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兄弟三,復(fù)當(dāng)年(11)失憶
何慧如當(dāng)然看得出那微妙,事實上宋賢決定追隨勝南的那個剎那,連宋賢自己,都察覺得到關(guān)系的微妙。
記憶像一本零散了的書,缺哪一頁都無法聯(lián)想另一頁,甚至每一頁的另一面都已經(jīng)發(fā)霉,他看不見,對自己的從前只能靠猜,甚至靠賭……
獲悉身份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兩邊都不能全信。信林阡,是三人成虎,他無法對得起慕容的愛;信慕容,是一面之詞,他也實在騙不了自己的心。
直到鄭覓云的事件發(fā)生,宋賢忽然意識到他身邊的人、他的兄弟叫勝南,宋賢也發(fā)現(xiàn)那不是“反目成仇”,那是最好兄弟和愛人一起綁縛的死結(jié),他不能再對勝南冷漠無情,他不能再以先前的驕傲姿態(tài),他所以口不對心,他所以難以啟齒,他所以以想要了解勝南的意念支撐自己突破一道又一道寒潭,心想要不我就這樣還你我欠你的吧,從此以后,裝作我不認識你,消失在你和藍玉澤的世界,徹底失憶的我,去與棘兒繼續(xù)生活。
宋賢曾想,也許這是最好的結(jié)局。
?。?p> 何、楊、林步入寧家是當(dāng)天午后,寧孝容的臣民們明顯在集體狂歡,街道熱鬧得不似魔村而像那記憶中的都城臨安。
慧如說,正好趕上了寧家一年一度的山珍節(jié)。勝南笑著說,又是個怪規(guī)矩。宋賢也就與他倆一起,喬裝混跡于村民之內(nèi)。既然無處隱身,便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宋賢聽周圍人講山珍節(jié),睥睨了一眼盤里盛滿的各種山珍,眼神瞄見了蘑菇,就隨口說了一句:“哪壺不開提哪壺?!?p> 說完這句,宋賢稍稍愣了下,沒明白自己為什么說這句,好像說慣了?也許勝南知道原因?卻看勝南一臉沉靜,宋賢想:也許是我多心了吧。想著想著,沒忍住在寒潭憋住的噴嚏和哆嗦。出了寒潭,反而更寒。他趕緊控制自己不哆嗦,然而噴嚏還是接二連三。
勝南回過頭來,輕聲問:“怎么?是受凍了?”
宋賢知道藏不住,面上一紅:“是有點涼……你、如何知道、我受不了凍?”
“這之中還有個典故?!眲倌衔⑿Γ爱?dāng)時我們弟兄三個還小,偷駕著一輛馬車出去玩,結(jié)果控制不了它,活生生把它趕到了河里去,它一怒之下發(fā)瘋跑了,把咱們連人帶車甩在河中央,那還是個冬天?!?p> “我就是這樣被凍著了?”宋賢笑著問,原來還有這等糗事。
“不僅是凍著了,而且被嗆著了。這件事鍛煉了我和新嶼的水性,可你,卻自此不敢去水深的地方?!眲倌险f。
宋賢點頭,悵惘:“想不到,有天聽自己的過去,仿佛聽別人的故事一般?!?p> “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失去記憶?!眲倌夏曀钨t,“如果你愿意找回來,我會幫你找回來?!彼f得真摯,宋賢聽得也動容。
慧如在側(cè),輕聲道:“盟王,過片刻這里的主人會分發(fā)山珍,來者有份,不必拒絕。”話音剛落,就見識到了這所謂的來者有份。
魔門似是盛產(chǎn)山珍,品種齊全,豐富至極,然則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勝南憶起吟兒和自己述說過的“恐怖食人蘑菇坑”,才知那丫頭沒有夸大其詞。
“何教主,他們是為了表示友好嗎?必須得當(dāng)著他們的面,把這么多全吃完?”宋賢低聲問,指著碗里,“好多……”
“嗯,最好是不要逆著主人的意思,吃吧,沒有毒?!焙位廴琰c頭,“風(fēng)俗。”
“又是風(fēng)俗……真被風(fēng)俗打敗了。”宋賢開始饕餮,豎起大拇指,“嗯,不錯!原可以這般好吃!”正想和勝南說關(guān)于記憶的問題,卻瞥見勝南不動聲色地在動筷子,不知怎的,宋賢心里像有根刺,直覺嗎,宋賢覺得——勝南不該吃這些山珍。
一邊有這種懷疑,一邊在留意勝南,天啊,他不會來真的吧,他真的不是在吃,他在做一個奇怪的動作,筷子的確是在動,卻是在把碗里的山珍往衣袖里狂掃……
宋賢難以置信地停箸看著他,他表面上還是那么沉靜,做出這么滑稽的事情來他居然這么鎮(zhèn)定自若?!
