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么?當江晗說出一句“擄走她的不就是你的男人”時,吟兒想回應他的第一句話便是“你說的是哪一個”?
可憐的吟兒當即黯然失魂,愣生生收回方才的怒火,顫聲問:“你說的……是誰?”論誰,都不可能無端去擄陸怡啊。
江晗一怔,嘲諷:“這么快就忘記了那個家伙?他在云霧山的時候多體貼你?”
“他為何要擄走陸怡姑娘?”吟兒半信半疑。
“因為怡兒曾經(jīng)偷過他洪瀚抒的馬,祁連山山主的坐騎,是祁連山僅次于印章最珍貴的寶物。祁連九客硬要將偷馬的賬算在怡兒頭上,林勝南,這匹馬,好像還是你和她一并偷的?”江晗帶醋意,酸溜溜地說。
勝南乍一聽聞此事,亦難掩驚詫,再一回想,并沒有不成立的可能。政變,總是要拖著冗長的尾巴,在爽快的戰(zhàn)爭之后,用寧誤殺不漏殺的手法,去牽連出越來越多的“余黨”,直到時間已經(jīng)不允許為止。
回想起與他一起搶馬的陸怡,在路南石林巧遇瀚抒之際,還說要找個時間,正式向祁連山賠罪。當時年少,怎知后來際遇?現(xiàn)如今,他又怎能教她一人去賠罪。
“可是,祁連九客這回并不在一起,而且,瀚抒也許久不與我們聯(lián)系?!眲倌硝久?,“不過你們放心,陸姑娘若真在他手上,必定能安全歸來?!?p> “有林少俠這句話,鐵某便放心得多。”鐵云江面色謙恭。
?。牐?p> 武斗暫時告一段落,柳五津心事重重,不知不覺又踱到了船頭。過不了多久,便可棄舟從陸、直奔黔西了,卻依舊,難解心愁。
“柳大哥有心事郁積?”勝南的聲音在背后響起,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給柳五津的感覺已經(jīng)與林楚江當年相若,聽到的時候,還能想起兩年前楚江輕喚自己“五津”,也想不到,追蹤飲恨刀一行,竟成為與楚江的永訣……
“勝南,如果說,鐵云江對大局很有作用,而他卻真的犯了滔天大錯,你會用他嗎?”
勝南當即搖頭,果斷選擇不用。
“為何不用?鐵云江可能會安定大理如今的局面,抗金聯(lián)盟和他合作,只會互利雙贏。以他鐵家來取代藍家,可能再好不過?!绷褰蚣殧?shù)鐵家優(yōu)勢,正色續(xù)問。
“參天樹,若根是腐朽,又豈會支撐太久?萬一鐵家不正,不成據(jù)點,反作禍害,抗金聯(lián)盟不會徹底地牢不可破?!?p> “那么,由誰來做新?lián)c?藍家那邊已經(jīng)不行,鐵家是最好的選擇……”
“我記得,大理邊境石城郡,有個短刀谷分舵的首領名叫傅云邱,柳大哥可有印象?”
柳五津憶起池喬木叛變、柳聞因遇險之事,心有余悸:“云邱?也算是聞因的救命恩人了,不過,他一直是管轄石城郡十多路人馬,不曾占據(jù)過大理一整個地域。”
“但我見他領軍非凡,年紀輕輕大有將帥之風。若查出鐵家罪惡滔天,可澄清江晗,將鐵云江處決,由傅云邱來接替;若仍證明是江晗所為,便可殺江晗,扶植鐵云江,以傅云邱策應?!眲倌陷p聲說。
柳五津微微一愕:“想不到你心里,已經(jīng)有如此周全的方法……唉,要換作鳳簫吟,恐怕是立刻殺承信、立云江的,勝南,你與承信之間的舊帳,鳳簫吟那里還留著啊?!?p> “是啊,吟兒可能不一定記得自己的賬,偏把別人的仇敵記得牢靠。”勝南笑道。
“其實,對承信的仇,誰不記得牢靠?”柳五津面色難得的氣憤,有了閱歷的人,臨事不會暴露分毫,事后卻能恩怨明了,“他在云霧山上對怡兒,還有對你的所作所為,短刀谷都牢記著。當前,他的話只能折半去聽,兇手八成以上還是他?!?p> “可是,當初在蒼梧,越風也是人人得而誅之的歹徒?!眲倌系脑挷粺o說服力,“我記得那時候,他是兇手的可能性還不止八成。但差一點,小秦淮便少了一位副幫主?!?p> 柳五津一怔,默然點頭。
“若不幸被江晗言中,果真是鐵云江殺了陸憑前輩,我寧可大理先動蕩,也不會用鐵家。雖然說大局為重,但不能以小人撐大局,而棄無辜于不顧?!?p> 柳五津為此而撼,苦笑道:“你說得不錯,不能以小人撐大局。”欲言又止,卻仍舊啟齒:“勝南,可想知道,鳴澗與逐浪在夔州為何爭斗?”
