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時候,盧瑟幾乎要以為鄭洪是用什么東西襲擊他,但那光芒閃過之后,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
又過了片刻,雷聲從半空中傳來,盧瑟再細看鄭洪手中之物,發(fā)覺那是個黑黝黝不起眼的石塊。
可這石塊為何在方才閃出如此奪目的光芒?
“要下雨了,大雨,公子躲雨??!”鄭洪大聲喊道。
“你知道躲雨的地方么?”盧瑟定神問道。
“跟我來!”鄭洪一把抱起帳篷,邁開大腳,漫山飛奔,莫看他身軀龐大,走起路來卻靈活,轉眼間便跑得老遠,盧瑟看到地上沒有漏下什么東西,不由得稱贊了聲“這渾人還粗中有細”。
他們跟著鄭洪跑了一會兒,便到了一間石屋,這石屋背后是陷進去一塊的石壁,借著這地方,有人搭起這座石屋來。盧瑟看到石屋不僅有屋頂,而且還有灶臺、搭著木板的簡陋床,心中微微一動。
鄭洪所居住的那個無名小村,似乎有著自己的秘密,否則在這里怎么會出現(xiàn)一座石屋,深山老林的,一個人住在這,難道不怕毒蛇猛獸么?
“冬雷陣陣,這個地方倒是真怪異?!毙撂m看著天,一道道雨線已經從天而降,將天與地都連接起來。
被她這句話提醒,盧瑟也抬頭仰望,只見空中云層翻滾,電蛇上下穿梭。這時正是隆冬時節(jié),同州的氣候與江州相差無幾,怎么會電閃雷鳴?
這個地方果然是有古怪。
盧瑟看了看鄭洪,憨人張大嘴,正仰望天空,口中不停嘟囔著什么。問他是問不出什么來的,盧瑟又想起他手中的那塊石頭,便道:“鄭洪,你手中剛才拿的是什么東西?”
“石頭。”鄭洪一面說一面攤開巴掌:“銅蛋石頭?!?p> 盧瑟接過那石頭,之所以被憨人說是“銅蛋”,因為這東西是卵形的,非常光滑,雖然只是雞蛋大小,卻極是沉重,盧瑟約摸估算了一下,足足有五六斤。他彈指敲了敲,果然發(fā)出敲在銅上一樣的清鳴,再仔細看,渾體黝黑,倒有幾分象煤。
正這時,又一道閃電破空而下,擊在遠處山頭上,盧瑟覺得自己手中的銅蛋猛然一跳,并且發(fā)出嗡嗡的共鳴。
呃……傳說中的跳蛋?
趕忙將某些不好的念頭從腦中驅走,盧瑟向鄭洪問道:“這東西你在哪撿到的?”
“山溝溝里……以前也撿到過,不過被妖怪搶走啦!”鄭洪咧嘴笑道。
這個回答讓盧瑟神情一動,雖然暫時還不知道這東西是什么,但顯然是珍貴的物品,鄭洪隨便在山溝中也能撿到,是因為滿山溝都是這玩意兒,還是因為鄭洪這憨人有憨福?
另外,妖怪搶奪茶水之事,陳摶解釋得很清楚了,可是為什么還要搶奪這種石頭?
這里奇怪的,遠不只自己現(xiàn)在看到的那些。
“這東西山溝里很多么?”盧瑟又問道。
“不多,不多,少見呢。”鄭洪搖頭:“只撿到過兩顆?!?p> 盧瑟沒有再問,雨下得越來越大,一時半會還沒有停歇的跡象,天色也陰沉得有如黑夜,好在石屋中有干柴與灶堂,章玉是個勤快的性子,將火升了起來,又收拾出地方讓盧瑟坐下。盧瑟倒沒有矯情到與這小使女去談什么平等,這只是社會分工,而不是什么不平等。
雖然四人體質都是極強的,不過大冬天下這樣的豪雨,還是讓他們感覺到了寒意。灶堂里的火也就被撥得更大,噗噗的火舌帶起紅光,撩得眾人臉上也紅撲撲的。辛蘭抱著膝,眼神幽遠,這種天氣和境遇,讓她想起當初與兄長流落時曾經的苦難。
盧瑟目光從她面上掃過,見她似乎有心事,便沒有開口,再停在小丫頭臉上,小丫頭拿著根樹枝,很是快樂地撥著火,嘴里還哼著小曲兒,她只要跟在自己身邊便會如此歡快。
鄭洪還是呆呆地望著外頭的雨幕,憨人雖憨,卻不是個喜歡多嘴多舌的性子。
盧瑟正想再問他一些山里的情形,這時突然皺了皺眉。
他元神強大,因此神念也份外敏感,就在剛才,一道神念掃過這石屋,盧瑟立刻感覺到,他向辛蘭看去,辛蘭也是眉頭一挑。
那個掃描石屋里的修行之人修行不算高,也許是他毫不收斂,因此就連小丫頭章玉也發(fā)覺到不對,警惕地抬起頭來。上次妖怪夜襲,她沒有第一時間反應出來,反而嚇得躲到了盧瑟背后,事后回想很是自責,因此這一次就吸取了教訓,站在盧瑟的身前。
盧瑟哪能讓一個小姑娘來用身體保護自己,立刻將她撥到一邊:“坐好來,不要管他?!?p> 片刻之后,腳步聲從外傳來,盧瑟抬眼望去,只見一個黑臉的男子默不作聲地走了進來,也不與屋里的眾人招呼,自顧自坐在了灶臺前。
他身上早就被大雨淋透了,在火前坐下后,渾身上下都蒸起白汽,他瞧也不瞧眾人,自顧自地脫下鞋子開始烘烤。
“這家伙受了傷。”盧瑟心中想。他元神甚為強大,對方氣息中的微妙變化也被他查得清清楚楚。
“唔?”鄭洪也發(fā)覺了詭異的地方,他看著盧瑟,見盧瑟沒有反應,便自顧自地又去玩他的那個石頭。
就這么一會兒功夫,又是幾道神念掃了過來,這次掃的人明顯要強大得多,盧瑟估計,都是后天巔峰階段的人物,離突破先天關隘,只差一步之遙。這些人按理說,都應該在自己宗派中潛心修行以待突破才對,怎么在這樣惡劣的天氣里聚到這荒山野嶺來了?
