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疑陣
晴空,萬里無云。連綿起伏的青山之間,一個黑點悠閑盤旋于半空中。
那是一只脖頸上生了一圈白色羽毛的烏鴉。它的飛行姿態(tài)顯得異常優(yōu)雅,當(dāng)翅尖掠過那高大的千金榆時,它還特意向那一對緊靠在巢中的灰喜鵲示威般地大叫了一聲。那叫聲還是難聽的哇哇怪叫,但音調(diào)卻是輕快的,聽上去好像還帶有些得意。
它落在枝頭抖了抖翅膀,脖頸飛快地轉(zhuǎn)動著,一雙烏黑的眼睛向四處打量了一圈,又一拍翅膀,重新飛了起來,緊接著,像一道黑色的閃電,筆直地投向下山腳下那一隊行色匆匆的行路人。
突然,它消失了。在它即將像梭鏢一樣射中那位無精打采的小伙子時,它突然化成一絲淡淡的煙氣,消失在那小伙子淺褐色的卷發(fā)當(dāng)中。
“嘿,古爾夫,休金帶回什么消息了嗎?”齊朗的聲音在隊伍的后面響了起來。他和喬安娜等幾個女兵一直陪在青果的旁邊。她的肚子已經(jīng)變得越來越大了,估計那位全名超過一千個字母的小家伙就要降生了。
“還不是老樣子?!惫艩柗蜞絿伭艘宦?,極不情愿地拉轉(zhuǎn)了馬匹,慢慢地踱回到指揮官兄弟的身邊,“阿察和阿汪在哪弄來的那見鬼的地圖?這里到處是櫸樹林子,根本看不到什么山間的湖泊?!?p> 古爾夫在回話的時候,用眼角撇了一眼豐滿的露茜。但露茜卻哼地一聲轉(zhuǎn)過了頭,伸手挽住了帕里那毛乎乎的胳膊,翻了個白眼,自顧自地躲到一邊去了。古爾夫變得更加喪氣了。
齊朗無奈地揉了揉腦袋:“你們還沒和好呢?要我說,你該向她表示一下歉意,哄一哄她,畢竟那都是你的不對……”
“見鬼,你別提這事好不好?”古爾夫顯得不耐煩了起來,“我又不是有意的……她不理我是她的損失。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大海里有許多魚’!”
坐在馬車?yán)锏那喙χ嗔巳喽亲?,卻沒忘了規(guī)范了一下古爾夫的中土語:“你那是生搬硬套,古爾夫。我們中土語里有同樣的習(xí)慣用語,叫‘天涯何處無芳草’?!?p> “就那意思吧?!惫艩柗驁詮姷匕浩鹆祟^,“我知道這宗浩王國里有不少芳草,現(xiàn)在采草大盜古爾夫來了,姑娘們,快展現(xiàn)出你們熱情吧!”
但古爾夫的豪言壯語說到這里突然卡了一下,大概是他腦子里的住客向他發(fā)出了警告,于是他又垂頭喪氣了起來,悄悄地伸手捅了捅齊朗:“兄弟,哪天找機(jī)會幫我說一說,露茜她最崇拜你了,你一句話頂我一百句對不起,不,是一千句?!?p> “這么說,你服軟了?宗浩王國的芳草們真該感到慶幸呢?!饼R朗笑了起來,但在古爾夫目光的威逼下,他又怎可以拒絕好兄弟的這個請求呢?!拔視模驗槲艺也怀霰饶銈兏雍线m的一對?!彼WC說。
這時,阿察和阿汪兄弟倆晃了上來,他們手中更拿著朱來留下的那張古舊的地形圖,一臉不解的表情。
“我懷疑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地震,因為這上面的路標(biāo)都被挪了位置。”阿察把圖紙遞了上來,“你看看,東邊的那座小山,應(yīng)該是獅子嶺,我記得很清楚,祥水湖就在獅頭正對著的方向,那邊應(yīng)該有個鴨嘴峽,就在那片又扁又彎的山坳子里。但現(xiàn)在看來,一切都不對勁了。獅子頭好像歪了……鴨子呢?難道飛跑了?”
齊朗把地圖擎在了手里,仔細(xì)地觀察了個遍。地圖上的標(biāo)識很清晰,沒有任何涂改過的痕跡,那兩個小胖子應(yīng)該沒有帶錯路??墒钦犎笋R在這片荒無人煙的群山中已經(jīng)繞了十多天了,雖然一直嚴(yán)格地按照地圖上的標(biāo)識行進(jìn),偏偏卻像進(jìn)個了迷陣似的,始終找不到門路,就連休金那個飛行專家,也一直沒能找到祥水湖的所在。
根據(jù)事先的分析,朱來先生之所以把這個地圖留了下來,那里面一定隱藏著很大的秘密,很可能關(guān)系到復(fù)國的前途和命運。所以齊朗自從踏入宗浩國王的領(lǐng)土后,帶領(lǐng)著希望軍團(tuán)的全部士兵繞開了諸多城鎮(zhèn),沿著那奔騰不息的大辛河,取道東北方向,一直行軍了大概兩個多月,終于進(jìn)入到這綿延不絕的中陽山脈的原始森林。想不到的是,就在這地圖標(biāo)識得最為清楚的地方,他們竟然迷路了。
齊朗看了半天,始終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一個不太妙的想法不自覺地從他腦子里冒了出來?!耙姸嘧R廣的兩位兄弟,”他向阿察和阿汪發(fā)問說,“我得說,我對王國的地理環(huán)境不大熟悉,但有沒有可能,在這片廣大的土地上,還有另外一座大山也叫中陽山脈,而在那里也有一座山峰的樣子看上去挺像一頭獅子的?”