“當時,我以為只是意見分歧,抑或爭權奪利,可是后來聽說了一些傳聞。短刀谷……果真是在內斗?現(xiàn)如今在短刀谷只手遮天的人,正是如張潮那般的小人?”勝南問。
柳五津一笑,續(xù)而默認。
“我想知道,內斗已經(jīng)持續(xù)了多少年?”勝南輕聲問。
“自我入谷那一日,便甘心在你爹左右,只因我年少便崇仰你爹,但求能與他生死與共?!绷褰蜣D頭看他,“勝南,不管過去將來,我都會一直輔助你林家……”柳五津沒有從正面回應,但陳鑄之說,十有八九都可靠,這便是真實,雖然與真理只一字之差。
便即此刻,江晗鐵云江等人已出了艙,向船頭這邊行來,柳五津和勝南自然要轉移話題,然而勝南卻因內斗屬實而面帶憂郁沉默不語,柳五津理解他心情,轉頭看岸,卻一驚扯住他衣袖:“天啊,勝南,你看那匹馬!跑起來比閃電還快!厲害厲害!”
柳五津遇到馬兒,恨不得立即從船上一下子蹦到岸上去,畢竟嗜馬狂魔,他經(jīng)過的地方,萬徑馬蹤滅。勝南往岸邊望去,蒼穹下,那坐騎純紅毛色直逼入眼,甚是鮮明,但一眨眼,已不在江畔,果真風馳電掣。
江晗鐵云江似是也在同時看見了,齊聲道:“是怡兒的那匹!”同時出口,又互瞪一眼,涇渭分明。
柳暗花明也撲朔迷離。
水窮之處云起,大理舊事新提。
沿途追蹤了不少日子,祁連山人的影蹤一概未現(xiàn),那匹馬想必也越離越遠。七月悄失、八月馳過,黔州境內的樹林里,樹枝隨風搖曳著,熱浪已經(jīng)成了涼風,一波又一波襲來,卻一樣地壓抑心潮。樹林的上空閃現(xiàn)出一道道光圈,光圈后仿佛隱藏著一個個呼之欲出的陰謀與真相。
又是一日傍晚至,暮色漸生炊煙起。
下馬休息,江晗鐵云江都是滿臉的失落和不甘心,柳五津嘆了口氣,說:“跟我那陣子追雙刀一模一樣,沒目標,碰運氣?!?p> 無音訊的又豈止陸怡、祁連九客?柳五津趁著遠離眾人的時候,獨自一個問勝南,到底有沒有對宋賢和玉澤怨過,勝南回答說,事情還沒有結束,愛也好,怨也罷,今年的中秋,不會與他無關。
便是這句“今年中秋不會與我無關”,柳五津明白,勝南今后的功績再多再輝煌,也實難將舊情忘卻??蓢@宋賢、玉澤對勝南都太重要,而在玉澤心里,勝南、宋賢只怕都很癡心,但在宋賢命中,勝南、玉澤都值得深愛……便這樣的一種繁復的交織,這三人的感情,才介于難左難右的不穩(wěn)定邊緣。勝南說,關鍵只看玉澤心里的天平,若玉澤愛的是勝南,那勝南堅決不會放,若是宋賢,那勝南堅決不會留。
這般與勝南長談過了,柳五津心里著實有些踏實,也與他陳述了一些短刀谷的內事,但說得總是不多也不深入,不愿他過早涉入,因為,自己人的斗爭,往往比與敵人的戰(zhàn)斗更殘酷。
“祁連九客?。俊鼻≡谶@時,忽聽身后不遠處江晗激動的叫喊。
踏破鐵鞋,總算能得些回報,方才正在休憩的所有人,這時全都敏感地循聲站起。
并沒有九客全至,由遠及近的只有橙黃兩種顏色。
比江晗、鐵云江更快,吟兒當即攜劍縱身躍到道上,阻斷成菊與黃蜻蜓的馬隊,江晗、鐵云江隨后而至,挨次尋找陸怡。
那成菊一見阻攔者是鳳簫吟,非但沒有停馬的意思,還想催馬繼續(xù)往前,黃蜻蜓敵意更甚,猛地抽劍而出,迅速襲她,吟兒處變不驚,一揮而中,反守為攻是區(qū)區(qū)三兩招內的事。盟主劍術靈幻,早已算是武林中人的常識,哪一天她鳳簫吟慢下來、變弱了,才會值得吃驚。
黃蜻蜓速速潰退,躲閃不及,被吟兒逼得從馬上落墜,眼見師妹失利,成菊立即補救,直朝吟兒扔出一大包毒粉,那一陣紅霧見風就擴,氣能窒息,臨近的等閑之輩,紛紛退讓生怕中毒。好個吟兒,在毒粉初襲片刻已然設防,當即返身跨上黃蜻蜓的坐騎,急速閃讓過濃烈毒霧后,又猝然躍至成菊身旁,策馬與之對劍。盟主之威,在這短暫過程里以最連貫的身手和最絕妙的招式凸顯。成菊未料她會突破得如此迅速還陡然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手忙腳亂,敗局已定。
勝南看吟兒將成菊亦擊敗墜馬,早在自己意料之中,卻仍想不到吟兒能勝得如此輕松,感覺方才劍斗根本不在同等檔次——可是,祁連九客明明都在新排名內、武功全非常人可敵啊……終于明白,劍圣的位置,若獨孤再不來,吟兒就搶定了。
勝南不像江晗鐵云江那般把焦急放在臉上,卻也一目了然:對方的馬隊里只是成、黃各自的尋常部下,根本沒有陸怡的存在。現(xiàn)如今,只有先扣留人質、再等候與洪瀚抒交涉才是上策。原本也想過與瀚抒和平解決這起事端,但祁連山的態(tài)度卻提醒了勝南,他們硬要視吟兒為敵,一見便起干戈,顯然不肯承認吟兒是盟主,甚至不愿承認祁連山屬于抗金聯(lián)盟,而寧可作亂江湖!
