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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大宋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三川之役(解禁)

胭脂大宋 禾早 4806 2007-10-10 14:51:00

  安心擔憂地看了看那盧將軍的臉色——實在是不怎么好看,大概內(nèi)心里一邊在為劉平的兵馬遇襲而焦慮,一邊又在為私自下令前去救援,不聽范雍調(diào)度而惶惶。

  只見那盧將軍深深吸了口氣,回復了鎮(zhèn)定與平靜,轉(zhuǎn)頭來看看安心與江傲兩人,微皺了皺眉道:“你們,留在延州城吧!”這兩人看上去都是漢人,但他卻不敢完全信任他們。因為此時正在打仗,百姓們都巴不得跑到別處去躲個安全,這兩人卻偏偏要跑到這里來湊熱鬧。若說是來投軍的吧,卻又不像,尤其是那個女子,長得花容月貌,那力氣,估計能拈起枚銹花針就不錯了。那個男子看上去倒是氣宇軒昂,儀表不俗,但也完全是個書生的模樣,若要說他倆會打戰(zhàn),殺了他也不敢相信。

  “丫丫滴!我告你性別歧視!”安心眼珠子一轉(zhuǎn),便知道那盧將軍心里轉(zhuǎn)的是什么念頭,當下氣憤不過,叫嚷出來。什么嘛!一到了古代,女人便成了專事“生產(chǎn)”的代名詞,這些家伙,難道都沒聽說過花木蘭么!

  盧將軍聽不懂安心的話,也沒心思理會她在說些什么,忙著整備他的強弩手去了。江傲望望天色,已近夕陽西下時分,道:“你留在城中,我隨著去瞧瞧吧?!?p>  “不要?!卑残南胍膊幌氡慊亟^,等待的時間是最難熬的,何況看起來,這延州城里壓根就沒多少兵馬,那盧將軍能調(diào)派得動的也不會多,怎能放心讓江傲獨自一人去涉險。

  江傲定定地望了安心半晌,他知道這個女人有時候很好說話,但認定的事情卻絕不肯放棄,當下也不再勸說,只是問了一句道:“你那些‘毒氣彈’、‘催淚彈’什么的帶了沒?”若是帶了,危急情況下,江傲也能保證將安心安全帶離出來。

  安心立刻笑靨如花,獻寶似地從馬鞍袋里取出一袋子東西,打開一看,里面都是一枚枚雞卵大小的灰黑色圓球狀物品,安心舉起揚了揚,得意道:“居家旅行、打架劫舍、殺人放火之必備!”

  江傲一見之下,滿頭黑線,別看這個女人一臉純真,貌似親切無害的模樣,其實待在她身邊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因為你不知道什么時候,她會給你的飯菜茶水里下些毒,又或是從身上掏出些設(shè)計精奇,構(gòu)思巧妙的暗器。許多東西都是江傲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聽說,這些都是安心穿越前的那個年代里流行的一種叫“武俠小說”里所特有的惡毒防身工具。比如前些日子安心正在研究的“天絕地滅透骨穿心針”、“五毒天水”,光聽名字就令人不寒而栗,好在,她從來沒有嘗試的機會。

  那個盧將軍既然無暇理會這兩人在做些什么,安心與江傲很容易地便跟在了這群前去救援的強弩手后頭奔赴前線了。

  趕到三川口,只見宋夏兩國兵馬早已殺作一團,地上血流成河,雙方兵士已是死傷了無數(shù)。安心見此慘狀,鼻中又嗅見一股腥甜氣味,竟隱隱有欲嘔之狀,連忙從懷里取出祛除異味的香丸嗅了幾嗅,才勉強壓下這陣煩惡之感。

  “江傲,這,太慘了——”安心輕聲對著身旁的江傲道。真不知道,人類為什么非要有戰(zhàn)爭。兩國人馬如同野獸一般在戰(zhàn)場上廝殺,前邊延水里已飄浮起了一大片黑鴉鴉的尸體。雖然冷兵器時代的武器殺傷力比不過現(xiàn)代一枚原子彈,但是這種血肉橫飛,哀號遍野的慘況是對所有人心理的極大考驗。這,已是人間煉獄。

  “你沒事吧?”江傲皺著眉瞧著眼前的戰(zhàn)況,宋軍隊勢已被沖散,只靠著身后弓手的亂箭齊發(fā)來勉強壓住陣腳,不讓夏軍沖壓上來。夏軍卻已取了巨盾,抵擋著飛矢往前奮力沖殺。

  “沒事!”安心咬咬牙,從懷里拔出一把護身的小尖刀。江傲一見簡直哭笑不得,一寸短一寸險,別說安心現(xiàn)下沒什么武功,即便是她身手不弱,用這么短小的刀子跟人家的長劍長矛在戰(zhàn)陣上廝殺也未必討得了便宜去。

  此時聽得那盧將軍大喊一聲:“反賊不得猖狂!盧政來也!”,爾后當先沖進了宋軍陣后。數(shù)百余名強弩手緊隨其后,嘴里同時爆發(fā)出震天的嘶喊聲,氣勢驚人。

  安心騎在馬上,先前還正在嘲笑這盧政上陣打戰(zhàn)跟唱戲一般,這時聽見這驚天動地的齊喊聲,胸中竟也一股豪氣上揚,只覺茫茫蒼天之下,一切生命都變得渺小無比,恨不能也身著雕翎戎裝,手執(zhí)銀槍跟著上前去廝殺。原來,許多人同時爆發(fā)出的一種情緒,是可以傳染的!

