,只見老太太臉色冷淡地坐在上位,目光掃向二夫人,二夫人只得擠出笑來,上前福身:“母親,您有事傳我過來?”
老太太向著朱槿使了個(gè)眼色,她明了地帶著眾人退了下去,讓老太太和二夫人留在房中,自己卻坐在門外的坐墩上小心地守著。
且說若華在二夫人來前便告退回了吟華苑,心里卻惦記著老太太與二夫人的談話,到底老太太會如何處置此事,如今還不得而知,只是顧家的態(tài)度卻已是十分明確,顧明俊知道二夫人送了若芳的庚帖是為了讓若芳代替若梅嫁去顧家,看來他是個(gè)有些傲骨的人,索性挑明了退婚的意思,還把若芳的庚帖還有照規(guī)矩給的銀兩全都一并送了來,并且送到了老太太手里。
只是這樣的舉動也太過沖動了,無異于是打了杜家的臉,難怪老太太會那么生氣了,只是二夫人的舉動也的確叫人寒心。若華皺著眉想著這些事,有些拿捏不準(zhǔn)。
“二小姐,宋婆子來了,說前日小姐讓打聽的事有消息了。”紐兒進(jìn)來笑著福身道。
若華臉上有了笑容,昨日才讓宋婆子去打聽,想不到這么快就有消息了。她點(diǎn)點(diǎn)頭:“讓她進(jìn)來?!?p> 宋婆子頗為拘謹(jǐn)?shù)馗~兒進(jìn)了正房,她是吟華苑的下等粗使婆子,按規(guī)矩是不能進(jìn)小姐的房里的,只能在苑里伺候,前一日紐兒帶話給她時(shí),她嚇了一大跳,想不到二小姐居然會有差事讓自己去辦,自然是卯足了勁要把差事辦好,讓二小姐高看一眼,指不定就會讓自己在吟華苑管了事。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若華跟前,噗通就跪下道:“奴婢給二小姐請安?!?p> 若華被她忽然跪倒嚇了一跳,旋即笑了起來,點(diǎn)點(diǎn)頭:“快起來吧,坐下說話?!?p> 宋婆子慌忙起身,側(cè)著身子坐在紐兒搬來的一張交杌上,口中還道:“謝過二小姐。”
若華上下打量她一番,只見這宋婆子也不過三十幾歲模樣,梳著個(gè)圓髻,穿著粗布舊衣裙,但還算收拾地利落干凈,心里有幾分好感:“昨日我讓紐兒帶了話給你,你可打聽到消息了?”
宋婆子忙道:“是,昨日奴婢便出府去四處打探看有沒有合適的莊子,原想著要個(gè)三五日才能有回話,誰知竟然真的有這么個(gè)莊子,就在北城門外不遠(yuǎn)的鄉(xiāng)里,莊子不大,不過數(shù)十畝地,是先前京中縣衙里一名主簿老爺府里的,那位主簿老爺如今放了外任,這莊子自然是不便再留著,便急著出手。只是這京中的貴人們都嫌莊子小不肯買下,所以這價(jià)錢倒也極為合適,只要五十兩銀子便可出手?!?p> 五十兩!若華有些吃驚,原本還以為自己有個(gè)十兩銀子就算多了,如今看來連京郊最小的莊子都買不起,還差得遠(yuǎn),她有些泄氣,卻又轉(zhuǎn)念一想,對那宋婆子道:“這位主簿老爺可愿意將此莊子租與他人按年結(jié)算?”
“租?這個(gè)奴婢倒是沒有問過,要不奴婢再去打探一番,與那主簿府里的管事商量商量,再來給二小姐回話。”宋婆子吃了一驚,卻忙又?jǐn)埩讼聛怼?p> 若華微微點(diǎn)頭,笑道:“你再去問問,若是他應(yīng)下了,你便與他說個(gè)價(jià)錢,不用太低,也要讓他租的心甘情愿。還有他若是愿意了,你就讓他帶你去瞧瞧那莊子,現(xiàn)在都種了些什么,需要多少人手照應(yīng),臨近還有些什么地方,都一一記下了,再來回話?!?p> 宋婆子睜大眼仔細(xì)聽了若華的話,連連點(diǎn)頭,口中笑著道:“二小姐真是了不得,居然比奴婢這些出身莊子里的還要懂,這些果然是十分重要的?!?p> 若華輕笑一下:“一切就有勞你了,待事成之后,我再好好賞你。只是有一件,你不能讓人知道我讓你辦這件差事,就連府里的人都不能告訴?!?p> 宋婆子忙起身連連擺手:“奴婢省的,奴婢前日出府時(shí)只跟角門上的幾位說是家里有急事,不曾提起這些。就昨日一早回府時(shí),正巧撞見有別的府的轎子停在角門上,奴婢都是躲著的悄悄進(jìn)來的?!?p> “怎么昨日有人來府里了嗎?”若華有些疑惑,一整日并未聽說有客人來。紐兒也搖搖頭,滿臉迷惑。
宋婆子忙道:“那轎子上印著個(gè)肅字,瞧著不是咱們府里的,奴婢也以為是來了客了,只是不曾到正門,倒停在了角門邊,奴婢不敢進(jìn)來,只好躲在墻根下瞧著,后來才看見,原來是大老爺從轎子里出來回府了?!?p> 若華臉色一變,大清早的大老爺從別的府的轎子里出來,走的是角門,難道他是一夜未回?回想起那日晚飯時(shí),大夫人在壽安居那副失態(tài)擔(dān)憂的神色,分明其中有什么事。
她沒有顯露半分,只是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難為你了。”
宋婆子受寵若驚,忙欠身道:“二小姐這么說是折殺奴婢了,這是奴婢應(yīng)盡的本分?!彼峙阒羧A說了幾句,便識趣地告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