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孺慕之思
川北的冬天頻繁下雪，好容易盼到個大晴天，偏偏天氣愈發(fā)地冷了，蘭山要幫樊井大夫去觀察一些將軍的傷病情況，所以攜帶藥箱呵著氣一路小跑，從石中庸、陳靜、郭子建，輾轉(zhuǎn)到蕭溪睿、謝云逸、百里笙，每個都極其重要，所以每個都不能怠慢。忙到傍晚掐指一算，還好只剩一個楊宋賢了，蘭山立刻朝楊宋賢所在的許從容駐地奔。雖然剛到短刀谷不足半年，蘭山早已認(rèn)清了谷內(nèi)的每一條路，也知道哪些地方可以隨便出入哪些地方不能胡亂涉足。
雖然走走跑跑是暖和得很，可蘭山心里還是覺得陣陣?yán)淝?，最近這段日子，盟王不在短刀谷里，總覺得盟軍和林家軍都少了主心骨似的；盟主她也要沒有回來的音訊，所以蘭山積壓了這么多八卦在這邊沒有共鳴——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盟主是她的知音人啊。
“冷清！”蘭山叫苦不迭。川北最近處處聞見劍拔弩張，每個人都行色匆匆不怎么愛講話，臨近黃昏，在外面行走的人肯定更少了。
正往許家的方向趕，忽見一窩蜂群眾奔過身旁，朝南趕去爭先恐后狀，根本無視她的存在，甚至有些把她擠倒在路邊上。男女老少，傾巢而出……
這樣的趨之若鶩，并非只發(fā)生于普通群眾身上，蘭山定睛一瞧，偏就有不少戰(zhàn)將或者謀士，比如小秦淮軍中的南龍南虎、言路中、殷柔、和琬，淮南十五大幫的莫非、甚至……司馬幫主？！循聲望去，蘭山嚇了一跳，那邊人更多！看他們沒有半點(diǎn)悲傷的表情，顯然沒發(fā)生什么慘案，那為什么這么多人夾道觀看？
“蘭山大夫，你可曾親眼見過他嗎？”和琬面帶憧憬問，仿佛這個“他”是個傳奇。
“誰？”蘭山正待要問。什么人害得這么多人不務(wù)正業(yè)。
“‘至于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無目者也?！墒嵌痰豆壤锏淖佣及?！”和琬說。
蘭山一怔，來了精神：“哦！你說寒澤葉?。俊边@個人，據(jù)說確實(shí)令谷內(nèi)眾多男女都癡迷不能自拔，初來乍到的抗金聯(lián)盟，明顯也聽說了這個人的美貌，出于好奇想一睹芳容。
“我也沒見過他，怎么？他回來了嗎？”蘭山奇問。
“回來了。盟王遣他先行?！焙顽c(diǎn)頭，翹首以盼。
“好?。≡缇拖胍娨灰娝?！”蘭山當(dāng)即就不務(wù)正業(yè)，把楊宋賢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一個月來一直照顧著楊宋賢，她跟他關(guān)系熟得就像兄妹一般，想來遲到片刻他也不會生氣。
“到了到了！”“來了來了！”人群忽然一陣騷動，這騷動從南到北電流般傳遞，一下子熱情從冰點(diǎn)直升到鼎沸?？梢栽彽?，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然而，場面瞬息大亂，蘭山本想站在原地瞻仰，哪想到陡然間南邊那群沒看夠的又?jǐn)D到北面，全壓迫到自己與和琬身前，和琬踮起腳尚且很難看見，蘭山才十歲的孩子哪里夠得著……
蘭山偏不妥協(xié)，看不見就借著身形往前面鉆，也不知過了多久，才終于看到一絲亮光，心中一喜，還沒站穩(wěn)，竟被后面的人推出道中來，同時路中央正巧馳來一匹戰(zhàn)馬，眼看就要碾到蘭山的身上，蘭山大驚失色，馬上的兵士顯然始料未及，也是慘叫一聲。
