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小泉終于控制不住大叫一聲，哭了起來。
李永修一震，慢慢回過了身。
兒子正淚流滿面捂住嘴望著他哭。
李永修擺了下手：“睡吧，聽見你一聲爸，什么都值了?！?p> 他又轉(zhuǎn)身要走。
“爸，我想回家！”兒子跑上前抱住他“嗚嗚”哭了起來。
“小泉?！崩钣佬抟脖ё鹤涌蘖似饋?。
魚池邊只剩下三個姑娘，聽到哭聲，她們議論開了：
“哎，那邊干啥了，誰哭啥了？”
“孫全個狗日的在打趙玉環(huán)的兒子吧？”
“走，去看看！”
到了浴室角，前邊姑娘擺手站住道：“還有一個男人在哭，不是孫全?！?p> “還有一個人？誰呀？”
“小聲點兒，就在這里聽吧，別讓他們看見了！”
李永修不哭了，他扶開兒子關(guān)上了門后說：“小泉，爸爸也想讓你回家，可我對不起你們，不敢勉強你回家，你媽也不會允許你走，我也沒臉向你媽提出，我不能再傷她心。”
“不，我要回家！”
“小泉，你能這樣我已很知足了，但你走你媽怎么辦？我沒臉再讓你走?！?p> “不，我要回家，我想家！嗚嗚…”
一個姑娘已經(jīng)摸到門邊，她回身沖后邊兩個姑娘小聲道：“是趙玉環(huán)前夫來了，父子倆正哭呢？”
后邊人也聽到了：“應(yīng)該是趙玉環(huán)前夫，小泉一口一個爸！”
屋內(nèi)聲音小了許多。
她們正想上前，后邊有兩個小伙子過來了。
他們小聲問：“哎，你們賊一樣，干啥呢，剛才好像有人哭？”
一個小姑娘說：“趙玉環(huán)前夫來了，爺兒倆正抱頭痛哭呢？”
“那怎么沒聲音了？”
“我想回家！”小泉聲音傳出。
“你小聲點兒，人家聽見了會把你媽叫過來的！”
“爸，你讓我和你回去吧，我想家，想奶奶！”
“小泉，我也很想帶你走，可是不行，你走了你媽真的會很傷心的，她會發(fā)瘋的，你也是你媽的命，聽話，和你媽好好在這里吧？”
一個姑娘道：“趙玉環(huán)前夫心腸還挺好的！”
一男的說：“別出聲了，別讓人家聽到了。”
姑娘瞪了他一下不作聲了。
小泉哭道：“我想家?！?p> “想家就等放暑假了，讓你媽帶你回去一趟?！?p> “她不讓回?！?p> “小泉，你媽你姨都在這里，還有小勇和你玩，不要想家?！?p> “……”
“小泉，當初我走，就是因為你媽俺倆天天生氣，我不想讓你天天生活在吵鬧中，加上咱家又窮，我沒辦法才走的，不想再和你媽吵了，得逼自己去掙錢，所以借和你媽又吵后走了。
小泉，可是我完全沒想到會弄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真的對不起你們?，F(xiàn)在，既然你們已經(jīng)正常生活了，這里條件比家里還好一些，就把這里當成家吧，真要想回去，只能等你長大后了?！?p> “可是我煩孫全！”
“孫全除了怕他女兒，對你也可以，不是因為沒買足球煩他吧？”
“不是，足球我媽也不讓買，我煩他吸煙喝酒，還愛吹愛叫，還年紀大，有時還打人！”
“他打過你？”
“沒有，不過他老罵工人，還想打工人，工人都煩他！還有他閨女，天天向他要錢，他的錢都被他閨女要走了，天天吃的都是我媽的錢！”
“……”李永修聽了沉默不語。
小泉又求道：“爸，讓我和你走吧，我媽想跟他就跟吧，我想回家！”
“小泉，你不能離開你媽，她沒你不行，孫全吃你媽的錢也沒什么，你們也是一家人嘛，他女兒肯定是怕你們花她爸的錢，才向她爸要的，我留給你的錢就夠你用了，不用理他。”
“……”
“小泉，如果你和我走，你媽肯定會和我拼了，我是為你走的，現(xiàn)在也不可能讓你再經(jīng)歷我和你媽的吵鬧打斗，我也不想再傷她一次了，好了，聽你媽話吧，我得走了?！?p> “……”小泉低頭哽咽著。
外邊的人一聽李永修要走，忙向北跑，跑到了魚池邊。
他們回頭看了下，沒見人出來。
這時一個姑娘無意回頭，忽然發(fā)現(xiàn)趙玉環(huán)來了。
她忙低叫道：“別說了別看了，有戲看了，趙玉環(huán)過來了！”
幾個人一看，忙低下了頭。
屋里。
“小泉，有時候，人要學會忍受，很多時候，人活著，也是身不由己，這些你還不明白，好好上學吧，也好好聽你媽的話，剛才可能有人聽咱說話了，你媽如問，不要頂嘴，就說把我趕走了?！?p> 李永修看了兒子一眼，轉(zhuǎn)身要走。