洪瀚抒,他最近太多獨自活動,說不準會否想要分裂……如果瀚抒真想要離開聯(lián)盟而公然向吟兒挑釁,就不能怪勝南選擇繼續(xù)站在吟兒的立場上對抗他、而顛覆云霧山的那場結拜——
鐵定的原則:無論是誰,若敢想分裂聯(lián)盟,勝南必將與他為敵!
?。牐?p> 成黃二人狼狽起身,掙得一線生機卻仍舊不改敵意。只聽成菊若有意若無意地對黃蜻蜓說:“大哥說她劍術厲害,讓我們隨身帶著毒粉,哪知道還是低估了她……”聲音刻意不低,當然是想給面前的盟主聽到。黃蜻蜓亦令人厭惡地嚼舌頭:“大哥哪次沒有低估過她,只怕除了劍法,還有其他啊……”
勝南忽然聽出端倪,瀚抒與吟兒之間的誤會,原因可能很簡單,三人成虎——是成菊與黃蜻蜓的讒言,害得吟兒成為瀚抒最痛心的那種感情騙子,而成黃二人恨鳳簫吟,許是因為蕭玉蓮之事,或許,是出于單純的嫉妒……勝南不禁有些氣憤,吟兒只是貌似蕭玉蓮而已,憑何要承受這許多的嫉恨與不公?越風之事已經(jīng)將她傷得不輕,想不到還要被人如此謠傳,豈不等同于傷口撒鹽?!攥緊了飲恨刀,獨獨為了吟兒。
吟兒眼光突然從別處回來,置若罔聞,冷笑道:“洪瀚抒對手下是越來越?jīng)]有管教了,祁連山的女英雄們,本該是不讓須眉,怎么墮落成了長舌婦人?”
成黃二人臉色皆一變,被她欲抑先揚,臉上難掩窘色。
江晗氣憤地沖上前來:“怡兒呢?你們把她藏在了哪里?!”
柳五津立刻將他怒火制止:“兩位女俠,你們……”
“不敢當,短刀谷要與祁連山結仇?”成菊不客氣地說。
“只希望兩位能如實述說,祁連山擄走陸怡,到底居心何在?”路政問。
“我們抓的人可多了,凡是盜過馬的,必定都和政變之人有聯(lián)系,我們自然要捉回去,一個一個審問治罪,恰巧最近才管到她而已。鳳簫吟,你可是偷了印章的人,更要治罪!”黃蜻蜓的話,證實了這場政變之后的無聊剿殺。
“治罪?”吟兒驕傲地笑,“你家霸王洪瀚抒,人前都要尊稱我一聲盟主,憑你二人,怕是沒有那個資格來治我罪!”對祁連山那一方勢力,吟兒有著根深蒂固的優(yōu)越感,根本不屑與成菊、黃蜻蜓像與其他對手那般交火,反倒襲上一絲凌人的冷傲,旁人誰也不知道這其中原因——她林念昔在祁連山的政變事件里,少說也是舉足輕重的地位。
更何況,此刻她身后有勝南在。一心想要為他變強,雖然在他面前還是會被他一眼看穿缺點一筐。但臨陣對敵,吟兒已經(jīng)學會如何作主帥,如何當仁不讓。
于是傲氣地笑,也略帶殺氣地看,卻總是遭到心胸狹窄的成黃兩個女人忌恨。
“你當你是誰???”成菊大怒。
“她是誰?不就是那個在蒼梧山上、挨了別人一巴掌還糾纏不休的那一個么!”黃蜻蜓敢提越風舊事,當即就自食其果,來不及后悔,話音未落,聲已嘶啞。
成菊驀然一震,只見勝南一刀已經(jīng)架在了黃蜻蜓的脖頸上,那黃蜻蜓渾身戰(zhàn)栗,動彈不得,不知是穴道被封,還是真被嚇啞,舌頭哪里還敢再嚼。勝南面色憤怒也兇狠,在蒼梧曾經(jīng)有過,聲音再低,也字字懾人:“若瀚抒和吟兒真是被你二人口舌所誤,信不信,這飲恨刀會更深一寸?!”
