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上生煙,一望無際的還有斜日寒林與淡紫暮山。
既然已經(jīng)成長為盟主,什么事情都要勇敢地去面對。吟兒收起忐忑,把視線里的一紅一白當作秋景消受。
遠處風起沙揚,那兩種顏色在古道上由點逐漸拉長——洪瀚抒和宇文白沒有帶部下。
縱使沒有任何兵馬跟隨,要想讓他洪瀚抒慘敗一次,也絕對比登天還難。誰都知道,單是靠強勢和野蠻,一萬個人也對付不了他一個洪瀚抒!
鐵云江與江晗二人卻在沈家寨幫眾猶豫之際,不知死活地幾乎同時向洪瀚抒發(fā)出鐵膽,想將他強行逼下馬來,雙劍齊上,總算同仇敵愾了一次。
宇文白迅速勒馬,卻不插手,平靜旁觀,眼光絲毫不離洪瀚抒,但面容里沒有一絲擔憂。
洪瀚抒始終沒停馬。許久不見,他鉤法更加精湛,鉤鉤不落空,雖未用全力,卻打得江鐵二人身上皮開肉綻,而江晗鐵云江劍光再長,都無法籠罩他洪瀚抒身上。宇文白確實不用擔憂,與這兩個雜碎交手,簡直是浪費他火從鉤。
江晗又急又怒:“洪瀚抒,速速放了怡兒!”洪瀚抒一愣:“什么怡兒?”江晗冷道:“怎么?搶走了人,還不肯承認!”
“笑話!我洪瀚抒光明磊落,幾時有過做了卻不承認?”洪瀚抒神色憤怒,顯是被激。聞訊而來的抗金聯(lián)盟諸位首領有沈依然、莫非、慕容荊棘等人,各自帶人將他幾人圍在中間,勝南情知洪瀚抒可能未遇成菊,心念一動,傳令下去:“將那黃衣客押過來!”盧瀟得令,即刻去押解。
?。牐?p> 洪瀚抒驀地看見勝南身旁觀戰(zhàn)許久卻一直沒有發(fā)話的吟兒,收回火從鉤來:“你們不配和我打,你!過來!”語氣像極了云霧山上的江晗。
吟兒傲然:“你最好記得位次尊卑,我是第一,你是第七。你能對我呼來喝去?!”勝南立即制止他二人相敵:“咱們都是自己人,何必到這般水火不容?靜下心來像以前那樣不好嗎?!”
“誰和他自己人!”洪鳳二人異口同聲。
勝南微驚:“咱們?nèi)嗽谠旗F山結(jié)義,你們難道都忘了?”瀚抒哼了一聲:“對不住,我忘了?!币鲀豪涞溃骸拔覊焊鶅壕蜎]記得住!”
看他二人還想爭吵下去,勝南著實憂心:“何苦針鋒相對?洪瀚抒,只要你祁連山放了陸怡,不再作亂江湖,我也不可能與你為敵?!?p> “連你也……”洪瀚抒驚愕地看著他,氣憤不已,“你們隨意誣陷好了,你們大可把罪名加過來,我洪瀚抒打生下來以后,什么罪名沒背過???”
吟兒怔在原地,心里沒有一點點感覺,他們好似行同陌路。
江晗大聲道:“洪瀚抒你還不承認?你的手下都說是你主使,你還抵賴什么!”
洪瀚抒一愣,轉(zhuǎn)頭看了黃蜻蜓一眼,黃蜻蜓面帶窘色低下頭去:“那陸姑娘,也參與了盜馬……”洪瀚抒冷冷道:“原來這次還真不是冤枉我,真難得?!?p> 吟兒心已冷:“只問你一句,你放是不放?”
宇文白看他倆互相傷害,心中難過,小聲道:“大哥……”洪瀚抒打斷她:“不可能!祁連山抓人都師出有名!而且抓了人,豈能說放就放?你太高估自己了!”
沈依然慍道:“洪山主,這里好像不是祁連山?”
洪瀚抒雙鉤直指吟兒,風勁聲厲:“你們還是車輪陣吧!從盟主開始,我一個一個殺!”
吟兒哼了一聲:“好大的口氣!”
洪瀚抒笑道:“為情所困的人,武功只會一落千丈,鳳簫吟,你那位能讓你愛一輩子的男人呢?他怎么還縮在殼里不出來!”
吟兒抽出玉劍:“廢話那么多干什么?外人聽起來,會誤會你也為情所困的!”