“你……在做什么……”宋賢舌頭開始打結(jié)。
“哦。很好吃?!眲倌虾鋈灰恍?,筷子在手里打了個轉(zhuǎn),拿反了吃其余東西。宋賢也沒有看見這個小動作,只詫異地看見勝南碗中,有樣菜已經(jīng)被他清掃得精光。
他就像握著掃帚,把那些該填肚子的菜都轉(zhuǎn)移進了他的衣袖里?宋賢左顧右看,旁人好像都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舉動,只有自己一個人看見了?揉揉眼睛,掐掐耳朵,沒錯,不是自己的臆想,這匪夷所思的事件,竟然發(fā)生在林阡的身上?!
“不對……我應(yīng)該是凍著了,記憶又在紊亂??墒?,他明明就把蘑菇都藏了起來……”宋賢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
周圍一切都還在繼續(xù),毫不受這詭異事件的影響,宋賢頰上全是冷汗,這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他和勝南之中,一定有一個病了……
?。?p> 民風(fēng)淳樸,氣氛輕松,一路都保持著入鄉(xiāng)隨俗。又通過一道村寨關(guān)卡,離目的地已經(jīng)越來越近。
依據(jù)歸順魔人所言,寧孝容手下臣民,看似憨厚純樸,實質(zhì)上皆和寒潭一樣,有屏障她的作用。一旦察覺異類侵略,他們不管手頭上正在執(zhí)行什么,都會第一時間群起攻之,將異類結(jié)束在能夠傷害寧孝容的范圍外。
因此,在這一年一度的節(jié)日盛宴里,勝南宋賢慧如三人,侵入時該小心翼翼、步步為營,不令身邊穿梭過的人群有所察覺。
最暢順的侵略之道,首先必是融入——慧如說:“只要他們不覺得你是異類,你就不會有危險。”
?。?p> 融入之后,活動在這到處潛伏著危險的血脈里,他們要潛伏得更加完美,才能趕在四起攻擊之前,先攻入敵人的心臟,再神不知鬼不覺將心臟里一件至寶抽出來——論武功論經(jīng)驗,吟兒當(dāng)然是盜藥的不二人選,換成勝南和宋賢,想要替代她必須從配合上補救。
“偷盜的一大境界,是守衛(wèi)寶物的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你一步步走過去,把寶物堂堂正正地取走,取走后才恍然大悟、后悔莫及?!眲倌蠎浧鹨鲀旱闹附獭?p> “你希望他們對我們一路放行?可是,這些看守圣壇的兵力,一定是全副武裝,不像適才村民們那般好對付。”宋賢說。
“一樣的辦法,先混入其中,讓他們不覺得你是異類,他們會一路放行。”慧如回答。
“那我就有些奇怪了,既然混入其中對于我們來說并不艱難,盜藥也不艱難,那為何說,再取解藥比登天還難?”宋賢問。
“混入其中,本身并不輕易。首先我們的氣味和魔人不一樣,所以必須要快,在每一支隊伍里都不能逗留太久,時間上必須拿捏妥當(dāng)。第二,昨夜我注意過,這些寧孝容的親兵們,與其說人,不如說是行尸,他們走路就很難模仿,特別是,他們不發(fā)出一點聲音,安靜得和死尸一樣,那就要求,必須要輕?!眲倌鲜稣f之時,宋賢不免凝神。
“而且,盜藥也不簡單,盡管圣壇里全都是栽種的解藥,但寧孝容夜晚就在圣壇會客,白天也睡在圣壇之中?!被廴绲恼f法更令宋賢一怔:“怎么?那個寧孝容睡在圣壇里?”