  再看江傲,面上帶著淡定的笑容,望向那些夏國士兵的眼神——卻是冷然!從骨子里透出的帶著殺氣的冷然!一個夏國的年輕士兵無意間撞上了江傲的目光,竟然怔忡了一下,恍惚之間,這個士兵便被強弩手射出的箭矢穿胸而過。倒下的時候,他的目光里還帶著沒有焦距的迷茫,不知道是不是在望見藍天的那一瞬間又想起了這短暫一生里的點滴。

  江傲移開了目光,渾身氣勢外放,頓時令人覺得冷傲之至,不可接近。他淡淡撇出一抹笑容,隨手在戰(zhàn)場上拾起了一把長槍,槍櫻一抖,綻出一道寒光,向著沖過來的夏軍撥刺而去,每一道銀芒閃過,便有一個夏國士兵倒在他的長槍之下??v身在殺場之上,如入無人之境。在這樣的混戰(zhàn)之下,是不需要存在憐憫的,拼的只是誰更殘忍!誰,能夠活到最后!生命在這個時刻,脆弱無比。

  更多的鮮血噴濺,更多的生命流失,就連那夕陽也是一片紅艷艷的色澤,染了血。安心蒼白著臉,站在江傲顧及得到的地方,盡量替那些受傷的士兵包扎治療,以減輕他們的痛苦。那樣一張張或年輕或蒼老的臉龐,干涸的嘴唇,抽搐的肌肉,求生的眼神,令她心里酸澀澀地難過。

  到了天色已昏暗欲黑的時候,盧政已帶著那數(shù)量不多的強弩手壓住了宋軍的陣腳,箭矢不停地飛射出去,有如飛蟥。大將劉平,身先士卒沖在隊伍的最前端。他的身上,已染滿了鮮血,頭部,腿部更是多處受傷,卻兀自頑斗不屈。宋軍見主將如此勇猛,士氣大震,吶喊聲震天,齊心協(xié)力將夏國兵馬殺得開始退卻。

  “劉將軍!此時天色已晚,四面又都是高山,夏軍雖疲卻還未潰敗,況且他們的人數(shù)是我們的數(shù)倍,此時若是乘著夜色居高沖擊,我們很難抵擋的住,還是先下令撤退吧!”盧政好不容易擠到了劉平的身旁,一臉憂色。

  劉平深深吸了口氣,環(huán)顧四周,見有些將士們竟開始打掃戰(zhàn)場,更有拿著些戰(zhàn)利品上前邀功的,斷然搖了搖頭回絕道:“此時不能松懈!你也知道夏軍并未潰敗,你看他們陣勢不亂,只是暫時退去,還會再殺上來的!現(xiàn)下若是退兵,正好給了他們追擊的機會。”說著,挺直了疲軟脫力的身軀向著四周高聲道:“各位將士,你們都是大宋的英雄兒男,此時形勢危急,大家堅持勝了這一戰(zhàn),凱旋后本將必定論功重賞——”話未說完,眼前隱隱覺得一黑,頭目暈眩,是血流得多了,有些支持不住。

  安心見狀急忙拖上江傲擠出一條路,奔到了劉平身旁,探手就要去抓劉平的手腕。誰知手一伸出去,卻抓了個空,原來劉平只是微微暈眩了一陣,又緩過了神。

  “你是誰?”劉平避過了安心的手,微皺著眉看著這個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女人,方才忙著廝殺,宋軍見安心與江傲一身宋國服飾,竟也無人有閑暇去理會他們。

  “我???我是大夫!”安心壓根不理會這個中年男人渾身散發(fā)出的強烈威勢,隨口答道。方才那一場慘烈的搏殺已經(jīng)讓安心倒足了胃口,再不說幾句閑話來松散松散,她害怕今后連做夢都忘不了那地獄般的境況。

  劉平眉頭皺得更深了,剛想開口繼續(xù)盤問,安心已然淡淡然向著一邊的將士們道:“有傷藥沒有?”女人神經(jīng)的韌性是不容小窺的,也許當她離開了戰(zhàn)場,再想起眼前的情形會一頭昏倒在地,但此時此刻,她要做的是救死扶傷,能救一個是一個。除了這個,她幫不上別的忙。

