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光線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帶著清晨特有的柔軟,和著清脆的鳥叫蟲鳴,歡快的奏響了新一天的篇章。
敖琪勾起嘴角睜開了眼睛,感受著偶爾從窗外偷偷溜進室內的微風,敖琪有種重生一般的感覺,好像脫下了以往所有的負累,無比輕松的伸了一個懶腰。
“起來了?”
“嗯!”
寧余汕一手拄著拐杖一手端著藥碗走了進來。“身體感覺怎么樣了?”
“好多了,感覺好像突然比以前輕松了許多。老頭你這次一定給我施法了?!?p> 寧余汕斜她一眼道“你當我是神仙不成,還施法?!?p> 應該是那藥的奇效了。寧余汕后來曾又給敖琪把過脈。驚奇的發(fā)現,敖琪的心脈居然強勁了許多。如果敖琪能再服一次昨天的那種藥,也許,敖琪的病有痊愈的可能。只是寧余汕拿腳趾頭想,也知道那藥天下僅有啊。
敖琪沖寧余汕吐了吐舌頭道“反正你一定用了非常手段對不對?!?p> 寧余汕卻突然沉下臉色道“你管那么多干嘛,你先回答我,昨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敖琪的病,說嚴重,絕對是那種能不知不覺就翹掉的重病,說不嚴重,只要不存氣于內,氣急攻心,就不會發(fā)作的小病。
所以昨天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導致了敖琪心神俱亂,氣聚心脈。這才搞的她差點去見了閻王。
寧余汕看敖琪仍是只字不提,笑了笑道“你不說,我也猜得到!”
敖琪挑眉道“哦?那么神奇?”
寧余汕將右手上的拐杖挪到左手,用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晃了晃道“兩個字!”
敖琪好奇的問“那兩個字?”
寧余汕微微一笑“蕭緒!”
“切,真沒勁!”敖琪撅著嘴轉回身抱著雙腿,裝下巴支在膝蓋上,不看寧余汕。
“怎么,被我說中了心事當縮頭烏龜了?”
“沒有!”回答的干凈利落,反倒給人故意掩飾的感覺。
“還說沒有,你那張臉上都寫著呢!‘就是蕭緒’”寧余汕說完,敖琪的腦袋好像鴕鳥般又往膝蓋里扎了扎。寧余汕語重心長的道“丫頭,人這一生啊,總會碰上那么一個讓自己又歡喜,又煩心的人??梢宰屇銥樗麄?,憂心,當然也可以甜心。但是,那個人不是你生活的全部,也不是你幸福的全部。因為你還有屬于你自己的那部分,你不能因為別人,而丟失了你自己?。 ?p> 寧余汕說完,敖琪沒有動。半晌后才抬起頭道“老頭,你禪了!”
“啥?我,我饞啥了?我最近也沒虧嘴??!”
敖琪翻了個白眼道“不是那個饞啦,是禪機的那個禪啦!”
“算了,我不管是饞嘴的饞,還是禪機的禪,先把藥喝了吧!”
“呃~”怎么繞了那么久,老頭都沒忘了他手里的那碗東西呢?敖琪慢吞吞的拿起床頭的藥碗,端到嘴邊又放了下來多嘴問道“對了,怎么不見東籬啊!”平時這活不都是東籬的嘛?
敖琪問完,寧余汕突然沉默了,隨后嘆了口氣才道“東籬離開了!”
敖琪將藥碗稍稍從嘴邊端離,皺了皺眉問道“什么叫東籬離開了?”
寧余汕嘆了口氣,就知道不說明白,這丫頭是不會死心,于是一字一字的道“東籬知道你是女子后離開了!”
啪的一聲,漆黑的藥汁與破碎的瓷片四散飛濺,沉默瞬間凝結了空氣。
“東籬是怎么知道的!”敖琪很難形容現在她的心情,好像有些東西放下了,又有些東西堵在胸口間,上上不來,下又下不去。
“現在東籬是怎么知道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才能將東籬找回來!”
“我去找!”敖琪掀開被子就要下床,一把被寧余汕攔住。
“冷靜點,你以為你能就這么離開嗎?”
敖琪恍然,是啊,書院的案子未了結,她答應了蕭緒繼續(xù)查下去。而且杜秋生和吳懷璧也不會輕易讓她離開福州城的。
“那怎么辦?”
“將此案完結,然后再去找東籬,反正你不是早就決定要離開福州了嗎?”
“你怎么知道的?”問完,才發(fā)現說漏了嘴的敖琪連忙捂住嘴巴。
其實她早就想離開了,就在上次從知府衙門回來,與蕭緒發(fā)生那件事以后,敖琪就打定了主意要離開。
看寧余汕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敖琪也就不打算隱瞞“我本來決定這件案子一完就離開福州的。”
“哼,你那點心眼,老頭子我早就看得一清二楚的了。藏著掖著就管用了?”
說完寧余汕長嘆一口氣握住了敖琪的雙手。這是寧余汕第二次像一個長輩般握著敖琪的手,第一次是在漠北,敖琪記得那時候老頭說“孩子,跟我回去吧!”。
而這次……
“案子結束后,便離開吧!去你想去的地方,去看你想看的世界!”