說時遲那時快，危難之時，聽得一聲輕吁，那戰(zhàn)馬長嘶一聲，倏然被人扯停，蘭山緊張?zhí)а郏匆娔抢兆№\繩出手救了她性命的人尚坐在緊隨而至的另一匹馬上，藍(lán)發(fā)輕揚(yáng)，白衣翩然，如此纖妍，不乏英氣，不是寒澤葉又是哪個，霎時蘭山就驚艷呆了。
“這般危險場合，弱小豈可涉足？”寒澤葉說這一句，不知是對蘭山說，還是對短刀谷那些人說？誰都不清楚，但不管對誰說，都聽得出對弱者的關(guān)心和愛護(hù)。曾經(jīng)，他為了要給弱者贏得強(qiáng)權(quán)，不惜極快地發(fā)動兵變以主宰短刀谷，早就是個直追林阡徐轅的人物……容貌飄逸的他，內(nèi)心狂野的他……
他沒有多留這里片刻，沒有多看誰一眼，一記馬鞭抽響，策馬迎風(fēng)疾馳。
人影輕盈俊美，身后兵馬整肅，背景晚霞滿天……
這聲馬鞭一抽，蘭山心就一動，許久才緩過神，說出四個字來：“天人……尤物……”
?。?p> “真值得大家不務(wù)正業(yè)。這寒澤葉簡直比女人還美！”
“長得漂亮，武功高強(qiáng)，世間怎會有如此完美之人！”
“盟王真是好福氣！”
這天傍晚賀蘭山來看楊宋賢時，張口閉口就這三句話，前兩句就已經(jīng)很令宋賢受不了了，第三句更加令他哭笑不得：“武功高強(qiáng)也就算了，長得漂亮，跟盟王福氣有什么關(guān)系？”
“咦？你不覺得到戰(zhàn)場上一字排開，身邊站的全是既有英才又有美貌，那盟王會多有面子啊?。棵廊顺鰬?zhàn)，既有戰(zhàn)爭意義，又有觀賞價值……”蘭山心情亢奮。
“看得出來，你對盟王，有很強(qiáng)烈的孺慕之思……”楊宋賢嘆了口氣。
“嗯，孺慕之思?！碧m山忽然一愣，“什么叫孺慕之思？”楊宋賢冷汗直冒。
“算啦算啦，我讀的書少……不過，應(yīng)該不是愛慕的意思吧？”卻一點(diǎn)沒影響蘭山的心情，她繼續(xù)笑容滿面地感慨：“可嘆也可嘆，盟王身邊愛慕他的女子那么多，他卻誰都看不上眼、獨(dú)獨(dú)要愛盟主一個?！?p> “這么愛老婆？那豈不是……不適合做主公？”楊宋賢一怔，沉思，“做主公的人，應(yīng)該理智多于感情，公事高過私事……”
“哪里哪里，盟王他對部下，對戰(zhàn)友，都特別特別的好，就像對妻子一樣的愛?！碧m山連連搖頭，“我記得莫非將軍私底下還曾玩笑過，說盟王的大老婆是盟主，二老婆是海逐浪將軍，三老婆是楊致誠將軍，四老婆……”
楊宋賢完全聽岔了，這當(dāng)兒大驚失色：“不會吧？！不愛女子的原因，原來在這里?。俊?p> “是真的特別特別好，尤其是對楊大哥你！”賀蘭山說罷，楊宋賢五雷轟頂，面如死灰：“?。?？”
“盟王他，與你的一切，看來你都不記得了……”賀蘭山嘆了口氣，忽然神傷，“我雖是旁觀者，卻也看得出來，盟王他，把兄弟看得比什么都重，你就是他從小到大最看重的兄弟，所以……”
所以盟王把玉澤姑娘都讓給了楊大哥，她本想說下去，可是說了又如何，宋賢全都不記得了，現(xiàn)在她在說，可宋賢卻還停留在上一個話題……
“對了，蘭山，這幾天尤其要注意，千萬不要亂跑啊。”宋賢忽然說。
“怎么？”蘭山回過神來。
“盟王就快回來了?！睏钏钨t說，“我聽人說，曹范蘇顧狗急跳墻，搞不好會拿無辜下手……總之，你這幾天尤其要注意，吸取上次火災(zāi)的教訓(xùn)?！?p> “怕什么！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蘭山永遠(yuǎn)樂觀向上，無知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