“嗯,如果偷盜的動靜大了些,寧孝容醒了、觸動機關(guān),我們必死無疑。總之,我們既不能讓寧孝容醒,也不能讓巡視的‘寒尸’們有所察覺?!被廴琰c頭。
“要快,要輕,膽量也要大……我忽然對盟主肅然起敬了……”宋賢攥著拳頭,“不過,她能完成的,我們也必定完成?!?p> “那是一定,我不擔(dān)憂?!被廴缥⑽⑿Γ皩幮⑷菰O(shè)這些障礙,是為了對付妄想盜藥的魔人們。她想不到,以盟王盟主之尊,會來盜藥?!?p> 勝南點頭,這些機關(guān)和巡視寒尸,本是用來對付等閑之輩,未必奈何得了他們。
?。?p> 頓了頓,慧如又說:“不過,說到比登天還難,還有另一層意思:一旦做了對不起寧家的事,他們發(fā)現(xiàn)之后會將你列為公敵,會為了對付你不惜傾盡所有。到那時,想補救,比登天還難?!?p> “哼,越比登天還難,我越要一步登天?!彼钨t被激發(fā)得越來越自信,勝南一時失神:對啊,這才是當(dāng)年的玉面小白龍,怎地這意氣風(fēng)發(fā),變成如今滿是辛酸?勝南想不起來,上次和宋賢并肩作戰(zhàn)是什么時候了——
其實大家在一起失憶,宋賢失去的那些過去,如果勝南不存心要幫他找回來,是不是也不再會去管呢?生活一直在往前去,往前去必然會失憶。
“一步登天,那也要先量一量天有多高才是?!眲倌暇忂^神來,一笑,用從前和宋賢說話的方式。
“粗略地看,你二人這身裝束,還真就像此間人?!被廴琰c頭。
“一左一右,就像慧如的左右護法。”勝南說著,慧如也覺察到了,怎么左護法換成了盟王他老人家?
宋賢笑道:“說到混進去,你適才那偷盜境界之說,聽來膚淺,又有實用。經(jīng)驗之談,肯定是盟主的意思。”
勝南點頭:“若用盟主出馬,真正是對癥下藥、舉手之勞,只可惜,她是最合適的那一個,卻偏偏最先被排斥在外。”
“用不著這么遺憾吧?如果世間沒有盟主存在,那你難道就盜不了藥了?”他一貫如此,無論在哪里都用輕松的口吻,“對了何教主,我心里很疑惑:這寧家為何這樣古怪,給解藥只能給一次,而且給得心不甘情不愿?”