他早該知道,這孩子是不屬于這里的,只是他自私的以為可以多留她些時日。卻沒想離開的日子會來的這般早,這般突然。
“不過,丫頭。你要記得,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有些人,就算再怎么躲終歸還是會見面的?!?p> 她知道,這叫做緣分??墒撬揪筒粚儆谶@個世界,又怎么會有屬于她的緣分呢。
趙端陽給了敖琪三天的時間,可是老頭勒令她必須休息一天,否則就威脅她在她的藥里加雙倍的黃連,于是敖琪因為黃連妥協了。
不過這一天休養(yǎng)卻也讓敖琪有時間好好的梳理了一下腦子里亂成一團的案情,找到了幾個讓她覺得有疑問的地方。
比如說一大早杜秋生就派人送來了請?zhí)?,約她明天單獨過府一敘。既然杜秋生還能在這個時候下請?zhí)麃碚埶?,那就說明喜服肯定沒有落在他們手里,否則他們也不會大批人馬的到她的草廬去探病。而應該是去殺人滅口才對。既然沒有殺人滅口,那就肯定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了,怎么看都是想借她的手幫忙找喜服的下落。
如果敖琪將李無咎,喜服,杜秋生,柳娘如同一條線般串聯起來,不難猜測,柳娘李無咎以前應該是認識杜秋生的,更大膽一些想,他們倆很可能在為杜秋生做事。只是中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讓李無咎將某樣東XZ起來,而李無咎選擇了將那樣東西放在喜服里,喜服是在柳娘的千絲坊預定的,也就是說李無咎與柳娘都知道那喜服中的東西。
本來毫無破綻的藏匿,卻被李無咎的死打破了。李無咎一死,那東西就成了無主的東西,不只柳娘慌了神,就連杜秋生也被那東西從京都引了來。
后來敖琪被杜秋生他們抓去,敖琪這才知道柳娘告訴杜秋生喜服在她手里,但是柳娘不會平白無故的冤枉她拿喜服。既然柳娘在杜秋生面前這樣說,那么只有一種說法可以解釋,那就是柳娘當時是知道喜服在哪里的,但是柳娘背叛了杜秋生,不想將喜服交給杜秋生。柳娘為了保住喜服,所以冤枉她,轉移杜秋生他們的注意力。
而杜秋生他們后來找喜服的目標完全鎖定了書院,當時柳娘已經在他們手里了,那么只能說明書院里有一個人與此案有關,或者可以說跟喜服有關,與被抓的柳娘是共犯。喜服在那人手中。
柳娘跟敖琪提起喜服這件事的時候是在李無咎死后。在李無咎死后,有可能得到喜服,并且與柳娘成為共犯的。
敖琪想除了李無悠,絕對沒有第二人選。
現在李無憂死了,柳娘失蹤了,喜服又不在杜秋生手里,李無憂的房間被杜秋生搜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喜服。看來,喜服很可能又跟殺死李無憂的兇手掛上了勾。
至于敖琪現在要做的,就是查到殺李無憂的兇手。不過敖琪打算在查兇手之前,再去義莊驗一次李無悠的尸體。
這回到義莊,敖琪是背著寧余汕來的,所以就只有她孤身一人。而且為了不讓寧余汕發(fā)現,敖琪還特不明智的選擇了晚上。孤身一人,大晚上,這兩個詞加在一起,讓敖琪很想罵人。就連那個死趙鉞也被她支出去跑腿了,看來天要亡她啊~
對著那扇門敖琪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才咬著牙進去了。
路經那排列整齊的棺材時,敖琪幾乎是秉著呼吸,半閉著眼睛念著“有怪莫怪”一點一點的蹭悠到裝有李無憂的尸身的棺材旁的。估計只要有點風吹草動,都能讓敖琪上演一出驚聲尖叫。
不過還好,沒發(fā)生什么超自然現象。
因為最近是梅雨天氣,稀稀拉拉的小雨一直就沒停過。加上義莊內擺放的都是一些易于潮濕木棺。寧余汕怕尸體在空氣中暴露的時間過長,會影響一些查驗。于是早早將李無憂的尸體裝棺入殮,還特別放了一些防腐的藥粉。
當敖琪費了半天勁好不容易開棺的時候,聞到的便是那濃郁的藥材味道,還有一些碎末零零散散的散落在尸體周邊。
李無憂安靜的躺在棺材里,臉上已經不再如一開始那般猙獰了。那般安靜的摸樣,到讓敖琪記起第一次見到李無憂的情景,素白的她一如菊花清雅倔強。現在想來,那望斷天際的眼神中,早已藏了她當時的心境。
這個世界上她最親最愛也是最恨的人離開了她,還是她親手結束了那人的生命。
是怨恨的,是悲痛的,是愧疚的,更是凄涼的……
這樣一名如火般焚盡愛恨的女子,現在就靜靜的躺在自己面前,敖琪實在很難形容自己此刻面對她的心情。
冷靜了一下,敖琪這才又從頭替李無憂做了一次尸檢。
上次在相思園,第一次檢查李無憂尸體的時候,敖琪就覺得李無憂的尸體沒有穿衣服,實在是很奇怪。可是后來因為身體問題,被蕭緒強行帶走,也就忘了這個看似沒什么,卻實際上十分有什么的問題。
一個正常的謀殺案,兇手不會無緣無故的剝掉死者的衣服,除非兇手是變態(tài),或者——為了隱藏什么。
敖琪有個很大膽的想法,如果李無憂當時身上穿的是喜服,那一切是不是就合理的多了。
除了李無憂的衣服問題,敖琪還留意到了一個神奇的現象。那就是李無憂內衣的下擺處,原本被弄臟的地放和詭異的變了顏色。
可是她怎么從來不知道香灰還會變色,而且,還是藍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