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赫然而立的灰袍青年,就是陳昂曾經(jīng)在原主記憶中的所見的,造成陳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我想打死他!”
怒火沖霄漢!
陳昂知道這是原身的執(zhí)念在作祟。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這是孔老夫子說的。
“居父母之仇如之何?”
“寢苫枕干,不仕,弗與共天下也。遇諸市朝,不反兵而斗?!?p> 意思是“睡在草墊子上,拿盾牌當枕頭,不去做官,決不跟仇人共同生活在世界上。不論在集市上還是在朝堂上,只要一遇到仇人,應該馬上動手殺他——有刀子用刀子,有棍子用棍子,什么都沒有的話,赤手空拳也要上!”
這是圣人對待仇人的態(tài)度。
陳昂覺得理當如此,但報仇不應該是現(xiàn)在。
練武的打不死修仙的!
就算能打,也不是他一個區(qū)區(qū)鍛骨境的武夫打的死的。
從趙長明那得知,斬妖司作為大靖誅滅天下妖魔,維持凡俗秩序的機構,有監(jiān)察各地,先斬后奏之權。
除了位于玉京城的總部之外,在各郡縣設立分部,執(zhí)掌一切與妖魔有關之事。
其體制內起初主要是以武者為主體行事。
但凡俗武功對神鬼妖魔等怪事終究作用有限。
練武的不僅打不死修仙的,更對付不了高等級的妖魔鬼怪。
于是在五百年前仙道大宗入主世俗,各大道統(tǒng)便下派弟子管理人間之事。
斬妖司作為直接掌管妖魔事宜的機構,因此便增加了仙師供奉一職。
所謂的仙門行走便大多加入其中,一方面為了完成宗門任務,一方面也解決凡俗中妖魔作亂等事。
當然作為交換,請仙師斬妖除魔則需朝廷搜尋天下靈藥等具有靈氣之物作為出手的代價。
加之世俗修士稀少,斬妖司可以說是凡俗之中唯一與修士有接觸的機構了。
而孟神通就是魯東郡斬妖司的供奉仙師之一。
能夠任職一郡縣供奉的仙道修士,起碼已經(jīng)過了練氣,是道基境界的修仙者。
武道分為煉血,鍛骨,煉臟,開竅,先天五重天。
但因為武者只是熬練肉體,比不得修仙者吞吐天地靈機,鍛骨境的武夫僅僅能夠比擬練氣修士罷了。
而只有開竅境界的宗師才能勉強與修煉出法力的道基修士一戰(zhàn)。
當然僅僅只是戰(zhàn)力可以比擬,修仙者的神異可不單單是與人爭斗。
這也是武夫為何比不上修士的原因之一。
好在陳昂還有面板,所修習的論語以及仁道印不同于此方天地的尋常武學。
直接接引天地靈氣鍛造肉體,練出的內力更是帶有靈氣的性質,也算是一種另類的修仙,日后倒也不用擔心。
但也是日后。
此時陳昂還得收起怒火,起碼現(xiàn)在還打不死道基修士的孟神通。
他現(xiàn)在應該做的應當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畢竟不說其他,趙元燁還在他的身后。
從那孟神通的之前因為字畫就打殺了陳父,雖然有所蹊蹺,但仍然可見此人性格的喜怒無常,極度危險。
他今日沖動了沒事,但連累了趙家不是明智之舉。
想到這,陳昂不由的默誦論語,經(jīng)書運轉間平復著心緒。
而此時臺下傳來一陣嘈雜聲,被暈倒的,還活著的人都已經(jīng)悠悠轉醒。
而有些早已醒來的一些人見狀都向灰袍青年大聲致謝。
他們中一些人并不是真的暈倒了,而是擔心被鬼物盯上裝暈罷了。
此刻危機解除,見灰袍青年一聲輕喝就溟滅了鬼物,無異于傳說中修仙者的手段,于是紛紛起身道謝。
可那灰袍青年對眾人的感謝無動于衷,眼神漠然的,好似眼皮底下的都是一些草芥。
孟神通將目光投向了陳昂所在的地方,眼神終于起了一絲絲的漣漪。
“你認識我?”
這句話讓陳昂很是驚訝,在原主的記憶中,是他記得孟神通,孟神通可不認識他。
原主只是在父親接待孟神通時遠遠看了幾眼,便記得了其相貌,并未與其有過接觸。
可這孟神通是如何知道的。
“閣下何出此言?”
陳昂吸了一口氣,平靜的問道。
身著灰色云紋道袍的孟神通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陳昂,腳尖一點便從二樓落到了陳昂面前的不遠處。
“平常人見我揮手滅了常人難以抵抗的鬼物,見到我的第一反應應該是驚訝?!?p> “而你見我第一眼的時候心跳就加快了很多,血管不自然的擴張,這是凡人憤怒的特征?!?p> “同時你的面部細微的變化多次,之后情緒迅速穩(wěn)定,應當是運轉了某種功法壓制體內的諸多念頭,但沒有靈氣波動,應當是凡人武功?!?p> “見到我你有很憤怒的一瞬,但你努力的壓制,所以你知道你不是我的對手,看來你應該通過某種途徑,知道我是仙師,或者說你本身就見過我,才會這樣...”
孟神通眸光偏移,眼中的漣漪已然消散,那冷漠的眼睛正正地落在他的身上。
“所以我想知道,你的憤怒來自何處?”
陳昂不由得心下一沉,這人過于離譜...
短短幾息時間就將他的心緒分析的八九不離十,陳昂不知道這是否是傳說中修仙者神識的作用,還是他本身的能力。
起碼他眼下的處境很不好。
他只能努力平靜的道:“我確實見過仙師的樣貌。”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回答,對于孟神通所說的憤怒他只能沉默以對。
實話實說,你和我有殺父之仇,我想殺了你?他腦子沒病。
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人家既然都能分辨出來你的心理活動,再撒謊沒有意義。
承認,不言,就是最好的回答。
“看來,你個凡人還挺誠實?!?p> 孟神通眼神沒有絲毫變化,慢悠悠地開口道:“我沒見過你,你卻對我有憤怒,有意思?!?p> 孟神通單手一招,戲臺上的畫卷一合就落入了他寬大的袖口。
身子一動,已經(jīng)消失在勾欄里。
速度快的,陳昂幾乎看不清,只覺得眼前一花,人就不見了。
只有遠遠地一道聲音傳入陳昂的耳中。
“凡人,我就在你陳家府中等你!”
還是被猜出來了。
陳昂面色不動,目光看著孟神通離去的地方,眼中仿佛浮現(xiàn)對方那張冷漠至極的臉。
眸子淡漠,眼神看待一切就如同看著螻蟻一樣,仿佛這世俗中人,哪怕是武者在他這個修仙者的眼中都是草芥一樣的東西。
凡人是人草,只有修士才是人,這就是所謂的修行嗎?
陳昂默然,打開面板看了一眼修為進度。
孟神通,等著我。
“走吧。”
他帶著已經(jīng)幽幽轉醒的趙元燁出了勾欄的庭樓。
陳昂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見的視角邊緣,那戲臺子上突然涌現(xiàn)一絲褐色的霧氣,向他的影子纏繞而去,隱藏其中。
陳昂著急的帶趙元燁回趙府,卻沒有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