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薛氏的屋子出來，迎面就遇到一個年輕的婦人，姣好恬靜的面容讓苒苒十分驚訝。她在顧家也住了小半年了，雖說活動范圍只在顧老夫人的院子里，也算把顧家上下所有人都認識了八九成，沒理由放著這么一個美人沒記住。
對方看到苒苒，臉上也略微吃驚，不過遠遠朝她服了個身子轉(zhuǎn)向另一邊走了。
看著她遠去的身影，苒苒不由得站住了腳：“菁菁，剛剛那個人是誰，我怎么沒見過?！?p> 順著苒苒的目光望去，只見一個窈窕的身影拐進后排的屋子，菁菁答道：“老爺?shù)牧硪粋€姨娘，方氏?！?p> “咦？她就是方姨娘，瞧著不像啊。”苒苒恍然大悟，這就是傳說的方姨娘。之前確實有幾次見面的機會，可不是她身子不舒服躺在床上，就是遇上方姨娘頭暈肚子疼，妙靈還說她和方氏定然是八字相克，才會湊到一塊。
頭一回見面，盡管只是匆匆一瞥，可足以令苒苒肯定顧世昌的目光。不同于薛氏張揚熱烈的嫵媚，方氏就像是深山中的幽蘭，年近三十卻有一雙清澈淡然的眼眸，讓人感覺顧家就像囚禁她的金絲籠，云霧繚繞的云山才是她最好的歸宿。
苒苒回過神，正要繼續(xù)走，卻發(fā)現(xiàn)菁菁正嚴肅地打量著她，令她從心里冒出一陣不安，“你這么看著我干嘛?！?p> “沒什么?！陛驾际栈匾暰€，淡淡地說了一句：“老夫人教了您很多。”
“算是吧，不也教了你不少?！睂τ谳驾紱]由來的感嘆，苒苒不置可否。
“不一樣?！陛驾紦u了搖頭，她雖說是跟著顧老夫人身邊長大的，可苒苒身上有一種東西是她在顧老夫人身邊學不到，然而到底是什么東西，她卻一直說不上來。
她晃了晃腦袋，不再糾纏，轉(zhuǎn)而問：“為什么要過去，老夫人沒讓您去夫人那里?！?p> “你是不是傻，來到夫人的院子，不過去請安，她能饒過我嗎？”苒苒翻了個白眼，雖說薛氏和方氏的屋子并不挨著姚氏旁邊，但到底是同個院子。“再說了，薛姨娘這事理應(yīng)跟她稟告?！?p> 聞言，菁菁愣了一下，有些擔憂：“你不怕觸霉頭？”
“怕就不會觸霉頭嗎，萬一霉頭主動跑來怎么辦?！避圮劭刹还茌驾荚趺聪?，邁開小短腿，大步朝姚氏屋子走去。臨進門時與明香打了個正著，明香十分意外，沒想到她們會一起過來，但還是客氣地將她們領(lǐng)到姚氏的跟前去。
多日不見，姚氏臉上不見憔悴，沒了家事纏身，略略有些發(fā)福。容桂正在給姚氏匯報事情，一見苒苒她們，潛意識心虛地退到一邊。
“夫人萬福?！眱扇她R聲道。
顧老夫人卸權(quán)禁足之憤早令她不平，如今又聽容桂提起薛氏的放肆，姚氏正愁火氣無處發(fā)泄，苒苒她們一出現(xiàn)無疑正撞槍口。
姚氏抬頭一看跟前兩個女孩兒，一個出落大方，一個明媚照人，不由得冷笑了一聲：“呵呵，一大一小倆狐貍精都來了?！?p> 菁菁聞言，臉色一變，眼眸都沉了下來，反倒苒苒跟沒聽見似的，笑呵呵地說道：“聽說夫人身體不好，老爺說夫人需要靜養(yǎng)，所以苒苒沒能過來請安，今日見夫人精神大好，真是雙喜臨門。”
姚氏正要發(fā)飆，結(jié)果被苒苒打斷了，她頓時一愣：“少假惺惺了，等等，你說什么雙喜臨門？！”
菁菁也大吃一驚，沒想到苒苒一開口便提這個，生怕姚氏發(fā)飆，急得扯住她的衣袖。
沒理會菁菁的提醒，苒苒假裝吃驚，連忙道：“夫人不知道嘛？薛姨娘有身子了，但聽說被嚇到了，老夫人已經(jīng)讓何大夫過去看診了?！闭f著，掃了容桂驚愕的表情，“不過說來，容桂也放肆了，就算薛姨娘沒身孕，也算半個主子，犯個錯也該有夫人說了算，她越俎代庖還毀了夫人的名譽?！?p> 一聽苒苒的話，容桂嚇得立刻跪地跟姚氏求饒，她根本沒想到薛氏有身孕，原本還想在姚氏跟前邀功討賞，現(xiàn)在被苒苒一說，反倒成了陷姚氏不義的惡奴。她心里清楚丹桂是如何栽在苒苒手里，頓時又驚又怕。
