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莊在望,盧瑟開始清點此次庭海之行的收獲。
首先是錢,在扣除各種材料之后,他還剩下五千兩百枚紫銅幣,放在凡人當(dāng)中,這是三輩子也用不完的一大筆錢,但對于修行中人來說,則只不過以勉強應(yīng)付一段時間。這些錢盧瑟需要留著,因為還有大量的制造符紋法陣的材料需要收購。
其次是物品,肖波朗死后,他的遺物自然被盧瑟與孟樓瓜分了。那些和修行有關(guān)的東西,通通歸了孟樓,象法寶、丹藥之類的,對于現(xiàn)在的盧瑟沒有用處。但錢和制造符紋法陣的材料,則被盧瑟拿來。錢不多,一百多枚紫銅幣罷了,但材料中倒有些好東西,象是只在庭海紫君山出產(chǎn)的紫砂土,用來調(diào)配法陣墨汁是上等品。
除此之外,肖波朗還帶著一份玉簡,里面記載著他的修行心得,這對孟樓用處極大,因為許多都是肖波朗聽本門圣階前輩講述修行心得時的筆記,甚到還有一次紫君門老掌門勞致遠的傳道記錄,這勞致遠可是已經(jīng)達到至人階段的超級高手!因此,這東西就歸了孟樓,但在盧瑟的要求之下,孟樓將之拓了一份,交給了盧瑟。
盧瑟希望能從勞致遠的傳道中,找到解決五靈短缺之身修行的辦法。他現(xiàn)在制做符紋法陣,畢竟只是利用外力,還不是他自己的能力,而且與肖波朗一戰(zhàn),讓他清醒地認識到符紋法陣的弱點,若不加以改進,再下一次戰(zhàn)斗,特別是在他的符紋法槍失去了突然性后,或者是面對的不是肖波朗這樣賢階下層而是賢階中上層、頂層乃至圣階與至階的人時,符紋法陣的作用就有限得很了。
“還有一事,要檢查一下小玉的修行成果?!北R瑟在清點完收獲之后又想。
盧莊與他離開時比,除了植物長得更好了之外,并沒有什么差別,因為處于南方的緣故,雖然才只是五月,可是天氣已經(jīng)明顯覺得熱了。盧銓在江州就與盧瑟分手,雖然盧瑟再三邀請盧銓辭了族中職司來此居住,可是盧銓還是堅決不同意。跟盧瑟有過這回經(jīng)歷之后,他更不敢辭去職司,因為在他看來,盧瑟所作所為太冒險,若是有個閃失很有可能就是傾家蕩產(chǎn)的結(jié)局,因此他要替盧瑟留條退路。
盧瑟一個人走進莊子,立刻有一群狗沖了過來,先是對他嗚嗚咆哮了兩聲,待認出是他手,立刻搖著尾巴親熱地跟在他身后。接著是在莊中玩耍的小孩看見了他,趕忙過來行禮問安,盧瑟也一一笑應(yīng),還將自己在江州買的糖果都分與他們,同時又抓了兩個稍大的問了一下他們的功課課業(yè)——在盧瑟上次回來之后,便又從莊上出錢,請來先生為莊中孩童授課。
鬧出這么一番動靜,他到莊前時,辛芝已經(jīng)從田里回來,神情復(fù)雜地看著他。
見辛芝這神情,盧瑟便知道他有事,便召他到了自己的書房。兩雙胞胎中的一個坐在書桌前打盹兒,見著盧瑟,滿面驚喜地叫道:“公子,你回來啦!”
盧瑟心中一動,這小姑娘的驚喜是出自內(nèi)心的,自己也沒對她們?nèi)绾魏?,怎么看到自己就這樣高興?
他暫時沒有時間去細想這個問題,示意她暫時退下之后,對辛芝道:“莊中可是有什么問題?”
“沒有?!毙林サ溃骸扒f中一切安好,夏糧豐收在望。只是聽聞海蛇胡義的同伙又漸漸聚在一處,說是要請人替胡義報仇。”
盧瑟揚了揚眉,普通人想找他報仇,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全身幾乎刀槍不入,而且又有符紋法槍這樣的利器,那些人來,也不過是找死罷了。
“小人已經(jīng)將莊子里十六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男丁都組織起來,以銅鑼聲為警,若是發(fā)覺有外人靠近,便要準備迎敵。每日早晚還各操練一次,所有參與男丁,歲末發(fā)米三石,錢一吊。”辛芝又道,他是將門世家,雖然年紀還小的時候就遭遇破家之痛,但應(yīng)付一些小海賊還不成問題。
“你應(yīng)對得非常好,莊中交與你,果然讓我放心?!北R瑟先是鼓勵了一句,然后又道:“因為前些年長槍黨橫行的緣故,朝廷不準民間私自執(zhí)長槍操演,你要謹慎些行事?!?p> “不過是大唐朝廷小題大做,若是長槍黨那槍陣果真無敵,那還要弓箭做什么,還要機弩做什么?!睂㈤T世家的辛芝笑道:“至于以重甲保護免受弓弩傷害,那更是絕不可能的事情,數(shù)十斤的鐵甲披在身上,累也累死人了?!?p> 對此盧瑟不愿多評,他不是軍事家,也不想謀朝篡位,因此槍陣究竟有沒有那么大的用處,他毫不關(guān)心。他看著辛芝,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家中親族雖多,親近的卻沒有幾個,因此打小便視你為兄弟一般,你有什么話就對我直說,我能做到的,豈有不幫你之理?”