  一旁隨軍的大夫見問,愣了半晌,竟乖乖聽話地將藥品都遞給了安心。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聽從一個來歷莫名的女人的話,只是看著她淡定的微笑,心里竟然覺得她是可以信任而依隨的。

  一旁的江傲看著這一幕,卻暗自覺得好笑。安心一向氣使頤指慣了的,霸道自不待言,加上容貌脫俗,任何人都對她縱容有加,即便是這些剛剛在戰(zhàn)場上拼下命來的士卒,猛然間見到一個壓根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女人,不神志恍惚才奇怪呢。好在這些將士們此刻是以看救苦救難觀世音的眼神來看待安心的,否則江傲手指頭伸一伸,又要倒下幾個人。

  “你!找些干凈布匹給我?!卑残氖掷锩χo劉平上藥,嘴里隨口便呼喝驅(qū)使著沒有受傷的將士。

  盧政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愣神,他早就覺得這個女人不一般,身上有種特別的氣質(zhì),看似柔弱卻又剛強無比。只是來得也太古怪莫名了一些,此時他站在那里,不發(fā)一言,皺著眉頭深思。

  直到安心將劉平的傷口都粗粗處理了一番,這才從懷里掏出一瓶子丸藥,傾出一枚遞到他手里道:“吞下去!”

  劉平一怔,看了看掌心那枚烏黑的丸藥,道:“這是什么?”

  “這個?鬼開眉。”安心頭也不抬,又繼續(xù)去查看別的傷兵了。

  鬼開眉?什么玩意兒!被砍上一刀也能面不改色的劉平,看著那丸藥竟不敢下咽。他哪里知道安心最喜歡給配制出的藥品亂取名字,要的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效果。

  待到又處理完一個傷兵的傷口,安心轉(zhuǎn)過身來,望了望劉平,沉聲道:“吃啊!難道怕我毒死你?丫丫滴,好心沒好報!”這可是用了上好的藥材才配制出來的,里頭嘛,還加了一些罌粟,當然,是不會上癮的,只是用來鎮(zhèn)痛。

  劉平看了看安心,又看看眼下尚未平定下來的局勢,毅然將那藥丸往口里一送,吞了下去。眼見天色已黑,或是要連夜作戰(zhàn),恐怕這些士兵們體力都要支持不住了。自己,更不能在他們之前倒下。

  “夏軍沖上來了!”盧政聽得前方隊中一片吶喊聲響,抬眼望去,便見幾隊輕裝快馬的夏軍在暮色的掩映之下已經(jīng)飛快地向著這里沖殺過來。

  宋軍剛剛緩了一口氣,精神松懈了一些,哪里能夠想到夏軍敗退之后如此迅速地又攻將上來,被這場奇襲一沖,陣勢立刻開始散亂,足足退了好幾米遠,前軍的二千名騎兵陷入了夏軍的包圍,一時沖殺不出來,慌亂更甚,士氣為之一泄。

  劉平見狀連忙下令旗手們打旗號指揮調(diào)配全軍,以期調(diào)整陣形,重振士氣。

  這時夏國陣前擁出一隊人馬,個個手執(zhí)強弩,腰懸箭壺。當先一人身著白袍銀鎧,離得遠,瞧不清面目,卻見他執(zhí)弓滿弦,一道箭矢破空之聲呼嘯而來,箭芒一閃,正射中一個旗手的胸口要害。那旗手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搖晃了幾下便倒了下去??匆娺@一幕的士兵都被震住了——這么遠的距離!如此精準的箭法!

  那弓手毫不停頓又繼續(xù)拉開了強弓,他身邊的那些弩手們也一致將目標對向了宋軍中的那幾個旗手。開弓,拉弦,箭矢如流,這一切都只發(fā)生在眨眼的瞬間——看來夏軍早有預謀,要利用宋軍被精銳輕騎沖襲時產(chǎn)生的混亂來乘隙射殺宋軍中的幾個旗手。旗手被殺,一時無人能夠接替上去,宋軍這數(shù)萬士兵頓時成了群龍無首的局面,加上夏軍輕騎不斷地沖擊,宋軍被殺得連連退卻。

  夏國陣前那弓手射殺了所有旗手之后竟又再次彎弓,這一次的目標,是宋軍將領(lǐng)劉平。宋軍隊里的強弩手也在那里不停發(fā)箭,但離得太遠,膂力又不夠強勁,那些箭矢還未曾射到目標便都紛紛落下,倒使得更多人對那白袍銀鎧的弓手產(chǎn)生了一絲畏懼之意。

  箭,快逾閃電,直指劉平咽喉而來。

  劉平眼中閃過一抹怒芒,但他此時有傷在身,哪里能夠躲過這只催命箭?難道,這一仗即是他慘敗殉國之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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