姚氏也是一愣，隨后拍桌大怒：“這個賤人，居然敢偷偷懷上野種！”
苒苒眉頭輕皺了一下，輕聲道：“夫人，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老爺?shù)暮⒆?，您要責怪姨娘可以，但孩子終究是顧家的。”
一時思緒全都堆在薛氏懷孕這個事上，姚氏忘了還有外人在場，聽到苒苒的提醒，她沉了沉怒火，譏諷道：“輪不到你來教訓(xùn)我！呵呵，老夫人倒是有本事，早早把倆狐貍養(yǎng)在一起，臭味相投，是怕一個毀不掉昭兒！”
見姚氏一口一個狐貍精，菁菁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下去：“夫人您太過分了！”
姚氏卻不肯放過她，故意冷嘲熱諷，“怎么，說你狐貍精還不高興，不要臉地勾引我家昭兒，還偷我的手鐲，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菁菁氣得整個臉都漲紅了，咬牙蹦出一句：“我沒偷！”
本想沖苒苒發(fā)火，結(jié)果被她一句話堵了回來，沒想菁菁卻主動撞了上來，姚氏變本加厲地罵道：“那當初你戴在手上的鐲子是哪來的？我告訴你，有我在的一天，你別指望攀上昭兒，我最不待見手腳不干凈的！”把菁菁罵了一頓，還不忘帶上苒苒，“還有你，別以為有老夫人替你撐腰就當自己是顧家媳婦，我告訴你，我是不會承認的！”
苒苒根本不在乎姚氏罵她是狐貍精，在她看來，這是對她長相的肯定。在她看來，姚氏再怎么惡言相向也踩不到她的痛，所以這些無關(guān)痛癢的話她也就當耳邊風。
“夫人誤會了，我只是來給夫人道喜的。不管怎么說，薛姨娘有了顧家的骨肉，這是件大喜事，想必老爺知道了也一定和老夫人一樣開心，夫人也應(yīng)該高興才是?！?p> 苒苒無辜可愛的模樣讓明香一度有種幻覺，好似姚氏的怒火是她自己穩(wěn)不住情緒，而非苒苒的故意挑撥。
苒苒越是燦爛，姚氏就越不爽，她狠狠地瞪了幾句一眼，啐道：“等這個狐貍精有了昭兒的孩子，我看你還能不能高興得起來！”
再次無辜中箭的菁菁望了苒苒一眼，極度懷疑她是故意引姚氏的怒火燒到她身上來，要不然，為何姚氏每一句都針對她。
苒苒好心替菁菁辯解：“謝夫人關(guān)心，不過夫人誤會了，菁菁是回來伺候祖母的，與少爺無關(guān)。”
“有關(guān)無關(guān)她心里清楚。”
把話挑到這個份上，苒苒覺得再下去，不是姚氏暴走，就是菁菁崩潰。她原意只是希望姚氏能明白，薛氏的孩子已經(jīng)眾所周知了，不要因為自己的沖動，而陷自己于萬劫之地。
她收起笑臉，一本正經(jīng)地給姚氏行了禮，“既然夫人不歡迎，苒苒就不打擾了。不過夫人還是保重身體要緊，祖母年事已高，這家里的重擔只能幫您看著，夫人要是再病過去可就不好了?！?p> “你居然威脅我！”
聽到苒苒一席話，姚氏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氣得渾身發(fā)抖。
“怎么會呢，夫人您誤會了。我出來得久了，再不回去祖母要擔心了?！避圮郯底苑藗€白眼，顯然自己高估了姚氏的理解能力，只好朝明香使了個眼色，希望她能明白。
好在明香還算機靈，雖然有些猶豫，不大確定苒苒的意思，但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對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