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為找到了人而高興,但沒想到,他們苦苦找了幾年的人,竟是高子成。
她快騎了一陣后,又放慢了速度。
馬上回去通知王蘭枝是應(yīng)該,可又總覺得有什么不妥似的。
哪里不妥呢,玉秀想不出。
又騎了一陣后,她摸了下口袋里的照片,又陷入沉思。
真沒想到,高子成竟是個隱姓埋名拋家棄子的人,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會讓他這樣做呢?
僅僅因為兩口子吵架?就算再任性,再漂亮的女人,在一個會功夫的男人面前,能霸道到哪里去?
“唉!”玉秀嘆了口氣。
不管了,先回去打個電話吧!
到家吃過給她留的飯后,馬上獨自回院了。
插上院門后,玉秀進屋掏出高子成的照片又看開了,想了很多,最后又嘆口氣,拔了照片背后的號碼。
電話通后,玉秀忙問:“喂,是李永修家嗎?”
對方道:“不是,我是他叔,這是我家?!?p> “噢,是叔呀,我是李永修的朋友,麻煩你找一下他約父母好嗎?”
李永修叔叔一聽忙叫道:“你知道永修呀,他在哪里,他怎么不回來呀,你和他說一下?”
“叔,我常見他,我馬上勸他回去,你叫下他父母好嗎?”
“好好,我馬上去,你等一會兒打過來!”
李叔跑到旁邊哥哥家叫道:“哥,嫂子,快去接電話,有永修的消息了!”
李永修的父母忙跑出了屋:“有永修電話了?”
“是的,一個女的打的,她說是永修的朋友,讓你們快去接電話!”
“好好!”二人忙隨弟弟跑出了院。
到弟弟家等了一會兒后,電話響了。
李母忙拿起了電話:“喂喂,我是李永修的母親!”
玉秀笑道:“大嬸呀,你好吧?”
“好!好好!閨女,李永修呢?”
“大嬸兒,他現(xiàn)在不在這里,不過我和他常見面,他很好!”
李母哭道:“閨女,快讓她回來吧,他老婆和孩子都走了,他再不回來,都成人家的了!”
“大嬸心別難過,我一定讓他快點兒回去!”
“好,謝謝閨女了!”
“大嬸,這事我是聽郵局朋友說的,你能和我說一下嗎?我好勸他?!?p> 李母哭道:“他走,是因為和老婆生氣走的,我這兒子心胸氣量小,不想天天生氣了,就走了,誰知他一走不回,兒媳婦也走了,孫子也走了,閨女,你可幫幫大嬸兒,讓他快點回來吧?”
“大嬸兒,我一定勸他回去,可是他們到底因為什么呢?不能吵幾次架就離家不回呀?就算天天吵,也不能這樣呀?”
“他們就是天天吵,兩個人的脾氣一個比一個壞,都也不忍不讓,不隔天的吵,有時還打,天長日久的那樣,就成了今天這樣了!他走時還是大年夜里,那天晚上他們又生氣了,他老婆沒讓他吃過年的餃子,他個性強,就一氣之下走了,開始還以為他是嚇?biāo)掀?,走一兩天就回來了,誰知……唉,他怎么記仇呢,兩口子哪有這樣的?”
“高大哥,噢不是,李大哥怎么能這樣呢,正過年的離家出走,就算天天吵架,也不一不應(yīng)這樣呀?”
“唉,這孩子自小心重,想的多,沒肚量,也不光因為這些?!?p> “還因為什么?”
“怎么說呢?他小的時候,我和他爸也是老生氣,他自小就恨他爸,二十幾年了,他幾乎沒叫過一聲爸,成家后偶而只叫幾次,現(xiàn)在他有了孩子,而他和他老婆卻也天天生氣,比我們那時侯多的多,幾乎不隔天,可能他想到了他小時候,所以他不想讓他的孩子也那樣生活,他曾提出過離婚,但他老婆死活不同意,他可能就是因為這些走的?!?p> “這么說大哥主要為了孩子,好了大嬸,別難過了,我一定把大哥盡快勸回去!”
“唉,我和他弟弟去年找過他,也找到了,可是他不回,你勸他,不知他會不會聽?”
“大嬸兒,我一定把他勸回去,你放心吧?”
