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能和兄姐好好說一說話，結(jié)果卻惹了一場鬧劇，賠了本不說還得了心塞。原本見到春曉的驚喜最后成了抑郁，苒苒煩躁地躺在床上嘆氣。
“娘子，老夫人喚你過去。”妙靈跑來提醒了一句，把苒苒嚇得從床上跳起來，忘記王氏剛剛在顧老夫人面前說話。
還以為是王氏提了什么，惹顧老夫人不開心，苒苒忙不迭沖了過去。
好在顧老夫人神色如常，好似方才誰都沒出現(xiàn)一樣，只說讓她繼續(xù)做早上沒完成的功課。苒苒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可左右思量一番，決定還是坦白：“祖母，我錯了，請您責(zé)罰。”
顧老夫人好似早料到苒苒會認(rèn)錯，臉上并沒有太多意外，只是揚(yáng)了語調(diào)：“哦，你哪里做錯了？”
她暗自腹誹顧老夫人真是老狐貍，其實(shí)王氏在她屋里鬧的事早就知道，卻非要等她開口。
苒苒嘆了口氣，如實(shí)回答：“我把舅娘她們罵了一頓趕出去了?！?p> 顧老夫人不惱也不急，反問道：“那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見顧老夫人有意引導(dǎo)，腦筋飛快轉(zhuǎn)了一圈，苒苒故意耷拉著眼睛，小聲道：“她們打定主意要占顧家便宜，我沒肯就吵起來了?！?p> 顧老夫人笑瞇瞇地看著她：“你既然是袒護(hù)顧家，我為什么要罰你。”
苒苒偷偷抬起眼睛，看著顧老夫人對她表現(xiàn)還算滿意，便露出驚訝的表情：“那您不怪我頂撞長輩？”
眼角掃了苒苒故作吃驚的表情，顧老夫人眉頭抖了幾下，幽幽地說：“這就是另一回事了?！睕]等苒苒露出欣喜，她立刻轉(zhuǎn)了話題，“那你說要怎么罰？”
這說變就變的態(tài)度讓苒苒差點(diǎn)沒嚇得咬到舌頭，想著自己方才的處事態(tài)度確實(shí)欠佳，若不是被菁菁突然跑出來攪合，她也不至于對王氏惡言相向。
苒苒表示認(rèn)栽，小聲嘟囔：“只要不是家法，怎么罰都可以。”
其實(shí)顧老夫人早就被王氏惹得很不開心，若不是看著她是苒苒娘家的長輩份上，她早想趕人了。呱噪不說，語言粗鄙，奉承也找不到調(diào)，凈說些村頭丟了一只雞，村尾老漢娶媳婦的事。顧老夫人勉強(qiáng)笑笑聽了幾句，便一個勁地打哈欠，善林媳婦則有些懊悔沒把玉農(nóng)媳婦叫進(jìn)來，她根本不擅長對付這種長舌村婦。
好在王氏也有自覺，說了一陣后就打發(fā)女兒去尋苒苒，自己也借口跟了出去，這才留給顧老夫人一室清凈。沖著這一點(diǎn)，苒苒就算把王氏打出去，顧老夫人最多也是象征性說兩聲，然后就讓善林媳婦幫忙關(guān)門。
就在送走王氏的那一刻，祖孫倆不約而同地想到一塊，那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王氏踏進(jìn)顧家大門一步。
顧老夫人被苒苒自艾自怨的樣子逗樂了，忍不住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把賬本給我抄一遍，不許有錯字，也不許寫太丑，否則重抄?！?p> 聽到顧老夫人的笑聲，苒苒終于把心中大石落地，可是想到要抄那四五本厚厚的賬本，她索性得寸進(jìn)尺，攤手耍賴：“要不祖母，您還是家法吧，我怕我抄到明年都還沒抄完。我那字……實(shí)在拿不出手。”
顧老夫人伸手打了她一下，佯作生氣，眼底的笑意卻漾出眼眶?！霸瓉砟氵€知道啊，那還不趕緊回去練字?！?p> “謝祖母開恩！”苒苒笑瞇瞇地福了身子，正要轉(zhuǎn)身的時候，聽到顧老夫人輕幽幽地說了一句：“菁菁心眼不壞，她懂得很多，你要好好跟她相處?！?p> 苒苒背影僵住了，回頭看顧老夫人的時候，她只是擺擺手，讓她退下。若是平時，苒苒便是心里再不樂意，嘴上也會答應(yīng)?？上氲椒讲泡驾嫉呐e動，分明就是踩著顧連昭過來的時點(diǎn)，特意跑來觸霉頭的。
