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傻傻地對視了半響,南宮當先回過神來。
忽然,他想起了當日二人相遇的情形,他還記得當時陸鴻漸說的話。
照理說,無論是以林軒然的性情,還是她的身份和輩分,斷不會無辜被抓進戒律院的,可是為何,陸鴻漸卻說是從戒律院中逃出來的?
她到底所犯何事?
一念及此,南宮又將心中疑惑說了出來。
然而他話音方落,李澤羽便忽然變得嚴肅了起來,欲言又止。
過了片刻,他才長嘆一聲,又說出一段往事:“南宮你有所不知。當年六手先生代師收徒,結果遭到內院眾多導師一致反對。其實身份輩分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她身上的黑暗之力!”
南宮聞言神色一凜。
關于黑暗之力,他可能比李澤羽更加清楚。
異術者天生不能吸收天地靈氣,這是修煉界的常識。若說例外,那便唯獨黑暗之力是例外了——當然,現(xiàn)在又多了個南宮。
黑暗之力侵蝕性極強,能吞噬一切來壯大自身,連天地靈氣也不例外。
不過注意,它那不是吸收,而是吞噬!
它直接就把天地靈氣當作養(yǎng)料,吞噬,消化,然后壯大自身。就算你不主動去修煉,它也會自發(fā)侵蝕其所接觸到的一切。
這是一種極其可怕的力量!
它帶給主人強大的力量的同時,又會侵蝕其主人自身,當年林軒然的異術才剛剛覺醒,也就是當年與南宮初相識的不久之前,她的臉就被黑暗之力侵蝕得面目全非,狀如厲鬼。
若得不到控制,黑暗之力最終就會帶著它的主人同墮深淵,身死道消。
其恐怖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時至今日,林軒然能再與南宮重聚,她的師兄吳六手,絕對功不可沒!
果然,南宮念頭剛起,李澤羽便解釋了前因后果:“六手先生力排眾議,代師收徒之后,便一邊教她醫(yī)術,一邊以他自己的能力,全力協(xié)助軒然師姐控制這黑暗之力。經(jīng)多年努力,終于得見成效?!?p> “就在去年,黑暗之力得到了控制的同時,軒然師姐的境界也穩(wěn)步提升到第五階后期,成為內院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第五階異術者。此外,她的醫(yī)術也盡得了六手先生真?zhèn)?,甚至大有青出于藍之勢?!?p> “事實證明,六手先生的決斷實乃正確無比。軒然師姐她外表雖然冷若冰霜,但內心卻是善良無比,以她的醫(yī)術和醫(yī)德,征服了內院的所有師生,也堵住了所有的非議。軒然師姐她鬼面圣心的稱號,也是那時得來的。一切,都在朝著最好的方向發(fā)展?!?p> 說到這,他的神情忽然變得無比苦澀:“但,就在半個月前,六手先生見后繼有人,老懷安慰,便有了退隱之意,想要讓軒然師姐代他懸壺世間,傳揚醫(yī)道。但是,就在六手先生宣布退隱的前一晚,意外發(fā)生了……”
事態(tài)突然出現(xiàn)了轉折,南宮的心都揪起來了。
謎底即將揭曉,他連忙凝神屏息,留心靜聽,不敢打斷李澤羽的話。
只見李澤羽長舒了一口氣,正要開口說話。但就在這時,他話中的意外還沒出口,他身邊的意外卻先行了一步——
一個璀璨彷如星光的光點,憑空出現(xiàn)在李澤羽的身前,仿似無數(shù)強光凝聚其上,光線凝聚,扭曲了南宮的視線……
“砰”的一聲脆響……
李澤羽頓時從回憶中驚醒過來,到了嘴邊的話語,就這樣消散于唇間。
他們口中的太師叔祖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在旅館門口,她的指尖有光芒閃動,純凈,透明,一如午后的陽光。
白衣少女就這樣靜靜站在那里,不言不語,面上無悲無喜,古井不波。
李澤羽張了張嘴,最終默默抱拳離去了。
因為意外的發(fā)生,所以那個意外便沒有被說出來。
感覺就像是煮熟了的鴨子飛了,到嘴的肥肉掉了,南宮滿腹怨念,然而看著林軒然的時候,卻又吭不出半個字來。
……
吃飯的時候,南宮手里捧著碗筷,雙眼卻死死的定在林軒然臉上。仿佛想從她臉上看出花來。
梁紫悄悄踢了一腳南宮,低罵道:“看什么看!”
南宮強忍著給太師叔祖添一箸菜的沖動,從她的臉上收回視線,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不知是咸是甜的飯菜。
被南宮盯了一刻鐘的太師叔祖一直面無表情,仿佛南宮看的是別人而不是她。唯有在梁紫吐出一塊黑黃相間的雞肉把小臉皺成了一團時,她的臉色才在那么不經(jīng)意間紅了一下下。
她有一顆炒菜的心,無奈卻天生一對煉藥的手。醫(yī)術再高,奈何那是廚房……
吃過飯后,林軒然還在洗碗,南宮便想起李澤羽說的“有病找軒然”,于是便忘了先賢“君子遠庖廚”的訓導,直接跑到廚房去找了林軒然。
一邊幫著把洗凈的碗碟擦干放回碗柜,南宮一邊如是這般的說了一通,林軒然不搭不理,直到忙完手頭的正事,這才冷冷說道:“走”
南宮擦干手,便跟著她出門去了,出門前當然不忘拉上又坐在門口喝果汁的病人梁紫。
只見林軒然直接就往驛站走去,雇了一輛馬車,然后便徑直往青龍城中心而去。
青龍城的最中心,那就是內院。
內院有青龍塔,塔內有戒律院。
得到林軒然的確認后,南宮的皺眉便皺了起來。如李澤羽和陸鴻漸所說,林軒然她才從戒律院逃出來,躲在月神旅館之中,這番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
然而念頭方起,便看到林軒然一臉神色自若的樣子,南宮頓時明白自己多慮了。
穿街過巷,就如踏過浪潮,聽天說地,默然靜聽心跳。
很快,內院便出現(xiàn)在眼前。
下了馬車,林軒然徑自從懷里取出一枚徽章,然后拉起梁紫的手,就這么自然而然地穿過了結界走了進去。
南宮微微一愣,旋即也取出那枚九品徽章跟著進了去。
但入了內院沒走多遠,便鬧出了一場小小的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