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來臨,年邁的趙媽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她深知自己可能挺不到新年了。一日一日地拖著行將就木的身體,她安慰自己,這樣去見婉琴小姐也好,可是她還放不下陸云秀,這是小姐在臨終之際托付給她的遺孤。她不能什么都不交代就離開她。
不知是不是陸云秀過于敏感,她總感覺自自己生辰過后,趙媽好像變得更疲憊了,比以往都更蒼老了。她時常撫摸著趙媽褶皺溫暖的雙手,望著她那雙慈愛的眼睛,將頭靠在她的膝上,心里暗暗許下誓言,等她長大了,定會好好孝敬她,給她蓋一座大房子。
少女稚嫩的愿望在年齡不可暫停的齒輪下顯得多么渺小。
陸云秀接受不了獨自生活在沒有趙媽的日子里。
可是那天還是來了。像是預感到什么一樣。趙媽躺在床上,氣若游絲地將陸云秀呼喚到身邊。陸云秀趴在她身上,眼中全是難以置信和依依不舍。她幾乎是用帶有哭腔的嗓音乞求著:“趙媽,你不要走,云秀舍不得你,你不是要等著看云秀進大學堂有出息嗎?你還沒看到云秀嫁人呢?!?p> 趙媽將眼睛微微睜開,喘了口氣開口說道:“報。。仇。。文家。。不可信。。為你母親。。報仇。?!?p> 陸云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文家為什么會害自己的母親?那可是與陸家世代交好的文家。她還想問些什么,可是趙媽已經永遠的閉上了眼睛,巨大的悲傷和不解占據了陸云秀的心頭。
“趙媽!”
——
趙媽的葬禮辦的格外潦草,因為她本身就是隨主嫁帶過來的奴隸,年紀又大,除了照顧小姐實在是沒有其他用處。并且也沒有家人來認領。陸士庭本來打算將她隨便裹身草席就埋了,是陸云秀跪在他面前哀求,甚至搬出她的母親來求給趙媽體面安葬。效果雖然達成了,但代價就是她一直在房內讀書直到大年初一再出來。
陸云秀滿臉淚水,眼睜睜地看著趙媽的棺材被人抬出陸府后,就被父親派來的人押禁回了云汐館。陸云秀的腦子里特別亂,她雙眼無神地趴在床上,報仇,母親,文家等字眼不斷地在腦海里涌現,夜里的她大病了一場,夢里她好像看到自己的母親了,在她面前從窗戶上一躍而下的母親。陸云秀全想起來了,唐婉琴的最后望著她的一眼,給當時小小的她留下了巨大的震撼。
她那時好像也和現在一樣大病了一場。
從那時起,她在記憶里關于母親的一切就霧蒙蒙的,她那時候不解為什么父親一看到她就嘆氣,她只覺得是父親不喜歡她,便對她疏遠了。身邊的下人也許少在她身邊提起母親,整個陸府一瞬間就把關于唐婉琴的一切都清零了。
陸云秀不知道該相信誰了。萬念俱灰的時候,她想起了舅舅,陸云秀賭上了一切托安鴻送給唐莜笛一封信,傳信的速度明明和以前一樣慢,可是短短幾天在陸云秀心里簡直像窒息的人在找空氣一樣焦心。最終在年關之前,一封只給陸府小姐陸云秀的密信傳到了她的手里。陸云秀緊張地打開信一看,里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當上唐家家主,親啟唐家密函。”
陸云秀簡直是要崩潰了?,F在,當上唐家家主,就是她唯一的出路。趙媽臨終前說,文家不可信,那關于文子知的一切他都不能信,文夫人的一切也不能信。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她自己。文家兩個字就像一根針,狠狠的刺進了她的心底。
就像記憶里秦朦月說的那句話:“靠誰都不如靠自己?!标懺菩阍谶@偌大的世界里,只能相信自己。從被放出房門的那一天起,陸云秀就真的改變了,小小年紀的她是不符合年齡的成熟,陸府教書的夫子說,小姐平常就能完成的課業(yè)做的比以往更好了,她是真的用心讀書了。
從那天起,陸云秀就被迫帶上了面具。
蘇幼萱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她倒是特別高興,行為舉止方面也不像以前一樣小心翼翼了。可在人人都偽善的陸府不藏起尾巴來做人怎么能行呢?一些風言風語不知道怎么就傳到了陸士庭的耳中。據說是她的貼身侍女紅纓和府上下人下勾搭的時候透露的,她說之前小姐其實在留洋的時候和洋人談過戀愛,當時都鬧到私奔的地步了。。。。
對于此事,陸士庭和陸云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反正陸士庭是這么想的,陸云卿在結婚以前也很放蕩,在外面的鶯鶯燕燕就是不少,蘇家也沒有計較。但是陸云卿越想越不對勁,看吧,男人就是這樣,不管自己的事情多大都不叫事情,一關乎自己的利益,多小的芝麻都能變成西瓜。
他是真的不能接受蘇幼萱以前的閨房事,為這件事蘇幼萱沒少和他置氣,她險些就將前段時間柳眠的事說出口??墒窃僬f下去又免不了爭吵,這個可憐的女人為了那么一點點愛還在維護這個男人的自尊。在孕期的蘇幼萱只能把氣往肚子里憋,相比之前,身體反而虛弱了。
聽說陸云秀在為了中學考試做準備,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蘇幼萱也不好為了這些事去打擾她,偌大的陸府,她冷清的就像一座空城。
程漁和秦朦月也好久沒見過陸云秀了,秦朦月還小,距離上中學還有些年頭,程漁心里對她的思念反倒越來越深了,像仙女一樣的人只在短短幾日里就不見了。自己送給她的那只生辰兔子,相必已經長得很大了吧。雖說自己是交給了安鴻,他心里還是希望陸云秀能在意自己多一點。
其實早在陸云秀被囚禁以后,那只塞到安鴻手里的兔子就被他自己養(yǎng)起來了,他不明白幾天之內小姐怎么會發(fā)生這么大的變化,紅纓真的很煩人什么都與他說,其實也不是只和他說,那個女人走哪里就亂說到哪里,好像又和少爺房里的永盼勾結上了,那個人賊眉鼠眼的,安鴻看著就不喜歡。
不過他總看見永盼出去抽旱煙的時候和莫名其妙的人稱兄道弟的。。應該沒什么吧。
再再云
愛你們,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