這話一出,辛芝明知是在安撫自己,可也不由得心中暖洋洋的。他點了點頭,然后道:“小玉姑娘是不是在山上修行?”
盧瑟將章玉安排在山頂靈氣較為充沛之地修行,對外只稱是讓她為自己死去的親長齋戒。但是,他知道這瞞不過辛芝與辛蘭,他們兄妹都是修行中人,雖然辛芝已經(jīng)放棄修行之道,可辛蘭還在堅持。因此,聽到辛芝問起,盧瑟毫不猶豫地點頭:“我上次出行有些奇遇,可惜我自家是五靈短缺之身,又是男子,那奇遇對我沒有什么用處,小玉跟著我這么多年,一貫的忠心,所以便把好處轉(zhuǎn)給了她?!?p> 辛芝垂下頭,又過了會兒才鼓起勇氣道:“公子,修行需要大量的靈藥與錢財,怕不是公子能承擔(dān)的?!?p> “呵呵,錢財之事不必擔(dān)心,你看。”盧瑟將一把亮銀幣撒在桌上,在修行門派中這當(dāng)然不算什么,但辛芝看了卻是大驚,慌忙將之收攏好,推到盧瑟面前。
“公子,錢財之上須得謹慎,不可如此輕易外露!”
“信不過別人,我還信不過你么,而且如今莊上的事情步入正道,我大多時候都會撒手不管,這些錢也要交到你手中,由你替我管著莊子?!北R瑟滿不在乎地道。
曾經(jīng)經(jīng)受過貧窮的日子,才知道金錢的寶貴,辛芝若還是楚國將門世家的兒子,或者是修行門派的弟子,都不會將盧瑟這句話放在心上,但他窮了十年之后,乍聽得這話,險些激動得熱淚盈眶。
這種信任,實是難得。
“至于靈藥,我此次出去也是為此事,不僅是小玉,還有辛芝妹妹,都需要靈藥。我此次出去,到了蜃樓島海市,總算尋著許汜知州說的有那種竹葉之人,我原想重金從他那買的,結(jié)果他念在某位前輩的面子上,愿意每半年給我送些竹葉來,這次我?guī)Я诵﹣?,?yīng)該夠小玉與辛芝妹妹用上半年了。”盧瑟又拋出一句讓辛芝眼淚再也無法控制的話來。
“公子大恩,叫我兄妹如何……如何報答?”辛芝跪在盧瑟面前道。
“我說了,我當(dāng)你是自己手足一幫,辛芝妹妹雖然跟我們在一起玩得少,但你妹妹不就是我妹妹么?”盧瑟將他扶起,搖了搖頭:“以前是幫不上,上回在外三年,無意中救了位修行中的前輩,托他的福才能幫上一點忙,你切莫放在心上。其實你也可以重拾修行之道,反正我這靈藥夠用?!?p> “小人如今就是再開始修行,最寶貴的十年已經(jīng)浪費,終身也不會有太大成就了。”辛芝道。
“成就什么的,不過是一個目的,修行則是過程,只要在這過程中努力了,目的是否達到,那倒是其次的事情。”盧瑟淡淡地道。
這話說得辛芝渾身一震,只覺得眼前霍然開朗。這世上之人,最難去的就是執(zhí)念,而盧瑟這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一句話,卻讓辛芝覺得,自己隱隱窺到破除執(zhí)念的門徑。
“公子!”他再次凝視盧瑟,心中更為盧瑟惋惜,以盧瑟的悟性,加上事半功倍的功德體在身,他要是能修行的話,莫說圣階,便是至人之階,也有望得成。
“你快將竹葉給辛芝妹妹送去吧,讓她也高興一番?!北R瑟被這眼神看得毛毛的,忙打發(fā)辛芝離開。
見完辛芝之后,自然要到山上去檢查一下章玉的進展。盧瑟也不急,背著手順著山路,緩緩向劍峰頂端行去,一路上看那山花燦爛,百鳥囀鳴,水田中稻浪連波,旱田里桑葉青蔥,他覺得心曠神怡,不禁深深吸了口氣。
“若說靈氣,我們這盧莊附近靈氣不錯,只不過對修行人來說還是略嫌稀薄了些,不過如果很是濃厚,那些修行人只怕要獨占此地,將我們這些普通人趕走了。”
“生生玉髓的作用是培神養(yǎng)元,對于壯大修行者的元神,提升精氣神三寶有莫大的妙用,但對于人聚集五靈之氣卻幫助不大。因此老瘋子莊伯涵才想研究出聚元陣法,借用符紋法陣來聚集五靈之氣,這大概也是因為他占不到靈氣充沛的洞天福地才想出的辦法,只可惜他失敗了。若是我學(xué)習(xí)符紋法陣有成,倒也可以考慮一下,如何研制出這種符紋法陣呢。”
一路隨興而想,盧瑟走上了劍峰頂,才一上來,只覺元神搖蕩,周圍力量變幻不定,他吃了一驚,慌忙向章玉修行的屋中望去,這一看,不由驚得心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