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兄,你臉色不大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碧小泉跟著云角梅走出去的時候,正好聽見竇嫦溫柔地關(guān)懷,而她那個關(guān)懷的對象則連院門都沒進(jìn)來,就這樣站在小院前。
此時,正是夕陽西下時分,最后一層斜陽堪堪地透射在他那個石青色的身影上,卻沒有增添出什么金色的炫人光彩。而是仿佛連余輝都被他渲染地十分冷漠,讓人一下子聯(lián)想到黑夜即將來臨,接下來又將是個漫長的夜。
臉色不太好?碧小泉一下子想到第一次蘇醒前曾經(jīng)迷迷糊糊地聽到這個冷酷男和那個俊美少年的對話,當(dāng)時那個俊美的少年似乎很擔(dān)心他的身體,說傷的不輕什么的。
不過,這個家伙一臉酷樣,在自己師弟面前都不肯承認(rèn)傷勢,這會兒肯定也不會示弱。
果然,她馬上就聽到了夙源聲音冷淡地回答:“多謝師妹關(guān)心,我沒事。”
嗬!他還會講禮貌呀!碧小泉心中嗤鼻,但才暗中翻白眼,就對上了驟然掃過來的那雙黑眸,不由小驚了一下。但是,這一次那雙黑眸之中卻沒有絲毫的情緒,并且一瞥即移絕無停留,平靜無波地猶如對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壓根兒沒看到碧小泉膚色的變化一般。
咦,這個家伙轉(zhuǎn)性了!碧小泉正自暗中詫異,夙源已抬手對著竇云兩人現(xiàn)了一下一塊木牌,用一種公事公辦的語調(diào)道:“靈主有令,帶她過去?!?p> 云角梅上前,接過木牌檢查了一下,然后還給夙源,對碧小泉甩了一下眼:“走吧!”
碧小泉忙回過神來,很有禮貌地對兩人道別:“兩位姐姐,那我走了,多謝你們的照顧?!?p> 云角梅仍是撇了撇嘴,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估計(jì)是早就巴不得她趕緊離開。竇嫦卻張了張嘴,又什么都沒說出來,只是紅著臉一直望著夙源那冷峻的面容,不曾注意到碧小泉一點(diǎn),仿佛自夙源出現(xiàn)后,她的天地間就只剩他一人。
夙源卻仿佛一點(diǎn)都沒察覺到她的愛慕,也不說句什么告別的話,徑直地轉(zhuǎn)身就走。
他的步履看起來雖不匆忙,卻轉(zhuǎn)眼就走出十幾米。
腿長就了不起呀?碧小泉心里嘀咕著,卻只能趕緊跟上去。這個家伙的冷漠她可是見識地十分充分,要想讓他停下來等自己絕對是天方夜譚。
這一次走的路和來時的那條路顯然不一樣,沿著院墻走了兩三百米后,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條一人多寬、兩側(cè)俱是猙獰巖石的石縫。
石縫之中是一階一階盤旋著持續(xù)往下的石梯,沒一階的落差都起碼有半米多高,有些甚至有一米左右。這讓以前習(xí)慣快步上下平整勻稱臺階的碧小泉很不適應(yīng),不但走得一頓一頓的,有時候?yàn)榱税踩鹨?,甚至還不得不用雙手幫忙才能下去。
要知道,雖然這里不像之前的繞山臨崖小道那么險峻,而是兩側(cè)都有石頭擋住,偶爾跳一下沒關(guān)系。可是她的鞋子不合腳,老是掉下來,再加上落差這么大,要是什么時候一個不小心,那可就直接滾下去了。到時候,那個冷酷男絕對會見死不救,說不定還會刻意回避在一旁,任她一直咕隆隆地滾向不知名的地方。
看著前面那個如履平地、始終都沒有回頭看一眼,卻總是和自己保持著一段固定距離的高大身影,氣喘吁吁的碧小泉忍不住又心中氣結(jié)。
只是生氣歸生氣,現(xiàn)實(shí)卻很無奈,碧小泉只有小心翼翼認(rèn)命地一階階往下爬。
