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篝火晚會
晚上八點三十分,旅游點的廣場上準時點起了一堆熊熊篝火,整個旅游點今天接待的游客除了不參加的,全部都集中這個四十米見方的廣場之上?;鸲言綗酵?,沖天的火光吸引來了成百上千的飛蟲,在高壓探照燈下,就像一個個午夜精靈,在人們頭頂上群起飛舞。舞臺上的燈光還沒有打開,人們擁擠地站在四周,等待著觀看歌舞表演。人群中回響著各種各樣的語言,英語、法語、韓語、日語、閩南話、潮汕話、廣東話、河南話、北京話……。人是群居動物,每到有這樣熱鬧的聚會,多數(shù)不會錯過。更有興奮者,還會跑到漆黑的夜中放禮花,點鞭炮。而這種事是BJ游客最愛干的事,曾經(jīng)有一次,陸川帶的BJ客人把自己帶來的花炮放完了還不盡性,居然在草原點是買了五千多塊錢的花炮接著放,把草原點的經(jīng)理樂得夠嗆,最后陸川還意外地拿到了小一千塊,把他也樂得夠嗆。
彩燈炫耀,舞臺上響起了奮進的馬頭琴聲。六男六女手持筷子,分從舞臺兩側(cè)躍上舞臺,跳起了歡快地筷子舞,從而拉開了篝火晚會的序幕。很多人都覺得在火堆前近距離看表演很興奮,還有些人覺得這黑暗是一種最好的保護色,在模模糊糊的之中潛意識中隱藏的另一個自我偷偷地跑出來放縱著自我。在人群的外圍,有的人三兩成對,八九成群,和著背后傳來的音樂,手舞足蹈。間或傳來的慢搖迪曲,給所有人血管里打了一針興奮劑。認識的,不認識的,中國的、外國的都圍作一團舉著手,搖著頭,一派夜店中的刺激與狂野。
陸川始終站在舞臺一側(cè)觀看著這群人的表演。他看得多了,不管是舞臺上的熟面孔,還是人群中的生面孔都已經(jīng)再熟悉不過,他現(xiàn)在關(guān)心的是,自己的客人當中在場的都平平安安地看演出,不要因為一時的沖動和其他陌生人發(fā)生糾纏,還要看中那些心野的男人女人,不要一時興起偷偷向草原深入溜去。從沒在這里過夜的人,根本不知道這夜幕下的草原是多么恐怖。說恐怖一點也不夸張,當一個人懷著好奇在獨自漫步的時候,不知不覺遠離人群,遠離光明。最初也許會因為這混然一色的暗而心神寧靜,有所超脫??筛行赃^后,寒冷和孤獨會驟然而生,他亦或她將不再有神彩去玩味這份浪漫,反而將慢慢感覺到身處大自然中,自己是何等的渺小和無助。
馬隊長把陸川和其他地陪叫到了一個偏僻的屋子,給大家分白天的馬費。陸川和堆兒在一邊的桌子上坐著,等最后再分。其間,堆又問起了關(guān)于那段姐的事。陸川沒想理他,只覺得這小子就是個好色之徒,不是自己泡妞,就是拉著他去泡妞,真沒意思。陸川只是簡單地說了說段姐的來歷,還警告堆這段姐之厲害不是他能想象的??蛇@么一說反而讓堆更興奮。最后堆硬是從陸川嘴里打聽到段姐今晚住哪兒。陸川臭罵了他一通,結(jié)果一點沒奏效,他覺得再多說下去也沒任何意義,于是跳下桌子去領(lǐng)了五百多塊錢的馬費,徑直走出了房門。臨走作為哥們兒還是得提醒一下堆兒,他警告堆兒千萬別打那段姐的主意,她身邊好多條狼在守著呢,別打不著狐貍?cè)且簧眚}。堆一臉壞笑地朝陸川點了一下頭。陸川心想:唉,我這算是白說,管你呢,愛死愛活隨你便吧。
回到舞臺邊上,節(jié)目正在上演。陸川正全神貫注地看著自己的客人,孟克卻從背后偷偷靠近了陸川猛地用胳膊攬住了陸川的脖子,腿下一絆,給陸川來了個大背挎,陸川酒勁還沒完全醒,根本沒注意自己身后的情況,被這一摔,重重地坐在了地上。他仰頭一看,孟克正一臉得意地朝著他大笑。陸川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孟克剛表演完自己節(jié)目,下臺開了兩瓶啤酒,來找陸川兌現(xiàn)白天的承若。陸川實在是不想喝了,可是孟克不答應(yīng),非要陸川跟他干了兩瓶,陸川知道孟克的脾氣是說一不二,不管是誰對誰的承諾,必須說到做到,如果反悔,那牛勁一上來真的敢動手打人。雖然是好朋友,陸川也不愿意因為一瓶酒傷了感情,只好跟他一口一口地又喝了兩瓶酒。這兩瓶酒一下肚,陸川原本平靜的大腦又翻江倒海地折騰起來。就算是晚餐時沒喝那么多酒,陸川也不是孟克的個兒。這不,剛喝完第二瓶,孟克又在開,陸川忙伸手拉住他,孟克卻不答應(yīng)了,他告訴陸川,如果不喝也可以,那再跟他摔一跤,誰贏聽誰的。陸川都腳踩棉花了,哪還能摔跤,這一下被將在這兒了。他心想,頂多再喝一瓶,否則自己大晚上的就得睡在草原上了。于是,孟克又遞過來一瓶灑,陸川剛喝了三口,只覺胸口一陣上涌,還沒等把嘴閉緊,就火山噴發(fā)似地大口大口向天空噴著酒沫子,連帶晚上喝的那些酒通通地吐了出來。孟克一個躲閃不及,被陸川吐了整整一條左腿。
陸川雙手支膝低著頭干嘔著,孟克在一邊笑著。酒醉在草原是很常見的事情,誰也不會把這當成丑事。孟克扶著陸川就近在一個蒙古包前坐下,回頭卻廚房要了一碗醋菜湯給陸川端了過來。陸川喝了湯感覺舒服多了。這是后廚師傅自做的醒酒湯,一般不給外人喝。陸川覺得效果不錯,又讓孟克給裝了半暖壺,準備帶給白麗麗喝。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醒著還是睡著,陸川的手機一直沒有響,可能她還沒有醒。
孟克見陸川實在是不能喝了,拍了拍陸川的背,問他是不是還想吐,陸川感覺了一下,好像胃里再沒東西可吐了這才起身。孟克得意地笑著說:“陸川,你小子摔跤是把好手,這喝酒可真慫!”陸川一臉苦笑地揮了揮手,又一陣長出短嘆。這時有幾個客人跑過來找陸川,說他們太冷,衣服帶得不夠,問陸川哪能租到軍大衣。陸川伸手指了指,告訴他們?nèi)ヌ?,那幾個人走了。陸川低頭一想,要不給白麗麗也拿一件,光靠他的夾克根本抵御不了這草原夜晚的寒氣,萬一晚上她要出來上廁所,也好擋擋風寒。于是陸川告別了孟克,去租衣服的地方,要了兩件相對干凈的軍大衣。然后一手拎著那半暖壺的酸菜湯,向白麗麗的包走去。
路過豪包的時候,他想起了段姐的話,怕被她看見,轉(zhuǎn)身繞道走了個遠路,可不經(jīng)意意盡然看見堆兒鬼迷溜眼地正在向15號豪包那邊走去。心想,這小子是色膽包天了。明知是火坑還要往里跳,真就作死的命。他搖搖了頭,穿過黑暗向那個獨自亮燈的蒙古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