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剛開始聽到三年的刑期時蘇紫著實心塞了一把,但真正在云崖上開始了禁閉生活之后,她又很快感覺到其實并沒有那么難熬。司徒若絮對她們頗為照顧,而一認真修行起來,更是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她專心體悟修煉日魄,漸漸的打坐時間便越來越長,從一開始的幾個時辰,到后來一閉眼一睜眼,就是幾天,甚至十幾天。但即使是如此刻苦,修煉日魄和之前的星魄月魄感覺卻完全不同,洞壁上記錄的日子越來越多,她卻依然摸不到半點突破的門道。又是一次打坐結(jié)束,蘇紫以神識一計算,到今日為止,她們開始禁閉竟然不知不覺的已經(jīng)過了三個月。
這三個月之中,她刻苦,其他三個妹子更是不遑多讓,雖說每天都有一個時辰可以出去放風(fēng),但沈思瑜在全力煉制忘塵寰,鐘妙音直接把禁閉變成了閉關(guān),所以至今為止,蘇紫也只是偶然和楚華榕見了兩面而已,反而是每次出來,十有八九都能看見已經(jīng)不知在這里呆了多久的禁閉專業(yè)戶盛凌人在斷崖上坐著,讓她不由得疑惑,在這里的禁制都一樣,每一日只能出來一個時辰而已,如果超時,由禁制化為的鎖鏈立刻就會直接對精元造成損害,精元被攻擊的感覺,曾經(jīng)被雁疏坑的體驗了一把的她完全不想再嘗試第二次。她總不會這么巧的每次都和盛凌人出來的時間撞上,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完全是一邊在對抗禁制的懲戒,一邊用他的留海看著烏云在思考人生。
……她必須要承認這人是真的猛士,但也真的是有夠中二。
不過她和這位大齡中二病患者還沒那么熟,自然不會對他的做法過多評價,而禁閉已滿三個月的今天她晃蕩出來,此人也是難得的不在,反而是其他的三位小伙伴都十分有時間觀念的出現(xiàn)在了平臺上。
“阿沈,煉成了嗎?”楚華榕一見沈思瑜明顯瘦了一大圈的模樣,擔心不已。
“嗯,雖然只是中品……但藥效應(yīng)該是足夠了?!睙捴七@樣復(fù)雜的丹藥顯然是超出了她現(xiàn)階段的水平,沈思瑜手上拿著的這個小藥瓶,不知道是她這三個月內(nèi)失敗了多少次之后才終于成功的結(jié)果。
“注意身體?!辩娒钜艉軐嵲诘膰诟赖溃S后她也拿出了小藥瓶,不過是一次拿出了三個,分別交給三人,“這是雙頭環(huán)蛇的內(nèi)丹,我已經(jīng)分割好了。”
蘇紫震驚,完全沒想到鐘妙音之前悶頭是在做這件事,要知道分割妖獸內(nèi)丹既費時又費力,一般隊伍里獵到妖獸內(nèi)丹,不能均分的情況下大都是價高者得,親密的朋友間更是可能直接省了這步,之前殺雙頭環(huán)蛇顯然鐘妙音出力最多,這又是土屬性內(nèi)丹,她們誰都沒有太大的需求,接過小藥瓶,她真是要為學(xué)霸的認真程度跪了。
“妙音……下次你自己留著就好?!边B沈思瑜都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
“大家都有出力,何況也并非你們所想那般麻煩?!辩娒钜魠s是不在意的笑笑,眼看司徒若絮和方藝都還沒有來,她忽然提議,“反正是等,不如來試試身手?!?p> “好啊好啊,再不活動活動就要生銹了?!背A榕立刻積極響應(yīng),兩人沒有廢話的比劃起來,沈思瑜和蘇紫退避一旁觀戰(zhàn),她們很快就發(fā)現(xiàn),鐘妙音的修為又以非人的速度提升了一大截,但這并不值得大驚小怪,反而是楚華榕,一出手連沈思瑜這個正牌青梅都吃了一驚。
“華榕……這段時間是下了功夫的?!?p> 只是她們腳上的禁制鎖鏈還有著抑制靈力的作用,所以兩人交手沒多久體力就流失的厲害,最終只能以平手草草收場。
“這么有精神,看來過的還不錯?!?p> “方導(dǎo)師?!被厣砭涂吹椒剿嚹蔷眠`的笑臉,蘇紫幾人馬上行禮。
“今日我有空,就代司徒來跑這一趟,這是辟谷丹和飛蘭備下的一些補靈丹,清神丹,若還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訴我?!狈剿囆Σ[瞇的把丹藥分給四人。
“方導(dǎo)師,此藥……請轉(zhuǎn)交管商?!鄙蛩艰⑹种械乃幤拷坏搅朔剿囀种?。
方藝打開看了看,不由訝然,“我還當真沒想到你能煉成……放心,我一定帶到,可還用帶什么話?”
“不必?!鄙蛩艰さ膿u搖頭,顯然除了這次煉藥之外,不想和管商再有任何牽扯。
“好。”方藝將藥瓶收起,狀似不經(jīng)意的提了一句,“再過四個月就是入峰考試,這段日子以來,有沒有八峰的人來找過你們?”
