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英和戎君聊了半宿的天,第二天愣是到了下午才爬起來。唐含笑無奈地看著陸英,長嘆了一聲:
“師傅,我沒想到你一個人看星星也能看那么久啊。我以為你心里只有錢和藥材,沒想到還有風(fēng)花雪月、詩詞歌賦、星星月亮???”
陸英翻白眼——就算“陸英”沒有學(xué)過詩詞歌賦,就算“顧筱君”是個出格的郡主,但是到底是和凌宣毅一起上學(xué)的人,這些東西早就學(xué)過了,而且好歹也是曾經(jīng)背過不少的,浪漫的事情陸英當(dāng)然會一些,不過都是這么多年來給顧君愁折騰得沒有了。顧君愁禁欲,弄得顧筱君也跟著有樣學(xué)樣。才鬧成了現(xiàn)在這幅“年紀輕輕、心如死灰”的模樣。
“額,星沉來了沒?”陸英問,按個家伙答應(yīng)了她要早來的。
“師傅你不是告訴我說星沉大人最喜歡睡覺了,如果你現(xiàn)在才起來,星沉大人怎么會來?”唐含笑一臉鎮(zhèn)定地說。
“話雖如此,但是你師傅這一次還真是比我睡的時間久了?!毙浅列χ崎T進來,一點也不覺得需要避嫌——陸英才起床,只穿著褻衣。屋里三個人都不覺得有什么有失禮節(jié)的事情,唐含笑來自蜀中不講究、陸英身體里面的顧筱君本來就是一個離經(jīng)叛道的人。星沉從來不拘小節(jié)。
“你讓我來鎮(zhèn)什么鬼呢?說辭準(zhǔn)備好沒有?”星沉瞇著眼睛到處看。
“反正你活了那么久,說辭比我多,你快去打發(fā)了眾人吧,我還要準(zhǔn)備好醫(yī)館開張呢?!标懹籽?,自顧自地洗臉。
“記得請我吃飯?!毙浅咙c點頭,轉(zhuǎn)頭就出去了——應(yīng)付這些人,他手到擒來。
陸英的醫(yī)館在致和九年盛夏開張。用的是陸家的宅子,說是醫(yī)館其實就是一個魚龍混雜格式人等的劇集地。因為陸英說想要進入醫(yī)館的人要么能夠拿得出上好的醫(yī)術(shù),要么能夠拿得出讓唐含笑滿意的毒藥。
打出了唐門大小姐的旗號,加之陸英才知道清流劍是如何一把神器的名劍,自己雖然對那位夫人沒有任何的記憶,但是說出是清流女俠的女兒開的醫(yī)館,江湖上不少人都前來祝賀,禮物弄了不少,卻也惹得京城喧鬧。馮澹將軍也專門派人送了一份禮物來,并且說了要注意安全。
畢竟現(xiàn)下禁軍是馮澹掌握,京中出了亂子,可不算是太好。
沈子安的賀禮來的算比較晚,但是沈子安是親自送過來的,陸英瞧著卻不好意思:
“你那么忙,干嘛親自來。”
“史書工筆,當(dāng)然要記上你一筆,所以,要親自來?!鄙蜃影残χf。言畢卻拉著陸英來到大廳之內(nèi),面色沉寂。
“怎么了?”察覺到了沈子安的不對勁,陸英便開口問。
“雖然在你開張的日子里說不好,但是,我還是有一則疑慮想要告訴你?!鄙蜃影蝉久迹y得見到他如此不安的神情。
“但說無妨?”
“清流劍乃是天下名劍,但是名劍何其多不少這一把,但是曾經(jīng)江湖上有多少人為了這把劍搶破了頭,若非最后被五華山所得,輾轉(zhuǎn)到了令堂手上,最后才平息了風(fēng)波??墒牵搅肆钐檬稚弦院?,卻最后消失不見。也沒有人在江湖上聽說了這把劍的去向。何況、何況令堂的死又太過……匪夷所思。所以我想,你雖然人在京中,也有人有能力保護你,但陸英……你還是要小心。”沈子安說了這許多話,卻是字字都讓陸英震驚。
卻原來忘了這件事!
清流劍,韓家。江湖。陸英腦中瞬間閃過的幾個詞匯,陸英的母親是自斷全身經(jīng)脈而死的,而且死后清流劍下落不明。如今,陸英這才明白過來——為何會有那么多武林江湖人前來道賀,還有不少人想要將弟子弄進醫(yī)館里面來。
是想要找清流劍?
清流劍藏著什么秘密?
陸英奇怪地想了一會兒,才開口說:
“子安,謝謝你提醒我,不過,我也不想要欠你這個人情,我也要告訴你一個消息?!?p> “什么消息?”
“江南鹽鐵最大的商會,今日里全數(shù)解體了。”陸英輕聲說著。
江南鹽鐵乃是由潘家一手控制做大的,那最大的商會就是掛著潘家的名頭,如今被這么一說解體了,豈非潘家的勢力遭受到了打擊?沈子安聞言色變:
“誰告訴你的?”
“遷安侯爺,”陸英笑著看著那堆遷安侯爺送來的賀禮,“你看他送我的這個珊瑚,乃是最最劣等的品質(zhì),偏偏送來以后,我一打開箱子就散開來了。然后那珊瑚上星點的都是白點,隨意看了就是言。你說這位侯爺是不是太過擔(dān)心了?!?p> 沈子安聽了,一看那珊瑚,最后卻有幾分憂慮地說:
“他這么做,未免太大膽了些。”
“他身邊的人都不可靠,是不是?”陸英想起自己在遷安侯爺府的所見,料得是如此,“他其實并非妃黨的人,卻要身陷如此?!?p> “他若不做妃黨,你以為、皇上會放過我們沈家么?會放過柳家么?如今這般,已經(jīng)算是皇上對我們最大的恩德了。”沈子安說的苦澀。
“皇上不放過?”陸英好奇。
“柳家是降門,地方豪族本來就不可以掉以輕心。我們沈家在律國本來就是貴族,律國被滅,我們乃是遺民,更是遺老。這樣的地位若是和柳家有什么關(guān)系,錦朝皇帝多疑,我們?nèi)绾文軌蛏嬷两??”沈子安苦笑,“沈家世代都是史官,太明白其中道理。所以,家父設(shè)計——讓姐姐嫁給皇上,然后**了整個祖宅、以死明志,得以保全我們姐弟兩人。我得以繼承父親的位置成為史官,掌握了河山閣。權(quán)利制衡,這等游戲先帝會玩,如今圣上也會。所以,只能保全自己?!?p> “這樣、這……子安你不是很危險?”陸英問。
“陛下不會殺一個史官,但是、卻可以殺嬪妃。所以、所以遷安侯爺他,才會……做出這些犧牲。”沈子安說。
陸英一愣,原來如此,原來皇家的斗爭如此赤裸血腥,凌宣毅的身后手中一定也藏著這等不見血的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