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后
程漁在那天開始就死了,是心里意義上的死。強撐著身體走路,一次次重重地摔倒在地。他是一個真正的瘸子了,他再也成不了角兒了。父親和師傅這麼多年地栽培都付之東流了。程漁的世界都灰暗了,他腦袋里浮現(xiàn)著與陸云秀的約定,可惜他再也不能遵守了。
他現(xiàn)在真的就和那河里沒有腿的魚一樣,離天上飄揚的云又退一步的遠了。
“孩子,唱不了戲,就和你馬叔去走鏢吧?!瘪R德邦拍了拍程漁消瘦的肩膀,安慰道:“雖然風餐露宿的辛苦了些,但總比日日長須短嘆的強。”
馬德邦是秦萬祥的結(jié)拜兄弟,為人重情重義,正好他走鏢回來了,得知此事義憤填膺,可是官府也不是一個小小的鏢局就惹得了的。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大侄。
程漁的眼神里好像燃起了一團新的火焰,比起在家當廢人,他還是更愿意在另一片天地里謀出路。程漁推門一瘸一拐的走進去,程千順對他說:“你真的要走了?就算是留下來和老師傅們拉胡琴都不行?”
秦萬祥攔住了他說:“哎,男兒志在四方,你何必讓他苦苦坐在小方凳上。你這個當?shù)倪€不如我這個當師傅的呢?!?p> 程千順當即和他吹胡子瞪眼,眼瞧著這倆老活寶又要吵起來,程漁連忙咳了兩聲以示肅靜:“爹,師傅,我去意已決,是特意來告辭的?!闭f罷就忍者疼痛跪在地上給二老磕頭。
到底是從小養(yǎng)大的孩子,現(xiàn)在要出遠門,一句話說的倆老頭鼻子一酸,險些要哭出來,程千順本就感性,把頭一轉(zhuǎn)就不說話了,秦萬祥還能撐住,擔心他腿疼連忙把他扶起來,可是程漁倔強的跪著,他們二人手足無措。
程漁說:“我已經(jīng)不能再唱戲,對不起師傅多年的栽培,如今出去走南闖北,自是不能丟了戲院的臉面,懇請父親,師傅替我除名,從今往后,世上再無程漁?!?p> 秦程二人聽到此處愣了一下,實在是沒想到這個孩子如此重情重義,程千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爹不求你出人頭地了,只求你一生長命順遂,你今后就叫長庚吧?!?p> “若你執(zhí)意不再姓程,就隨你娘,姓余吧。”
祥順戲院一夜動京城的程老板消失了,程漁是真的意義上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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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云秀幾乎要瘋了,她不清楚程漁到底是死是活,不明白明明最后一面還好好的人去了哪里,她去找秦朦月,秦朦月知道藺鈺彤是她的好友,便與她生分了,祥順戲院更是以為一切因陸云秀而起,便對她也沒了好臉色,陸云秀處處碰壁,悲從中起,每天過的郁郁寡歡。
藺鈺彤知道她是為了什么難過,她從來不會因為自己的計劃后悔,也不會因為那天晚上讓文子知提前送陸云秀離開而后悔。她要讓陸云秀一生都與程漁沒有機會。不過讓她疑惑的是,她派出的人說程漁并沒有下一步行動,難道焦仲真的把他打死了嗎?
一晃兩年過去了,陸云秀在這兩年里沒有程漁的半點消息。眼看就要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文家那邊迫不及待地上門提親,幾乎媒人都快把陸家的門檻踏爛了。出乎意料的是,陸士庭居然沒有同意,反而把永盼亂棍打死扔在了文府門口。
永盼本就是文家指派過去的間諜,這般舉動,無疑是徹底與文家撕破臉面。就算以后陸家真的落魄了,陸士庭也不會允許這等宵小踩在陸家的頭上。文家那邊沒成想多年的事情就這么敗露,但是奴役陸云秀的事文夫人不會善罷甘休,她幾乎是惡狠狠的命令文子知:“把陸云秀強了直接生米煮成熟飯。”
文夫人的狠毒是文子知都想不到的,雖然一開始就保佑目的,可畢竟多年的同窗情誼,文子知實在是做不到,文夫人日益焦灼,用戴著戒指的手把文子知的臉扇的啪啪響,文子知的嘴角流出鮮血,不得不向母親妥協(xié)。
這個危險的計劃萌生在雨季,行動在雨夜。文家的人把陸云秀綁來扔到了文子知床上,風雨飄搖的夜晚厚重的雨打碎了窗外的海棠。兩個模模糊糊的年輕人就這樣過了一夜,下人清理著滿地的嫩葉,讓文夫人大發(fā)雷霆的事發(fā)生了。
居然不是陸云秀。那夜藺鈺彤恰巧和陸云秀同坐一輛車,雨勢很大,十步之內(nèi)幾乎看不明白,恰巧藺鈺彤身上披了一件陸云秀的衣服,手下的人就把人綁錯了。事已至此,文子知跪在母親面前,說什么都要娶藺鈺彤為妻。風言風語一瞬間就傳遍了京城,藺家也不是小戶人家,說什么都要讓兩人成親。文夫人縱使千不甘萬不愿,也只能憤憤的同意。
藺鈺彤不可能不知道,她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對陸云秀的私心。
眼看文家大張旗鼓的成親以后,陸士庭漸漸的放下心來。他也不知道誰配的上陸云秀,反正不能是文家。此時,很久沒有消息的陸云卿從外面?zhèn)鱽硐?,原來他在晉源遇到了山匪,正是一行走鏢人解救的他,他說什么都要對這群人千恩萬謝。
陸云卿說到底還是大少爺,能管動的錢不會比陸云秀少,他敲鑼打鼓的舉辦宴席,都快將前些日子文家的婚宴比了下去。
在宴席上,陸云秀一眼就看到了兩年來心心念念的人,他黑了,高了,瘦了,雖然不知道腿是怎么瘸了,但是活生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余長庚也不知道恰好解救的人就是陸家的大少爺。被鏢局的兄弟們簇擁著就進了陸家的大門,然后在宴席上見了心心念念的人。
陸士庭怎么也不會想到有一天小女兒竟然會跪在自己面前,竟然是為了和一個野小子成親。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可是陸云秀態(tài)度這樣堅決,那倔強的模樣和她母親還真像,陸士庭居然被她說服了。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陸家的大小姐要結(jié)婚了,聽說姑爺好像是上門女婿,還隨了陸家的姓,可竟然是陸家大少爺?shù)慕Y(jié)拜兄弟。排場真的比這幾年辦的所有宴席都要大,暖帳紅燭,十多年了,兩位舊人真的在一起了。
余長庚,現(xiàn)在是陸長庚了,他輕輕地挑起蓋頭,露出了愛人嬌羞的臉,原來天上的云真的會為了魚兒停留,前提是魚兒愿意拋向天空化作飛鳥。
第一卷完
再再云
第一卷到這里就告一段落啦,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