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灑云天

第十七章 五師兄

灑云天 海緹 2643 2010-09-10 15:05:23

    第二天,走了大約四十里路,準(zhǔn)備在將近山頂?shù)牡胤皆鸂I。這里離山頂至少還有半天的路程。

  海拔越高空氣越稀薄,青熙的狀態(tài)很不好。幾個大漢輪流背著他,已經(jīng)到了極限。

  臨近傍晚,風(fēng)雪大作,帳篷沒扎牢的被掀翻好幾個,一群人又冷又餓,凍得發(fā)僵。好容易等到天亮,妙妙和幾個馬鍋頭到處查看了一下,幸虧現(xiàn)在是夏天,之前預(yù)防措施到位,只有幾個輕微凍傷,最后轉(zhuǎn)去看親王大人。還好,他撐了下來,妙妙想那具干尸的力量真是強(qiáng)大。

  第三天最后的一段路他們幾乎都是用爬的,下午終于看見了埡口的經(jīng)幡。妙妙和幾位馬鍋頭差點(diǎn)落淚。他們排錯了隊形,應(yīng)該讓騾馬先走的,跟在這群大兵后面,速度堪比烏龜,一個時辰的路被拖成了四個時辰,簡直像是鈍刀殺人。

  在啞口附近,西藏那邊設(shè)了兩個哨兵,藏語稱為“撤宗巴”,即看守一個地方的人。他們是當(dāng)?shù)氐牟焱吲?,即察瓦弄藏族。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人過埡口,但是看見妙妙和阿布他們還是很高興。妙妙給他們帶了一馱子?xùn)|西,兩張黑黝黝的臉喜笑顏開。她跟李瀚文解釋:“當(dāng)年收容我們的就是察瓦弄人?!?p>  那票京城來的侍衛(wèi)被缺氧弄得暈乎乎的,唯一腦子還算清醒的是卓湛,可惜來不及多看足底生云,一覽眾山小的美景,他們趕在天黑前越過埡口,跌跌撞撞的直接下到雪山北麓,雪蓮花很多很多,還有大片大片似銀針的雪茶。埡口下松酥的石頭色彩斑斕,連根草都不長,很是荒涼。

  這次下到半山扎營,大家都緩過勁來,包括親王大人。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氣,妙妙何渭南想不用殺人滅口,卓湛趙霽云等人則是想他們不用開始流亡生涯,這一刻所有的人都在感謝神靈。

  下山過了甲浪,喇嘛臺,路雖然還是尖窄緊仄,不過明顯漸漸好走,沿著渾黃的玉曲河過碧土,跨過一座西藏特有的懸臂橋過江進(jìn)了扎玉,那里巴塘土司和屯墾的官員曹維雄率領(lǐng)眾人已經(jīng)伏地跪迎多時。

  妙妙和阿布才發(fā)現(xiàn),跟著曹維雄前來是一支旗幟鮮明的軍隊。不是趙霽云帶的那種松散的夷人兵,真正是漢族的軍隊,大約有上千人。兩人相顧駭然,這之前一點(diǎn)風(fēng)聲也沒聽見。

  等安頓好康親王,領(lǐng)頭的一個中年軍官邁著八字步緩緩的向他們走來,何渭南眼睛越瞪越圓,喉嚨里發(fā)出古怪的咕嚕聲,那人走到他跟前敲敲他的腦袋:“老七,眼睛瞎了?”

  “五,五哥!”何渭南一把抱住他,喜極而泣。

  夏為先有些別扭:“放開!老子穿著甲胄被一個大男人摟摟抱抱算什么事?”

  “不放。”何渭南做扭捏小媳婦狀,一頭拱進(jìn)夏為先懷里。

  夏為先撫平手上的雞皮疙瘩,往后看了看:“妙妙和老九呢?老二說他們也來了。”

  何渭南往后一指。

  旅途風(fēng)塵,妙妙圖省事,她沒條件跟親王大人一樣一天換一件,最后又換回了藏裝。她和阿布正在給騾馬換馬掌,沒有注意這里,有一只騾馬的馬掌壞了。

  夏為先看見一位大漢抱著馬腿,那位塵土滿面的少年熟練地釘上馬掌,雖然聽莫桐說過,但是巨大的反差還是讓他好一陣才醒悟過來,他們家玉雪可愛的小師妹變成了一個黑乎乎的少年,至于阿布,長相倒是沒變多少。

  那兩人被夏為先灼熱的眼神快燒出兩個洞來,妙妙突然一抬頭,發(fā)現(xiàn)一個軍官大叔看著自己,她很客氣的笑笑:“這位大人,麻煩您讓讓?!?p>  很客氣,客氣有禮的讓夏為先心頭一酸熱淚盈眶,想當(dāng)初自己做牛做馬,小師妹呼來喝去,連句謝謝都沒有。