如若不是，那就是故意來試探她的忍受程度，公然在春曉他們面前落她威風(fēng)，莫不是跟顧老夫人討了什么承諾。再想到顧老夫人最后的話，苒苒心里不覺敲響警鐘：難道顧老夫人是打算把顧連昭將來的后宮問題都提早安排好。
低頭思索這個可能性，苒苒險些和迎面而來的人撞上，聽到對方驚呼，她連忙跳開一步，一邊道歉，一邊抬頭看。菁菁一手端著盤子，一手捂著胸口，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剛剛才鬧翻的兩人，如今狹路相逢，自然分外尷尬。
苒苒見她臉色如桃，哪里有被欺負(fù)傷心的模樣，想著顧連昭特意為她跑進(jìn)屋里責(zé)怪自己，她冷了幾分眸子，對打算側(cè)身經(jīng)過的菁菁說道：“你和少爺互許終生的事，祖母知道嗎？”
“我、我不知道您在說什么?！陛驾蓟艔埛裾J(rèn)，但不敢走開，側(cè)著身子偷偷打量苒苒。
“你伺候祖母的時間比我長，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要是祖母知道你背著她做她不喜歡看到的事，會是什么下場?！避圮鄄换挪幻Φ乜粗娝凵裼行╅W爍，“你若想利用少爺而打壓我，那我可以告訴你，你找錯人了。”
“我沒有。”被戳中心思，菁菁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她打量著個頭才到自己肩膀處的苒苒，不知為何，心里竟有些恐懼。
“我的身份不是你我能改變的，少爺不能，老爺夫人也不能。若以為少爺不喜歡我，你就能爬上來，那你未免太天真了。如今你這么待我，你認(rèn)為將來我還會幫你嗎？”苒苒一字一句說得條理清晰，愣是讓菁菁聽出一身冷汗來。
苒苒清楚，以自己現(xiàn)在的能力還不足以把菁菁趕走，可也必須讓菁菁清楚，得罪自己對她并沒有什么好處。但是令苒苒意外的是，菁菁很快恢復(fù)了慌張，好似聽不懂苒苒的話一樣，沖她勉強(qiáng)笑了笑。
“娘子多慮了，我沒有想要改變什么，我只是想回來伺候老夫人罷了?！比舨皇撬樕形椿謴?fù)紅潤，苒苒都要被她的淡定給糊弄過去了?！胺讲攀俏颐笆Я耍蛭乙娔镒娱L得玲瓏可愛，心底實(shí)在喜歡，便私心當(dāng)成妹妹看待，僭越了身份。娘子若是惱火，菁菁愿到老夫人跟前請罰，讓娘子出氣?！?p> 苒苒半瞇著眼睛，打量著菁菁的面不改色，心里暗自為她的反應(yīng)叫絕。明明是她無禮在先，卻生生把話說成是因?yàn)檐圮坶L得好看導(dǎo)致，還說去顧老夫人面前請罪。要換了其他人，被她這幾句迷湯一灌，就算先前有些許不愉快，現(xiàn)在也只能樂滋滋地作罷。否則就等于否認(rèn)了菁菁的夸獎，也間接承認(rèn)了自己的無理取鬧。
無怪顧老夫人要她多跟菁菁學(xué)習(xí)，這般精妙的對答思路，果然是顧老夫人親手調(diào)教出來的?；蛟S沒有她的出現(xiàn)，菁菁遲早也會被顧老夫人捧上姨娘的位置。
既然菁菁不打算正面回應(yīng)，而剛剛那一幕又沒其他人看見，苒苒腦子飛快轉(zhuǎn)了一下，挑眉笑道：“這么說來是我誤會了，既然如此，你也別放心上。”
“是我無禮在先，不該貿(mào)然闖進(jìn)去，沒責(zé)罰是娘子大量。”菁菁稍稍愣了一下，很快就笑開，口氣間好似兩人關(guān)系和睦，情同姐妹。
“既然如此，那就各退一步，往后還請多多指教?！?p> 第一次正面交手，平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