“爸，我叫我媽和你一起走！”
李永修又望了兒子一陣：“小泉，你還小，不明白大人之間的事，你媽不但不會走，可能還會生你的氣，她如真問，你就說我偷進來的，想哄你，被你罵走了?！?p> 李永修轉(zhuǎn)身開門。
“爸！”小泉哭道。
叫聲和開門幾乎同時進行。
趙玉環(huán)一聽一看怔住了。
李永修也愣住了。
他忙道：“玉環(huán)?！?p> “啊！”趙玉環(huán)十指一張，發(fā)瘋似的撲向李永修。
李永修本能雙手抱頭，低頭任她撕撓。
“啊啊啊…”趙玉環(huán)十指如鉤撕扯著李永修。
小泉沖出抱住媽媽叫道：“媽，媽，別打了，饒了我爸吧，媽！”
一個保安聞聽已跑了過來，他上前叫道：“哎，咋了？”
偷聽過話的一個姑娘沖保安叫道：“王百川，快叫她別打了！”
王百川上前抓住趙玉環(huán)手叫道：“嫂子，怎么回事，先住手！”
趙玉環(huán)不但沒住手，反而推開王百川，一下子抓住李永修的胳膊咬了起來。
李永修咬牙忍著。
王百川使勁扯開了趙玉環(huán)：“好了嫂子，有話慢慢說！”
趙玉環(huán)還掙著要上學：“李永修，你來干什么，你個畜牲，我非撕吃了你不可！”
王百川攔住她道：“好了嫂子，不要這樣！”
“你個畜牲，你還要臉嗎，你來干什么，放開我，我咬死他！”
保安一邊攔住趙玉環(huán)，一邊沖李永修叫道：“你怎么進來的，誰讓你進來的，快滾！”
李永修已被趙玉環(huán)咬出了血，手上也撓出了血。
他說：“兄弟，放開她吧，我讓她打?！?p> 趙玉環(huán)跳著叫道：“王百川，別攔我，我非撕碎了他不可！”
王百川又沖李永修叫道：“你還不快滾，黑更半夜來廠里鬧什么，快走！”
三個姑娘也叫道：“哎呀，你快走吧？”
“好?！崩钣佬薜皖^從他們身邊走過，想從門口出去。
趙玉環(huán)叫道：“有種你別走！你拋棄了我和小泉，你還來干什么，你要臉嗎，你說過的話都忘哪兒去了？”
李永修不理，但沒走幾步，有人攔住了去路。
一小伙子站他面前叫道：“站??！”
趙玉環(huán)叫道：“孫山，打他！”
孫山掄拳照李永修臉上打去。
李永修閃過說：“別打了，我錯了，我馬上走！”
孫山不理，一拳打到了李永修胸口上。
小泉不干，他沖上去猛推孫山一下叫道：“你媽的打我爸干什么！”
趙玉環(huán)叫道：“小泉，你給我滾開，孫山，快打他，打死他！”
小泉哭道：“我不讓打我爸！不讓打我爸！”
孫山叫道：“小泉，你怎么不讓打他呀，你忘了他是怎么對你的嗎？”
“嗚嗚嗚，我不讓你打，不讓打我爸?！?p> 趙玉環(huán)氣壞了，她哭道：“小泉，你氣死我了，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忘了他是怎么拋棄咱倆的嗎？嗚嗚嗚嗚”
趙玉環(huán)蹲下哭了起來。
王百川勸道：“嫂子，公司里不讓鬧事，又是晚上，不能再吵鬧了，工人也該休息了，好了，這事交給我處理！”
說完他掏出對講機：“海林，快過來，出事了！”
“讓開！”這時孫全領(lǐng)一個人跑了過來。
他一到跟前，就沖李永修叫道：“好呀，你敢夜闖我們公司鬧事，攪得工人無法休息，孫山孫祥，給我打！”
和他跑來的小伙子同孫山上前要打。
李永修向一邊退了下叫道：“大哥，我錯了，你們讓我走吧，以后我再也不打擾你們了！”
孫全眼一瞪：“想走？給我打！”
小泉站到中間叫道：“我不讓打！”
趙玉環(huán)上前把兒子使勁拉開：“走，給我滾屋里去！”
小泉哭道：“媽，饒了我爸吧，他沒哄我，饒了他吧？”
“你氣死我了！”趙玉環(huán)硬把兒子拉進屋關(guān)上了門。
見拉走了小泉，孫山孫祥同時向李永修打去。
李永修躲著他們叫道：“你們別打了，我明天真走，我不是來搗亂的！”
一個姑娘對同伴說：“看把他嚇的！”
趙玉環(huán)突然開門叫道：“不讓他走，使勁打他！”
孫全叫道：“聽見了嗎？”
李永修看了趙玉環(huán)下說：“好，只要你們心中氣都消了，我讓你們打，來吧，上這邊寬敞地方打。”
李永修低頭向院中走去。
燈光下，李永修手面和小臂上全是傷痕，不少都出血了，被趙玉環(huán)咬的地方，衣服都紅了，看的非常清。