剛才離開院子的時候,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眼下已是將近黃昏時分,此刻越往下爬,石縫里的光線也越發(fā)的昏暗。有好幾次,她都因看不清腳下的落差而不小心蹭破了手掌,雖然傷口不深,可皮膚本來就才剛剛新生不久嫩的很,一時火辣辣地疼的不輕。
這個家伙不會是公報私仇吧?好不容易離開了那道狹長的石縫,碧小泉還來不及調(diào)勻呼吸,就看見前面赫然又是一處空斷的懸崖,而且這一次,根本沒有什么石橋,而只有一條拇指粗細(xì)的鐵鏈連著遙遙的對面山腰。
最恨鐵鏈了!一看見這樣的金屬物體碧小泉就馬上想起自己身上也曾困著一堆鏈子,本能地升起了反感和恐懼。再往下一看,只見底下赫然是云霧彌漫不見深底的峽谷,還隱約地可以聽見轟轟的水聲,聽得讓人一陣心驚腳軟。
抽了口冷氣,碧小泉趕緊退了兩步,抓住了旁邊的巖石支撐身體,免得自己真的當(dāng)場坐了下來。不知道為什么,在這個冷酷男的面前,她就是不想讓自己示弱。
喘息間,前頭那個高大的身影已青衣飄飄地踏上了那根細(xì)細(xì)的鐵鏈,好像腳下根本不是鏈子,而是平整的大橋。
“喂!等一下,這里我怎么過去?”見他還是不管自己,碧小泉不得不開口。
“走過去?!被卮鹚氖呛翢o語調(diào)的三個字。
碧小泉?dú)獾靡а溃骸耙俏易叩倪^去還要問你嗎?”要是可以,她真想沖過去搖那根鐵鏈,看那家伙還能不能若無其事地???,只可恨這家伙舉手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是去見靈主,還是永遠(yuǎn)在石屋里頭帶著,你自己選?!?p> “你……”碧小泉抓著一塊石頭,恨不得立刻砸過去,可還是忍了,“我當(dāng)然要去見靈主,可我不是玩雜技的,我只是個普通人,你讓我怎么過去?”
夙源頓住,微蹙了一下眉頭,返身走回。袍袖翻飛間,原本緊攀在巖石上的一根粗藤,忽然連根脫離,繞向鐵鏈。轉(zhuǎn)眼就勾出了一個簡易的套子,一大一小。小的套住鐵鏈,大的空蕩蕩地懸掛在下頭。
“坐上去?!?p> “?。俊北绦∪读藘擅氩欧磻?yīng)過來他說的什么意思,頓時再也忍無可忍地暴跳起來,“什么?你要我用這個過河?”
“用不用隨你?!?p> “喂,姓夙的,這可是靈主命令你帶我去見他的?!北绦∪喼睔饧睌牧?。
夙源卻只是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壓根兒不受威脅。
碧小泉咬牙妥協(xié):“要我用這個也行,可你好歹也應(yīng)該加上個滑輪和溜板,不然這鐵鏈平平的,沒有個落差,我怎么溜到對面去?”
夙源一招手,又一根藤蔓飛了過去,一邊套住那簡陋的不能再簡陋的溜繩,一邊纏在手指上,輕飄飄地又站回到鐵鏈之上,其意不言而明。
所謂強(qiáng)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她頂多是條小泥鰍……看在馬上就能平冤的份上,忍了!
碧小泉緊握著拳頭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這才將心中滔天的憤怒給暫時壓了下去,挪動著兩條不爭氣顫抖著的雙腿,先用力抓緊上頭的小套子,再哆哆嗦嗦地將身子套進(jìn)繩子里。
那繩子立刻活物一般自動收縮,緊緊地勒住她的腰,動作和那個冷酷男一樣的粗魯。下一秒,身體已突然被扯向前方。
雖說之前已經(jīng)有過當(dāng)空中飛人的經(jīng)歷,可是那種陡然失重和很有可能粉身碎骨的恐懼還是瞬間攫住了她,讓她很沒出息的尖叫了一聲。
可惡的家伙,總有一天她會將這個變態(tài)踩在腳下,好好地教訓(xùn)教訓(xùn)他,不然她就不姓碧!
聽著那在山谷中久久回旋的刺耳尖叫聲,壓根兒不敢往下望,被迫將注意力集中在前頭頭頂前方那個衣袂飄飄的身影上的碧小泉,重重的在心底發(fā)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