更深一寸?黃蜻蜓不敢想,飲恨刀如果更深一寸,那多行的一寸里,還剩不剩自己的脖頸……忙不迭地害怕點頭說“信,信,信”,竟然忘記求饒。
勝南收刀一放,黃蜻蜓幾乎癱倒。江晗立即上前一步,將其捆縛。
“抗金聯(lián)盟看來當真要插手祁連山內事了?”成菊看黃蜻蜓被擒,語氣已然有些收斂,“可是林阡,大哥與你,總算是有些情誼?!?p> “正是因為有情誼留存,才不忍見他越陷越深。何況他抓住的陸怡姑娘,也是在下故友。這件事我與盟主都非管不可!你去轉告洪瀚抒,黃蜻蜓定要被迫留下,祁連山必須帶人來換!”勝南厲聲說,不容辯駁。
成菊唯唯喏喏,不敢不點頭,一眾手下看兩位首領一驚一怕、一敗一留,全然膽戰(zhàn)心驚,單看對方二人短短幾個回合便足以拿下平日趾高氣昂無法無天的黃蜻蜓,豈敢不隨成菊一并惶恐撤離?!那浩浩蕩蕩的馬隊,瞬間如遭生死劫,一干人等,片刻潰退,散去無蹤。
江晗長吁一口氣來:“我們終于有人質,可以與祁連山換人?!北娙艘嗝媛断采?,唯有吟兒面色凄然。
?。牐?p> “吟兒,勿讓別人口舌,斷了你二人情意。差一點我們都被小人蒙蔽?!眲倌弦娝駛?,知她其實最想瀚抒回歸聯(lián)盟,“當初結義時你我應該已經(jīng)了解,如他洪瀚抒那樣的男人是如何的堂堂正正,豈會如小人捏造得那般不堪?!?p> 她停坐馬上,眼圈驟紅:“我明白是明白,卻又有什么用,他雖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卻同時是暴君、是昏君。”
暴君昏君?不,吟兒還是不夠了解瀚抒。他其實,是他們之中看事情最深刻最清醒最透徹的人啊。只不過,他歷經(jīng)的背叛太多,多到令他不得不以同樣的套路來定義吟兒罷了。勝南一笑:“吟兒你錯了,他不是暴君昏君,他只是你要挽留在抗金聯(lián)盟的一方勢力,是你的麾下?!?p> 吟兒心情好歹是有些逆轉:“是啊,至高無上的是我,不是他?!眲倌弦徽?,知道只要一捧吟兒,她必定會順著剛才的話狂下去??墒?,盟主不狂誰來狂,勝南笑,他不希望看見一個自卑低頭憂郁難過的鳳簫吟,而是現(xiàn)在這樣、敢和全天下的少年英雄爭奪最高榮耀的她。
恰在此時,又一支馬隊從遠處急奔而至,這馬隊與先前不同,馬上群人都是氣勢洶洶,不一會已將眾人包圍其中。為首一個以槍直對吟兒:“你們這幫人是做什么的?從哪里來?!一個個地報上來!”
眾人不解這支馬隊來歷,都覺吃驚。方要扣留敵人,便又有一派勢力恐怕要來扣留自己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不需一個個地報給你聽,我們的答案都一樣。怕說給你聽,你會不信?!币鲀赫f。
“什么話,我倒要看看我信不信?!蹦悄凶硬粩巢挥训恼Z氣。
“從家里來,來掃天下?!币鲀阂恍Χ^,語氣中,純粹是屬于盟主的張揚。她說的,本來便不錯。
那男子一驚變色,隨即看向她身邊不遠的勝南、柳五津等人,最終目光停在勝南身上,尋找到這個并未言語一句的少年,直覺,他便是發(fā)話少女張揚的根因和后盾。
那男子輕聲問他:“莫不是飲恨刀林阡?”
勝南點頭,男子面帶震驚回看吟兒:“難怪語出驚人,原來是盟主駕到了,失敬失敬!在下是沈家寨的副幫主盧瀟,幫主便在不遠之處,候眾位已經(jīng)多時!”
眾人心頭皆喜,想不到這么快已見沈家寨。
盧瀟當即收槍,給眾位讓道并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