阿察認(rèn)真地思考起了這個問題。但阿汪卻在第一時間表達(dá)了不滿:“老兄,你開玩笑吧?你這不就相當(dāng)于說,我們的智力比奧烏還要低下?一定是這里的,我們來過三次呢,時間也沒過去太久,也就五年多的樣子,那時我大約才六歲,我老哥也才五歲左右?!?p> “我是你哥!”阿察氣惱地敲了一下阿汪的腦袋,“我們來的時候都是五歲好嗎!”
“五歲哦……”聽到了這個不幸的消息,齊朗覺得這事更加不靠譜了。
然而就在這里,青果掙扎著從馬車上坐了起來:“齊朗兄弟,這地方我看有問題……”
齊朗過去扶了她一把,對她的判斷表示認(rèn)同:“你也看出來了,估計一定是這兩個小家伙搞錯了?!?p> “不是那樣的,他們可能沒錯,是這個地方有問題?!鼻喙麉s搖起了頭,她指了指前面溪水邊的那片突兀的山石,又看了看左邊桃樹林子,皺著眉沉思了片刻,而后果斷地給出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判斷,“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個風(fēng)水陣,是個疑陣。是借用山石和林木本體的天地靈氣,將很大一片區(qū)域隱藏起來的高超陣法。”
“風(fēng)水陣?!”齊朗有些無法置信地睜圓了眼睛,“我以為……這么玄妙的東西是真實存在的嗎?”
青果淡淡地笑了笑,對外行人的這種反應(yīng),她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風(fēng)水陣當(dāng)然是存在的。就像我之前說過的那樣,這世界上的自然萬物都擁有自己的氣息。比如說那潺潺的流水,正散發(fā)著靜心的氣息;比如說那巍峨的高山,正散發(fā)著威嚴(yán)的氣息;再比如說那片桃樹林子,正散發(fā)著迷惑的氣息……有一些人,可以把那些氣息巧妙地加以組合利用,將某一種氣息放大或者縮小,從而達(dá)到他們想要的目的。就眼下的情形來看,這里的氣息的確存在著被人利用過的痕跡……”
聽到這番玄之又玄的介紹,齊朗開始警惕了起來:“青果姑娘,你是說,我們已經(jīng)中了圈套,這里有人?”
青果點了點頭:“我雖然只從我父親那里學(xué)到了一些皮毛,但這個疑陣卻還是看得出來。你看看,在兌位,也就是我們正對著的三點鐘方向,那堆山石顯然后移到那里的,正是那些山石所散發(fā)出的危險氣息,使得我們不自覺地回避開了那個方向,自然而然地沿水岸而行,那也就是震位的生門。可想而知,那人希望引著我們遠(yuǎn)離,不想與我們發(fā)生正面接觸?!?p> 青果的這些解釋顯然有些過于難懂,不僅齊朗聽得一頭霧水,就連一貫自稱見多識廣的阿察和阿汪都是一臉迷茫的模樣。探頭探腦地打量了片刻后,阿汪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嘴:“我說青果大姐,你能不能想辦法把這個亂七八糟的風(fēng)水陣給破了,我們可不能被人牽著鼻子走啊。在這窮山惡水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憋也把人憋死了。”
“破陣這事我可沒那么大的能耐,我只不過是初窺門徑,還沒那么大的本領(lǐng)。”青果悠悠地嘆了口氣,“如果我父親在,這個風(fēng)水陣一定難不住他的。但我可以帶你們走走試試,畢竟從那人的手法來看,他并非懷有敵意。他好像只是在隱藏著什么,又或者說,他自己把自己保護(hù)了起來。”
“走進(jìn)去就夠了?!饼R朗這時跳下了戰(zhàn)馬,一揮手喊停了隊伍,“全員原地待命,我們可能有伙伴了,小心警戒!古爾夫、奧烏和吉拉,叫上幾個人,中土語比較過得去的,我們得跟著青果走上一趟,說不定這里會有發(fā)現(xiàn)?!?p> 幾位兄弟都摩拳擦掌地走了上來,這一陣子希望軍團(tuán)閑了很久,終于又來了行動,他們都顯得有些興奮。在興沖沖地靠攏過來的過程中,機(jī)靈的吉拉又向著齊朗使了個眼色,很顯然,他那敏銳的感知能力又起到作用了。
“這里有人。”吉拉壓低了聲音說,“我原本以為那是只猴子之類的小動物,但從這個角度觀察,我終于可以確認(rèn),他的確是個人。他跟了我們大約有兩個多小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