孫全跟著踢了他一腳：“你小子膽子不小，敢夜鬧天彩公司！”
李永修在魚池前還沒站穩(wěn)，保安隊長帶著李偉跑了過來。
站穩(wěn)后，李偉低聲說：“這個就是趙玉環(huán)的男人，看來孫全他們爺兒幾個已打過他了，他有傷?！?p> 隊長沖王百川叫道：“王百川，你怎么搞的，黑更半夜怎么讓人闖進公司鬧？工人休息不好，明天怎么上班？”
孫全接口道：“劉海林，這不怪王百川，是這個人來搗亂的，你看，弄得全宿舍的人都出來了！”
隊長盯著李永修說：“你是干什么的，半夜來我們公司干什么？”
李永修低聲說：“我是來看我兒子的，不是來鬧事?！?p> “看你兒子？你兒子是誰？”
“李星泉。”
“你是趙玉環(huán)的前夫？”
“也算是吧?！?p> “你怎么進來的？”
“翻墻?！?p> 孫全一聽叫道：“劉海林，聽見了嗎，他還是翻墻進來的，快把他抓起來，打個半死再送派出所！”
劉海林沖李永修道：“你本事不小呀，敢夜里翻墻進來鬧事，你說怎么辦吧？”
孫全叫道：“哎呀，和他啰嗦什么呀，快動手吧！”
李永修道：“我只是想見一下我兒子，可你們都不讓我進，我也是沒辦法，我知這位大哥想打我為趙玉環(huán)出氣，我愿讓他們打?！?p> 劉海林叫道：“你要真是找人，誰不讓你進呀，是你對不起你老婆，是她交待不讓你進的，既然你愿挨，那這事我們不管了，這是你們私事，你們自己解決吧。”
說完劉海林向后退開，李偉也忙后退。
孫全叫道：“打！”
三人上去劈頭蓋臉沖李永修打了起來。
李永修弓著身子，兩手護頭，雙肘護臉，任他們打了起來。
沒人敢擋趙玉環(huán)視線，她看了幾下后，進屋關(guān)門。
孫全一邊打一邊罵：“我讓你來，我讓你壞！嘿！嘿！嘿！”
望著三人兇狠的樣子，劉海林覺得過份了些，已打過了還這樣打？
他上前叫道：“好了全哥，行了，別再打了！”
孫全累的直喘，他沖劉海林叫道：“你你別管了，我…我非打得他…他求饒不可！”
說完回頭還要打。
“住手！”
這時趙玉蝶喘著氣跑了過來，后邊跟著王貴。
趙玉蝶喘著氣上前一推孫全，又沖孫山弟兄倆叫道：“滾開！”
然后她又一推孫全：“誰讓你打他的？”
“你姐！”孫全端息著。
“孫全，我不是給你說過，不讓你打他嗎，你為什么不聽？”
“是你姐讓打的！”
王貴走到李永修跟前望著他道：“哎呀，你來干什么，看把你打的，要緊嗎？”
李永修低頭道：“不要緊。”
“嘖，這…”王貴轉(zhuǎn)向?qū)O全，“全哥，你們下手也太狠了吧？”
孫全叫道：“狠什么呀，他黑更半夜來鬧事，我是管宿舍的，你看人都出來了，這讓明天怎么上班？還有他對趙玉環(huán)做的事，這是輕的了！”
王貴笑道：“好了好了，已打過了，不能再打了，我勸他馬上回去！”
趙玉蝶望著李永修，回頭一指孫全：“你…”
孫全笑道：“他出血的傷都是你姐打的，我就踢了他幾腳！”
趙玉蝶回身扶住李永修：“你要緊嗎？”
李永修搖了下頭。
“你…誰讓你進來的，你走吧！”
李永修低頭向保安室走去。
趙玉蝶看了下，忙跟了出去。
到了外邊，她說：“你為什么非要進來，看他們把你打的？”
“……”李永修不理，低頭向南走去。
“你往南去干什么，去找醫(yī)生看一下吧？”
李永修站住說：“我沒事，你回去吧?！?p> 王貴也出來了，他叫道：“你真不要緊呀，還是去看下醫(yī)生吧？”
“我沒事?！崩钣佬奕韵蚰献?。
趙玉蝶跑上前拉住他叫道：“那邊是稻田，你去那邊干什么？”
“我取包?！?p> 院內(nèi)，人已被孫全驅(qū)散回宿舍了。
劉海林沖孫全笑道：“全哥，你正想收拾這家伙，他卻送上門來了，還主動讓打，真是天如人意呀？”
“嘿嘿嘿，可不是嘛，打的真過癮真解恨！走，喝酒去！”
“酒就不喝了，這個誰，李永修，對，只怕他以后再也不敢糾纏了，說不定天亮就走了！”
李偉笑道：“他有可能走！”
“不走還打他！”
劉海林道：“還是別打了，你們把他打的已不輕了，再打都把人家打死了，不能為了一個女人，再鬧出人命了！哈哈哈。”
外邊，李永修取包回來向北走。
等他低頭走過后，趙玉蝶叫道：“東邊路口向東走，有個小衛(wèi)生院，你去看一下！”
李永修沒理，低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