“這解藥是寧家的鎮(zhèn)教之寶,所以除非有特殊原因才會給出來。換作其它解藥,給得會輕易些,但原則上也是只給一次。”她回答說,想必她殺慕容荊棘和藍玉泓,是決心下定根本沒有想過要救她們。
“你先前說過,寧家世代不與別家建立恩仇,施恩望報,有仇便尋,關(guān)系網(wǎng)沒有千絲萬縷,跟誰都是淡淡來往……我想,他們不給出第二次取藥的機會,應(yīng)該是不想給哪一家建立邦交的機會。”勝南揣測,慧如點頭:“大致如此。”
“寧家真是與眾不同?!彼钨t愣了愣,勝南忽然憶起柳五津所說的寒澤葉:寧孝容必須每個月都給寒澤葉定量的解藥,在寧家其實已經(jīng)是史無前例。寧家和短刀谷建立起來的脆弱交往,一不留神,很容易就會斷絕。
即便與九分天下這位“葉寒楓友”寒澤葉從來沒有謀面,但每場戰(zhàn)爭,都要估計到可能會牽連的人。
“盟王,我為你與楊少俠把風(fēng),你二人進入圣壇之后,凡事快捷,不留痕跡。”慧如輕聲說,“遇到兇險,最注意的就是——不要發(fā)出哪怕一點聲音?!?p> 林楊二人一路過來,也聽慧如說了不少注意事項,慧如重復(fù)最多的便是這一句,“不要發(fā)出聲音”,待到真正來到這圣壇周邊,宋賢發(fā)現(xiàn)慧如和勝南說得都不假,此間巡邏和守衛(wèi)繁多,各有分工,交替輪換,秩序井然,但奇也就奇在,沒有絲毫聲音——他們還真就名副其實是寒尸,誰知道是人是鬼,是活是死?陸離光線印染在他們身上,還仿佛通體透明,渾身寒氣逼人。
?。?p> 通往圣壇的路,白晝也存在著一種獨特的陰森,許是因為光線的騙局,許是因為濃霧的作祟,許是因為這毒圣寧家到處蔓延堆迭的寒氣。
原始的白晝光芒仿佛被搖勻在這片渾濁霧氣里,一寸陽光一寸灰,寒意通過這陰冷的畫面完好地詮釋。
混跡在這群只走路無聲息的寒尸當(dāng)中,體驗這恍若暗夜的不尋常白天,宋賢不知是自己心甘情愿走進去的,還是被那片撩人的霧氣給抓進去的,所幸身邊的人,和自己一直在一起,同時走進這異族的領(lǐng)地,盡管他沒有出聲,盡管連呼吸都聽不清,盡管在混入或轉(zhuǎn)移或離開的過程里不需要眼神傳遞就可以完成得了無痕跡,盡管他表現(xiàn)得就像不存在一樣,可這種安全感教宋賢難以言喻:不管怎么樣,他就在身邊。如果我不拒絕,他就永遠不會離開。
找到歸屬感的宋賢,沉默地跟隨勝南快捷穿梭于不同走向的每一支寒尸隊伍里,漸漸地,發(fā)現(xiàn)這不是跟隨,而是并肩、是同行、是熟練地掩護彼此、是輕松地配合對方,所以,不再刻意地去回想,而是自然地去感受。冥冥之中,這氛圍,這感覺,都那么熟稔,那么強烈,還那么陳舊,依稀有過一千萬次的“敵眾我寡”,但從來就沒有以“寡不敵眾”終結(jié)過……
如果對這群寒尸都視而不見,那這里,也就是塊地形復(fù)雜、花草樹木和飛禽走獸遠多過人類的大森林吧……宋賢心念一動:仿佛,我也和他一同經(jīng)歷過這樣浩瀚的森林,其中除了嚇人的怪物以外,還有……
空氣在靜靜地流通,仿佛一條時間的隧道,隧道的彼端,若隱若現(xiàn)的好像鏡中世界,場景和這里幾乎一致,苦寒、生僻、兇險,周圍是一群青面獠牙的怪物們,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好像已經(jīng)將自己捕獲,要把自己和勝南一起扭送回去……
人生,不就是在不停地換場景嗎?偶爾地,會換到那些類似的——
“天下三大險境我都去過,還怕這小小的虎山寨?”“牛吹炸了吧?據(jù)說這虎山寨就是三大險境之一。”勝南也忽然記起這遙遠的對白,遙遠得像是另一個人的際遇……
