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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一粟雪

八(上) 贗品的控訴

滄海一粟雪 禤涄 2057 2025-02-05 23:08:31

  昏黃的光線下,熟悉的臉龐出現(xiàn)在徐棠棣面前,但是視線逐漸被淚水模糊。

  “端明兄!真的是你嗎?”徐棠棣緊緊握住趙端明的手,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著,眼中淚光閃爍。

  文若站在門口,雙目也微微睜大,——之前追查線索的時候,一切線索皆斷在了這個人身上,但是幾乎誰也沒想到這位看著落魄潦倒的放羊的竟然會是那位當年在大胤朝幾乎無人不曉的皇子。

  如果說在她的印象里,趙端明的形象是十足的偉光正,那么現(xiàn)在這個衣衫落魄,鬢邊白發(fā)生,似愚癡似瘋癲的牧羊人簡直是大跌眼鏡。

  “這兩年為了西秦方面的懷疑,只能裝瘋賣傻,以此來逃過他們的折磨。所以這次見面實屬意外,連,我自己都未曾料到,我徒勞的呼喊竟然能有一天能有回應?!壁w端明一雙枯瘦但是長著繭子的大手撫著自己的心口,渾濁的眼睛比干涸的嘴唇更能訴說千言萬語

  “那寫求救信號是你寫的?”徐棠棣驚訝地問道,“你難道不怕那些人發(fā)現(xiàn)嗎?”然后他又搖了搖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他們,不會懷疑,至少沒人會質疑一個瘋子的精神狀態(tài)。”趙端明苦笑,“更何況一個瘸子,連城墻腳下都不方便走路的瘸子,太能蒙蔽人們的視線了?!?p>  趙端明撤下衣服上的一截布條——盡管身上的衣服已經足夠破爛了,將自己潦草的頭發(fā)綁到了后面,這才漏出了那一張飽經滄桑缺依然十分周正的面龐,“

  “那你要回去嗎?你要去往哪里,你又能去哪里?”信號可能是那個商人給你們的吧,我沒有看錯人,那對兄弟我也沒有想到真的能把信息送過去,我能接觸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在粗略的與他們接觸之后,我冒著風險將信息傳了過去,只不過,大海撈針一樣,竟然真的有所回應?!?p>  “只不過很不幸的是,可是有人已經犧牲了。”徐棠棣垂下眼眸,眼神哀傷,“普通百姓能發(fā)出的聲音實在是有限,所以他們中有人以身體為代價,創(chuàng)造了一起命案,把簍子捅了下來,才被我知曉?!?p>  趙端明有些哀悼地望向門外,“我替他感到抱歉,如果可以,他們可能會有更好的方式,不必犧牲自我。到時候他的葬禮,我會負責,他的親人,我會負責贍養(yǎng),與我有大恩的人,我不想去虧待?!?p>  “可是你又怎么回去,現(xiàn)在大胤內部局勢緊張,你應該有所耳聞,我雖然能救下你,但是短時間內我可能沒有辦法帶你走?!?p>  趙端明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我之前被軟禁在西秦的宮內時,聽到了令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東西。我想有什么東西在支撐著我,我不能再這么消沉下去,我要把這個秘密帶到大胤?!?p>  “什么?”

  “我偶然間發(fā)現(xiàn)送給西秦皇帝的贈禮里,有虞德正的東西。”

  “大胤高官送禮給西秦皇帝,有什么稀......”

  “以個人名義贈送,夜間送到皇宮,并非珠寶,是書信和一個大胤人的人頭,很稀奇吧?!?p>  “什么?!”徐棠棣差點叫出聲了,然后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又忽然跑到門口去關門,對上文若的視線——一對波瀾不驚,甚至沉靜的有些恐怖的眼睛。

  “你聽到了......”徐棠棣頗為警戒地看著倚在門口的女人,隨即一把銀色的利刃架在了文若的脖頸上,“保守秘密,然后離開,你會性命無虞,我以我的個人信譽保證?!?p>  文若歪著腦袋,甚至有些不知死活地往前湊了湊脖子,“只是這樣?”

  “你還想怎樣,金錢,權利?也是,你們商人應該是最重權力的。但是在此時你還有的選嗎?你此時談判的籌碼也沒有?!?p>  “但是同樣的,你也沒有,不是嗎?”文若輕輕的握住了劍刃,“一個小小文官,沒有觸及權利核心,沒有后續(xù)計劃,緊靠你現(xiàn)在的能力,你別說報仇了,你連保全趙端明的能力也沒有?!?p>  “我并沒有說過我要報仇,你又怎么試圖去揣測我的心思?”劍刃微微調整角度,徐棠棣的眉頭緊緊地擰成了一股。

  “劍拔弩張實屬不必,”文若換了個手,輕輕捏住劍身,皮笑肉不笑的臉看著有點恐怖“要不我們換個話題,想知道趙端明說的那份禮物是什么?”

  “什么?”

  “告密者,一個五品的腦袋,和一封交流信??赡芪迤吩谛齑笕说难劾锟赡懿凰闶裁创蠊伲墒请S隨便便能要掉一個朝廷官員的腦袋,拎著腦袋和西秦人談笑自若,這聽起來臉話本都不敢亂編的東西,多少還是有些荒謬的?!?p>  執(zhí)劍的力道略微送了些許,但是文若捏著劍刃的手逐漸收緊,“但如果說這不是特例,這個地方時不時就有像那個五品官員一樣的人掉了腦袋,總會有張韜張霄那樣的人提心吊膽,逃命,避難。你覺得你一時意氣逞了什么強?!”

  雪白的手攥住銀色的寒光,鮮紅的液體留下,落到地上,液體映照這女子臉上的決絕與嘲諷。

  此時門已經合上,物理只有零星幾支蠟燭發(fā)著微微的光。

  徐棠棣連忙將劍甩開,但是一股大得嚇人的力道讓劍上留下了血手印子——這還是徐棠棣開始正式直視眼前這個商人。

  不太像商人,她那種眼神只有自己讀到刺客列傳的故事時才能聯(lián)想到的到,那種隨時準備就義的恨意。

  “徐棠棣只是一時沖動,無意冒犯姑娘,敢問這位姑娘是......”

  文若方才放下了握著劍的手,血液滴在月白的絲綢上,像是雪天的火焰一般。

  “殿下可以在下可以是一名商人,也可以當我是從十年前白骨堆里爬出來的幸存者?!?p>  “幽云弱水村大火,生者僅為一人,死者無,在火災發(fā)生之前,這里已經遭受瘟疫,沒有人救我們,缺少藥品,缺少食物,匪患侵入村子,三重災難,我們已經無處可逃?!?p>  “官兵沒有作為,在災難的雪花中,僥幸出逃的,至今存活的,只有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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