  師兄妹相認(rèn)有些喜感,妙妙被一個中年大叔的眼淚嚇得差點(diǎn)落荒而逃。

  還好,夏為先屬鱷魚的,眨兩滴就沒了。

  妙妙記得夏為先,盡管他老了些。她朝何渭南笑得詭異:“嫂子?!?p>  何渭南臉爆紅,夏為先是師兄弟里面長相最好的,當(dāng)年珍珠也五迷三道地看上了他,不過沒敢說出口。

  夏為先搓搓手:“妙妙,這次跟五哥回西北去,大哥和老八還有嫂子們惦記著你呢?!?p>  “我要嫁阿布?!泵蠲詈苡淇斓男?。

  兩位師兄互看一眼,阿布站在妙妙身后,緊抿著唇角,高原的夕陽斜斜的照在他沉默的臉上,半張臉藏在陰影里,神情莫辨。

  三人都不說話,氣氛凝滯,妙妙詫異地轉(zhuǎn)頭,見她看過來,阿布唇角微翹,臉一下子生動起來,眼睛像湖水一樣漾出一片溫柔。

  妙妙對著他桀然一笑:“我們說好了住在中甸?!?p>  屋里的青熙看著外面良久無聲,最后轉(zhuǎn)向被低氣壓逼得直冒冷汗的曹維雄和巴塘土司:“說說你們那的事辦得怎樣?”

  朝廷這些年對西藏控制力下降,西藏的上層貴族企圖侵占川邊土司的地盤,常常發(fā)生沖突。巴塘、爐霍是川藏要沖,氣候良好,土地肥沃,前任駐藏大臣視其為“屯練”的主要基地,川藏墾務(wù)首創(chuàng)之地,設(shè)置糧官屯墾練兵。曹維雄已經(jīng)在巴塘試驗了一年。

  有了夏為先,妙妙更甩不開康親王,只有跟著大隊人馬繼續(xù)向前。他帶給妙妙的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去年冬天,前任駐藏大臣被暗殺。

  原來是要打仗了。這消息真是瞞的密不透風(fēng)。

  夏為先搖頭:“兇手是貴族,活佛已經(jīng)下令處死了他,據(jù)說是酒后口角。處死的這位貴族很有威望,貴族們很是不滿,活佛來信救助。我們是越過唐古拉山的來的,大哥帶著五千人在察木多等王爺?!毕臑橄鹊吐曊f,“所以,乖乖地跟著五哥就好,不要亂跑?!?p>  雖然消息瞞下來,但是越往西走越可以看出端倪,沿途的喇嘛寺大都對他們不友好,除了朝廷扶持的黃教。

  這天他們到了擦瓦岡,當(dāng)?shù)氐淖诒荆愃瓶h長)數(shù)里外遠(yuǎn)迎,他衣衫華麗,笑容可掬,仆役們俯伏道旁,敬獻(xiàn)茶果。宗本殷勤地將康親王一行迎至他的莊園里歇息。莊園里層樓廣廈,金碧輝煌,地板涂著酥油,光滑可鑒,明窗凈幾,陳設(shè)精雅,好像中原的王侯宅邸。只是門口懸著人頭和手腳無數(shù),西藏法令嚴(yán)酷,他說那都是犯法之人。

  宴會上都是山珍海味,主人非常自豪,貴重食材都是千里迢迢從拉薩運(yùn)來的。一頓飯賓主盡歡,他們自過了阿墩子就沒吃過像樣的飯菜。

  夜深了,住在莊園里的妙妙突然被一陣號角聲驚醒,他們遇襲了。她一開始有些恍惚,這種情形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了。等她全副武裝好,外面的喧鬧聲已經(jīng)平息。她有些啞然失笑,五師兄盡得老爹真?zhèn)鳎@里的土匪連自己都能擺平,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怕就怕不是土匪。

  她最終還是出去看了看。

  是一伙小土匪,沖擊了一下營地的側(cè)翼,她剛剛躺下合攏眼,外面的號角又吹起來。騷擾越來越頻繁,都是小股土匪,傷亡雖然不大,但是人困馬乏。

  看來是敵人是想拖垮他們。

  夏為先也看出來了。這里的武官官銜最大的就是他,三品參將,卓湛和趙霽云只是五品,他順理成章就接管了軍權(quán)。夏為先當(dāng)年與趙霽云共過難,這些年也知道他算是歷練出來了,見他手下沒剩幾個兵,索性就將一支兩百人的騎兵給了他。

  這天土匪故技重施,但是一腳踏入陷阱里。結(jié)果趙霽云和夏為先很沮喪,布置了半天才抓到一個半活的,別的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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