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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五年

第三百五十九章 欲壑難填二人轉(zhuǎn)

建安五年 漁不笑 2086 2023-03-02 23:09:58

  自未央宮之變后,朝廷便形成了涇渭分明的三巨頭格局——司農(nóng)王邑主政,輔國將軍高覽管軍,大司空曹操則是居中守正,雖主刑獄,但凡事自有吏員按律辦理,自己不輕易不過問具體實務(wù),所以與許都百姓戚戚相關(guān)的還是王邑與高覽這二人轉(zhuǎn)。

  因尚書令空缺,王邑以大司農(nóng)兼領(lǐng)尚書事,相當于行丞相之實。但這畢竟名不正言不順,所以對丞相之位始終心心念念,上次雖然未能得逞,卻一直在蓄謀之中,所以平日里不僅管好本職政務(wù),沽名釣譽的事做得也多些。積極結(jié)交世家望族自不用說,還十分注意約束自己和黨羽的言行舉止,準備待合適時機再搞一出萬民擁戴、百官推舉的好戲,從而讓自己順理成章登上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下的丞相寶座。

  然而在這種大背景下,盟友高覽的所作所為卻越發(fā)讓王邑感到不滿了。

  高覽及其部屬汝南軍大多是盜匪出身,貪婪是他們骨子里的天性。在被王邑召進京后,初時還不忘小心謹慎、學(xué)著夾起尾巴做人,無論是組織巡哨城防,還是調(diào)兵查緝盜匪,做的都還算規(guī)規(guī)矩矩,也很是得了京畿士民一番好評的。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尤其是在看穿了朝廷這張虎皮背后的虛弱和虛偽后,他們的膽子便逐漸大了起來,開始顯露出其暴虐貪財?shù)谋旧诟魈幗煌ㄒ涝O(shè)置關(guān)卡、課取過路行人與商隊的重稅;動輒大張旗鼓,襲擾街巷鄉(xiāng)里、商鋪工坊,為的便是以討賊為名敲詐勒索錢財。百姓們氣不過去報官,衙門卻因其背景而或束手無策、或畏手畏腳,就算有膽肥的真去軍營抓人,結(jié)果往往被直接打?qū)⒊鰜怼?p>  狡詐如高覽當然也是有所顧及的,知道叮囑所部軍將挑那些沒有背景的平民百姓和外地商隊下手,不要去招惹門閥世家,但一來乞丐還有門富親戚;二則在實際執(zhí)行中難免有所誤傷,所以七拐八轉(zhuǎn)之后總會找去王邑這說理抱怨,甚至不乏老臣氣沖沖來痛斥其引狼入室,要求他清理門戶。

  王邑受了難堪,當然是要找高覽發(fā)火的,只是如今兵權(quán)在后者手中,自己還得要仰仗其保駕護航,故而雖知其乃罪魁禍首,卻不敢大動干戈,氣焰雖兇,嘴上只泛泛而談,提些整肅軍紀、嚴懲作惡兵丁、杜絕再犯法紀的空洞要求。

  對此高覽當然是心領(lǐng)神會,他很明白手下的五萬汝南軍雖多有匪類,卻是自己能在許都安身立命的倚仗所在,若是失了軍心,傷了根本,那才是最糟糕的狀況,再者許多贓物他本人其實是分了大頭,若是頂真查究那豈不是要自己把自己給辦了?所以他表面上笑嘻嘻的應(yīng)承了下來,表示一定嚴懲不待,實則所謂的嚴懲往往都是罰酒三杯、敷衍了事,而被吞沒的財物更是好似進了貔貅肚——半個銅板都不會吐。

  有頂頭上司的放縱維護,所部汝南軍士沒了顧忌,行事更是猖獗,變著花樣各種收費征稅,什么開門費、過橋費、購物稅、騎馬稅、坐轎稅,甚至連中小官員都不能幸免,平日里去衙門上班都需要花錢保平安。除此之外奸淫擄掠同樣是無所不作,許都街頭年輕婦人多以污泥涂面,哪怕士族朝中大佬家的下人大白天都不敢隨便單獨出門,采購雜物都得成群結(jié)隊。更嚴重的是坊市里也跟著遭殃,能關(guān)門的都已歇業(yè)避災(zāi),只有零星的店面還在心驚膽戰(zhàn)的強撐著。且因商路被漫天亂收的重稅所阻,城中物價飛漲,許都內(nèi)外一片狼藉,無論是百姓還是士族皆怨聲載道,市井間都將高覽與當年禍亂京城的董卓相提并論。

  民憤沸騰如斯,朝堂上也同樣叱聲一片,滿心要圖謀丞相高位的大司農(nóng)王邑無法繼續(xù)裝聾作啞,只能去找輔國將軍高覽商談約束部屬之事。這次與上回當然不同,是當真要有效果的,可盡管王邑費盡口舌,與高覽講得失、明利害,后者卻只一句話便堵得他說不出話來:我這五萬兄弟跟我來京城,那都是準備吃香喝辣享福來的,若是讓他們?nèi)兆舆^得窮苦,心里不暢快,屆時惹出來亂子,那可就不止眼前這點事了。

  原來在經(jīng)過這大半年的試探后,高覽終于看清時局、明白了過來:如今的大漢朝廷虛有其表,諸侯各自為政,圣旨不出宮城,可謂是要錢沒錢、要兵沒兵,自己手握京畿兵權(quán),只要有這五萬汝南軍在,那便是站在許都食物鏈的最頂端,什么三公九卿,士族大家,都不用太放在眼里,平日里不去這些大宅里滋擾已經(jīng)算給面子了,若是誰還有意見,便讓他來問問弟兄們手中的刀同意不同意!

  王邑碰了一鼻子灰,壓著滿腹怒心回到府中,指天咒地斥責高覽忘恩負義,揚言一定要給這土豹子點顏色看看,可與左右一商議,想要真的下手段時,卻又是縮手縮腳,無論是軍餉、犒賞還是兵權(quán),都不敢妄動分毫,畢竟五萬把鋼刀可是實打?qū)嵉?,你要是把人家惹急了掀桌子,那又拿什么去擋?p>  光祿大夫辛毗聞訊急至,并苦口勸慰王邑,稱兩方合則利、分必敗,切不可自亂陣腳,為他人做了嫁衣,并答應(yīng)親自去汝南軍營中分說此事,這才讓王邑的一口惡氣略微順了些許。

  辛毗趕去高覽處,卻并不勸其約束部屬,而是極為直白的說道:“將軍若如眼前這般涸澤而漁,怕是不過數(shù)月,京城里的百姓口袋便將空空如也、無錢可撈,屆時又當何如?難道直接去搶劫王公貴族,攻打未央宮?”

  此話一下說到高覽心坎里,他嘆聲謂道:“我也想過這點,可是手下皆為不事生產(chǎn)的貪財好色之徒,賺錢無方,卻需填其欲壑,又能奈何?”

  卻見辛毗奸笑謂道:“所謂財色二字,最方便的無非一賭一嫖,指望從街面上的小買賣撈錢那又能有幾個子?將軍大可將這兩門生意攬到自己手上做大做強,屆時便是坐擁金山,財源滾滾不盡,又何愁弟兄們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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