蘇紫一怔,反應(yīng)過來管商今年恰好十二歲,雖然才來了學(xué)海兩年,但年紀已經(jīng)達到了參加考試的標準……不過明顯沈思瑜不想繼續(xù)有關(guān)管商的話題,作為她知心青梅的楚華榕立刻聰明的將話題引開,“半個人都沒有,阿方你盡管放心吧,再說之后就算有人來也不要緊,我們四個早就確定好要去哪一峰了。對了阿方,你知不知道在我們旁邊關(guān)禁閉的那個盛凌人究竟是什么來歷?”
方藝一怔,“司徒將你們安排在了盛凌人旁邊?”
“他就住那間?!碧K紫指給他看。
“……看來罰你們?nèi)杲]還是不夠,好奇心還是如此之重?!狈剿嚢欀颊f了一句,不過到底還是沒再吊她們的胃口,“盛凌人原是醫(yī)峰弟子,在這里已經(jīng)關(guān)了將近五十年,你們……還是不要與他多接觸。”
“醫(yī)峰弟子?”沈思瑜有些意外。
而蘇紫也是沒想到,“那他是因為什么罪名關(guān)在這兒的?難道真是他自己說的‘殺害同門,目無尊上,背師叛道’?”
“他的確是因為這三條罪名受罰。”方藝回答,看來盛凌人當年也是不歸山上的名人了。
四人都是一陣沉默,這么嚴重的罪名,不直接處死至少也要丟進罪巖,盛凌人被關(guān)在這里必定是有什么隱情,不過方藝沒有多說的意思,她們也就沒人再多嘴。
“好了,我觀你們幾個修為都有長進,總算是沒有忘記正事,繼續(xù)努力,下次如果能達到我的標準,就每人給你們準備一份大禮。”
蘇紫嘴角一抽,越發(fā)的懷疑她們這真的是在受罰么……“方導(dǎo)師放心吧?!?p> 送走了方藝,幾人也正要各自回去休息,卻見旁邊的洞口忽然紅光一閃,盛凌人伸著懶腰就走了出來,看到她們四個,他有些驚訝,“喲,難得幾個小丫頭這么齊全。”只是念叨了這么一句,他倒是沒有要聊天的意思,輕車熟路的走到他每天思考人生的專座上坐下,看著滾滾烏云打了個哈欠。
蘇紫無視他轉(zhuǎn)身就要回去,卻沒想到沈思瑜卻認真的看著他,忽然問了一句,“盛修士是醫(yī)峰的前輩?”
“?。俊笔⒘枞祟^都沒回,“是啊。”
“可盛修士是因為殺害同門被關(guān)在這里的?”
這一下,所有人都察覺到氣氛不對了。盛凌人更是回過頭來,雖然留海將眼睛完全遮住,可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威壓感卻不是鬧著玩的,蘇紫曾經(jīng)在迷林中感受過一回,這……是實實在在的殺氣?!笆怯秩绾??”
感受到他身上的戾氣,沈思瑜皺眉,眸中不認同的神色卻沒有絲毫的退縮,“只是覺得盛修士身為醫(yī)者,卻愧對醫(yī)者仁心四個字,令我這個后輩……不敢茍同?!?p> “哈!”盛凌人大笑一聲,笑聲中滿是輕蔑,“醫(yī)者仁心?黃毛丫頭知道什么是醫(yī)者仁心?哦……聽說你來自天都沈氏,是沈氏家主一脈的三小姐?倒是看得出來沈家的家風(fēng)端正?!笔⒘枞说难哉Z令幾人都沒想到,他不知哪來的消息來源,居然對于她們的來歷十分清楚,“不過,我且問你個問題,你父母七年前被鬼樓主所殺,若是有一日他求醫(yī)求到了你面前,作為一視同仁濟世天下的醫(yī)者,你救還是不救?”
沈思瑜臉上瞬間褪盡了血色。
“喂……”蘇紫想打斷他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要知道她現(xiàn)在是十二萬分的震驚,沈思瑜父母已死?而且是被管商他那個魔修爹所殺?那這妹子還為他煉什么勞什子的忘塵寰?!
“我為醫(yī)者,若真有這么一日他傷病來求,即使是殺父仇人,我也會救?!鄙蛩艰ひ蛔忠痪涞幕卮?,而蘇紫相信這其中必沒有半分虛假,因為……她已經(jīng)出手救了殺父仇人的妻子。
“救完之后呢?讓他活蹦亂跳的去殺更多的人?那你這位大慈大悲的醫(yī)者,是救人,還是殺人?”盛凌人幾乎是嗤之以鼻。
“是非對錯,善惡之分,本不該由一人判斷評說,醫(yī)者畢生所求,是為普救眾生,而不是隨意奪人性命,斷人生死!就如你所殺之人,”沈思瑜看向他,“你憑何確定他真的該死?他從沒做過善事?他以后不會悔過?你不會知道答案,因為你只不過是個殺人之人而已!”
盛凌人“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身上暴虐的氣息幾乎壓不住,將他腳上的鎖鏈震得嘩啦作響,蘇紫心知不對,示意楚華榕趕緊將沈思瑜帶走,正不知該如何安撫這個中二病,就聽身邊鐘妙音十分淡定的一句,“就算她所說未必都正確,但你這樣,不是惱羞成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