盧瑟隱約覺得,自己等人可能又被卷進什么大麻煩之中了。那邊萬香殿的麻煩還沒有解決,這邊又出現(xiàn)這樣的大麻煩,他不由得苦笑了下,自己看來果然是個災星呢。
從四個不同方向,幾乎同時傳來了腳步聲,盧瑟等向外望去,只見一個道士、兩個壯漢還有一個中年美婦,都是默默走了進來,沒有一個出聲的。這石屋雖然寬敞,擠進這么多人還是略嫌小了,這四人進來之后,并沒有到火堂邊,而是隱隱堵在門口。
“真奇怪,這里怎么人多了起來?”鄭洪探頭探腦地望了望:“都不是村子里的,你們是什么人?”
他雖然身材巨高,但一看就知道是個普通人,因此這些人根本不理會他。他們的注意力在盧瑟身上打了個轉兒,又掃了掃辛蘭與章玉,對章玉也是忽略不計,唯獨在辛蘭身上多停留了會兒。
數(shù)道神念掃來掃去,判斷眾人的修為,辛蘭接近后天巔峰,雖然修為比他們還是要弱些,但在這種微妙情形下,多一個辛蘭便多一分變數(shù)。
“怎么都不說話,你們追了我這么遠,總該說清楚,究竟是為了什么吧?”
最先來的那男子衣裳烘得半干,他斜睨眾人,傲慢地道。
“交出東西來,饒你不死?!蹦莻€中年美婦聲音低沉,倒象是一個男子。
“我們既然攔住了你,便算是你倒楣,乖乖交出來,或許還有你一條性命。”另一個漢子也道。
那個青衣道人哼了聲,沒有說話。
“你們四個人,我要交給誰呢?”最先到的男子道。
這讓四人一窒,他們相互望了望,眼前這男子修為高深,他們中任何一個都沒有把握說一對一勝過他。但那東西實在寶貴,他們絕對不愿意讓給別人。
“先清理了閑雜人等再說,免得消息泄露出去。”那青衣道士目光轉了轉,看著辛蘭與章玉。
“還有兩個凡夫俗子?!敝心昝缷D掃著盧瑟與鄭洪。
“小玉,我餓了,準備晚飯吧?!北R瑟開口平靜地道。
章玉的修為雖然不放在這幾人眼中,但看到一個修行之人被一個普通凡人支使著干活,眾人都是面色一變,就連最先來的那個受了傷的男子,也不禁歪過臉來看著盧瑟。
“蘭妹,我腰有些酸痛,幫我捶捶吧。”盧瑟又向辛蘭道。
辛蘭默默上前,跪在他的身后,開始為他捶背。
辛蘭的修為這幾人都探查過,離著他們也就只差一線,可她竟然乖乖服侍一個沒有修為的凡人,這讓他們都是大吃一驚。驚訝之下,便要再次用神念探查,想知道盧瑟究竟是什么人物,這一探查,五人都露出驚恐欲絕的神情。
“前輩……前輩在此,我等有眼無珠,怠慢了前輩,實在是該死,該死!”
盧瑟一直隱藏著自己的元神力量,方才突然撤消了隱藏,那突破先天關隘甚至在賢階修行者當中都算是強大的元神力量,被這幾人查覺到,哪里還嚇不住這幾個后天巔峰。
至于盧瑟的五靈短缺,這倉促之間,卻沒有人注意到此事了,就算是注意到,也只敢略有懷疑,畢竟辛蘭與章玉二人服侍盧瑟,是落在眾人眼中的事實。
修行之人,以能為長,盧瑟元神如此強大,他們自然要恭恭敬敬地呼聲前輩,至于面相年青,誰知道是不是這位前輩駐顏有術。
盧瑟面無表情,下巴抬了起來,將修行者那倨傲的神情學了個十足。
這些人若只有一個,甚至是兩個,盧瑟都不放在眼中,辛蘭拖住一個,他憑借符紋法槍偷襲一個,輕而易舉便可以收拾掉。但是同時有五個之多,他就不得不用其余方法來彌補自己這邊實力不足了。
“你們這些小輩,打擾我的興致,知道是何等大罪么?”他第一句話劈頭蓋腦地下來便是問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