那還是自己得到飲恨刀以前,和宋賢的一次同行歷險了……為了救食物中毒的沈依然,闖入人生地不熟的江洋道虎山寨,被野生動物們圍攻、被爬山虎禁錮、合作著抓住爬山虎的死穴、齊心協(xié)力越獄卻不遂……勝南嘴角泛起一絲淺淡的笑,如果當(dāng)時知道要得到一個和宋賢同行歷險的機會竟會這么難,勝南恨不得自己日日夜夜陷在那險境里。
不容再回憶,勝南和宋賢,早就該懂,他們的一生,就是從一個險境,輾轉(zhuǎn)去另一個險境。
?。?p> 等到終于可以有喘息的機會,勝南和宋賢隱匿在圣壇不遠。這個角度,恰好可以看見一池的鎮(zhèn)教之寶,和果真熟睡其間、千萬不能驚醒的寧孝容。如若不是親眼目睹,宋賢也寧可不相信,魔門里地位高而年幼者,比比皆是。
得手前后,都不得掉以輕心,不能被表面的簡單所迷惑……勝南明白,這次盜藥和虎山寨那次很不一樣,那次沒有經(jīng)驗找不到目標,被抓在所難免,但解藥對于虎山寨來說并非不可或缺;而這次,盡管解藥唾手可得,卻只能成功不能失敗,承擔(dān)的風(fēng)險可想而知——
耳邊回蕩著的,是當(dāng)年宋賢步入虎山寨范圍時輕松地對自己說的話:“若不是在外面被大事耽擱,倒是可以考慮考慮說服盟主他們來這里探險?!碑?dāng)年,他話中“盟主”,還是易邁山前輩。當(dāng)年的“大事”里,宋賢和自己畢竟都不是中流砥柱,現(xiàn)在,卻必須看清,江山已由我輩登臨。
風(fēng)險與把握總是并行——如果不是想要增加此行的把握,也就不必親自盜藥,給盟軍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
“一旦做了對不起寧家的事,他們發(fā)現(xiàn)之后會將你列為公敵,會為了對付你不惜傾盡所有。到那時,想補救,比登天還難?!焙位廴缢f必須謹記,勝南端詳著不遠處安睡的寧孝容的臉:所幸,不管她有多么警惕,她終究是沒有意識到我們會來偷盜,出其不意,十拿九穩(wěn)。
選好了某一株,正待與宋賢動手,忽聽宋賢低聲道:“等等!”
勝南一怔:“怎么?”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宋賢適才一路過來,憋了一肚子的話想告訴他,想問他,那些似曾相識的場景,到底屬于何年何月。
“想起了什么……”勝南一驚,許久,宋賢皺著眉頭,終于抬起頭,勝南喜道:“可想起來了?”
“沒想起來……”那些記憶在宋賢的腦海里本來就模糊,一瞬間又淡去。
勝南早就明白,要幫一個人找回憶是多困難,如手中的植物,扎根的是過去經(jīng)歷,開花的是現(xiàn)今感情,扎根的卻不見天日,開花的永遠虛無縹緲,扎根的,總是因為一些糾纏就繁復(fù),卻被忽略,雖然花一直開著,開得好像還很燦爛,等一瞬間凋謝了、留也留不住芳華時,才回頭來找根在哪里,太遲,也太難。
換作是誰,也記不清楚,兄弟三個長大成人的點點滴滴細枝末節(jié)了吧,拼盡力氣,也不可能記起和宋賢是哪年哪月哪日結(jié)為兄弟了,好像從記憶的開始就在一起,本來也就記不清楚、也不需要記清楚的事,天卻逼迫他要記清楚并去告訴宋賢?他忽然覺得,記憶本身就是個脆弱的東西。
“還是先盜藥吧,莫把她吵醒?!眲倌险f。
不作停留,林楊二人當(dāng)機立斷開始盜藥,速戰(zhàn)速決才是上策。
將這株解藥連根拔起才不過是些許功夫,雖無盟主的偷盜技術(shù),林楊兩人憑借著默契配合,沒有惹出一絲動靜。待解藥藏妥之時,宋賢勝南大功告成,心下安穩(wěn),繃緊的神經(jīng)一放松,相視而笑。
宋賢輕聲道:“可以撤了?”勝南蹙眉低聲,尚且保持警惕:“不能出聲?!?p> “好,不出聲。”宋賢堅定點頭,習(xí)慣性地一掌就拍過來,勝南也不知怎的本能就一掌接了過去。
本來,是想如當(dāng)年一樣,擊掌時跟對方說“合作愉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