劍拔弩張,莫非突然噗嗤笑出聲來,雖然洪鳳二人言辭激烈卻幼稚,可圍觀者里,怕只有莫非一個敢笑出來,惹得洪瀚抒憤恨地看了他一眼,直至把莫非看傻。好奇怪,洪瀚抒為什么對自己有敵意?莫非回憶了那一眼惡毒,只覺得有些熟悉,再去尋,遍尋不著,自是沒有察覺,他也是自己兄弟。
?。牐?p> 洪瀚抒鉤一動,吟兒一劍旋繞而刺,勝南站得最近,知道她這一次毫不留情,本還很擔心洪瀚抒,但右側(cè)風更急,洪瀚抒也是一點情也沒有留!
他雙鉤齊上,將劍尖牢牢鉤住,吟兒立即輕轉(zhuǎn)劍身,將劍從鉤間直推過去,瀚抒橫鉤一擋,再次阻攔了玉劍進程,冷不防吟兒一掌狠狠往他右肩打來,瀚抒立刻躲閃,重心下移,一腳掃向吟兒,同時雙鉤從地上劃過,頓時地面與鉤之間火星四射,全然對準了吟兒,勝南的心隨之一緊,吟兒輕輕一躍,一劍直刺瀚抒胸口,勝南的眼隨之一花,又見瀚抒一鉤護己一鉤往吟兒臉上打……短短一刻,洪鳳二人互攻互守已幾十招,勝南心弦一直繃緊好生擔心。
兩人越打越緊,看得人眼花繚亂,招式也奇多,沿襲自武林各家劍法鉤法,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饒是些武林前輩看了也贊不絕口。
恰在此時瀚抒一鉤“騰蛇乘霧”氣勢兇猛,吟兒無意間手一橫,劍在瀚抒鉤旁滑過,狠狠一撞,但兩人均是一臉驚疑,齊往后退了一步。宇文白看出剛剛吟兒那一劍是由她自創(chuàng)瀚抒命名的“鳳簫聲動”,心中凄苦:為什么兩個曾經(jīng)愛過的人要用兩個人一起開創(chuàng)的劍法來置對方于死地呢?
洪瀚抒和吟兒卻不覺得他們曾經(jīng)愛過。
瀚抒不屑道:“人不會放,我們祁連山說到做到。這次剿除政變余黨屬于祁連山內(nèi)事,希望你們不要干涉!”
吟兒眉頭一橫:“事情不解決你也休想離開!”
瀚抒哼了一聲:“事情當然沒有解決!政變最有嫌疑的人還沒有抓住!鳳簫吟,你偷的可是第一寶!”
吟兒早就摸出了印章,往地上一擲:“誰稀罕!”
勝南皺起眉,他實在不愿意看到這一幕,云煙小聲道:“我終于知道她為什么要躲越風,原來有這個人的原因?!?p> 瀚抒聽到這一句,先是一愣,隱隱覺得不對,但拾起印章,變了臉色:“鳳簫吟,這印章,怎會磨損到如此程度!”
吟兒一驚,想到泉州被刺那一晚,她沒辦法隱瞞:“有人刺殺我,它替我擋了一劍。”
沒有人不吃驚,印章磨損的程度,證明了行刺之人下手毒辣!沈依然義憤填膺:“盟主,是誰敢刺殺你!”
瀚抒握住印章,想說話,卻說不出來,被方才疑慮一沖擊,火氣被阻斷,反而更甚。
?。牐?p> 便即此時,鐵云江出劍再度指向瀚抒:“洪山主,放了我妻子!”
瀚抒瞥了他一眼:“就憑你,也有資格命令我?”
沈依然見他態(tài)度如此驕狂,厲聲道:“那對不住了洪山主,你不留不行了!”
瀚抒一語盡皆霸氣:“我倒要看看,你們憑什么留我!”
眾人見他眼神里充滿殺氣和戰(zhàn)意,皆是心中一凜??v是吟兒也開不了口,只能與他對視僵持,想再以盟主之威與他再對戰(zhàn)一回合,可是再一回合,勝負只怕更加難料。若他火從鉤達到癲狂,她惜音劍也終將不是對手。他的火從鉤與旁人兵器不一樣,越暴躁反而越兇猛……
吟兒越看他眼睛,心越畏懼,惜音劍越顫抖;他越看她,卻越明白她心虛,火從鉤亦越想席卷而去,狂勝不止,擊潰黔西,片甲不留!
“我憑它來留你。”斜路驀然一句,直將洪瀚抒的氣焰壓下,吟兒和瀚抒均是意料之外,循聲而去,勝南淡然說畢,飲恨刀已然擲入洪鳳身側(cè)堅石之中,霎時塵隨風揚,洪瀚抒欲辯難言,眼隨刀去,竟然驕狂全無,立刻沉默,沒有任何動作。
飲恨刀出,風云變色,勝南的眼神,何時起竟有如此決絕奪魄?!不用武力,遠勝千萬兵將!強勢至此,瀚抒非留不可。
瀚抒語氣再激銳,終被勝南的堅決顛覆。
飲恨刀,結(jié)束火從鉤的霸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