“謝謝閨女了,可是他是不是在外有什么事,他家已散了,他再鐵心不回,我也活不下去了,我想要孫子!嗚嗚嗚嗚……”
“大嬸兒,別難過了,大哥什么事沒有,他是養(yǎng)了很多羊走不開,他還是一個人,沒事的,我一定把他勸回去!”玉秀淚也出來了。
“孩子,你一定要勸李永修回來呀,大嬸兒拜托你了,求你了?”
“好!大過大嬸兒,你們親自找他都不回,我也只能慢慢勸,你們也別太著急,我一定把他勸回去!”
雖然玉秀決心勸高子成回去,但他母親來都叫不回,她真能勸得動嗎?
她沒底。
玉秀掛了電話,回老院和公公商量。
到后院玉秀對婆婆說:“娘,你先和小文去俺大伯家玩,別讓丁姍找我,她如找我,就說我出去了,我和俺爹商量個事?!?p> 婆婆道:“玉秀,啥事呀?”
“你先別問了,到晚上讓俺爹給你說,去吧,我怕丁姍來搗亂!”
“好,走,小文,找你大姐去,看她在干啥,讓她領(lǐng)你捉螃蟹!”
婆婆和小文走了。
玉秀坐下了。
丁二叔看了玉秀一下,沒作聲,等她開口。
玉秀說:“爹,幫丁姍丁超上學(xué)那個人找到了?!?p> 公公瞪大了眼:“找到了?”
“嗯,找到了?!?p> “他是哪兒的,叫什么名字?”
“爹,他就是高子成?!?p> “高……他……”
丁二叔眼瞪更大了。
玉秀點了點頭:“就是他,孫紅親口說的!”
“孫紅已找到他了?”
“也算是孫紅找到的,她見了高子成的照片了,高子成的家里人來找過高子成,走時照片忘這里了,郵局裝修時孫紅發(fā)現(xiàn)了他的照片,今天讓我去,就是為了這事,這是他的照片,你看。”
玉秀遞給了公公。
丁二叔接過看下叫道:“咦,真的是高子成!”
“就是他?!?p> “孫紅說是肯定是,幫小超他倆的錢不都經(jīng)孫紅的手嗎?”
“是的。”
“嘖,這孩子怎么這么好呢,怪不得他一直幫你大伯家。”
“爹,我得趕快把話給你說完,萬一丁姍過來了就說不成了,這事還暫時先不給她說!”
“哎,咋不讓她知道呀,得快點給她說才對!”
“爹,咱現(xiàn)在必須先想辦法讓高子成回去,如果丁姍知道了,她肯定會和他去他家,快收麥了,咱缺人干活,所以先不能讓他們家知道,等收了麥再對她家說!”
“玉秀,我沒聽明白你啥意思?!?p> “爹,別問了,你聽我把高子成的事說一遍,你就明白了?!?p> 于是玉秀把所知道的高子成的事說了一遍。
老頭聽后皺著眉頭說:“咋還有這樣的事呀?”
“可不是嘛,他家里窮,和老婆又感情不好,天天生氣,他就一氣走了,而他老婆也一怒走了,孩子也帶走了,高子成來咱這里幾年,他老婆也走了幾年,高子成的母親在家傷心欲絕,在電話里把我都哭掉淚了!”
“這可咋辦呢,他娘都勸不回去他,咱能行嗎?”
“我就是發(fā)愁這些,如果他還不愿回怎么辦,他母親想他想孫子老哭。”
“嘖,這人太不像話了,該怎么辦?”
“爹,他這樣雖然有些過分,可他這個人也不壞,不然怎么會幫丁姍丁超上學(xué)呢?他自己家里很窮,在外卻幫別人,還不讓知道他?!?p> “是呀,家里那么窮,應(yīng)該很在意錢才對,怎么還偷幫助別人呢?”
“爹,如果勸他他還不回,就只能把一切都對俺大伯和蘭枝嫂子說了?!?p> 老頭點下頭說:“幫倆孩子上學(xué)的事肯定得說,就是如果把他家里的事都說了,他要知道了,臉上可掛不住呀?他家里做的可不是啥好事,如果都知道了,就算他不回家,也在咱這里是不下去的呀?”
玉秀皺著眉頭說:“爹,要不這樣吧,你剛才的話很有道理,咱就拿他家里的事說給他吧,如果他知道咱知道了他的事,他可能真沒臉呆下去了,不就走了?他家里人來找他時,他剛買了不少羊,還沒錢,現(xiàn)在他有錢了,應(yīng)該該回去找孩子老婆了,畢競他以前是窮怕了!”
老頭也豁然明白了,他說:“對呀,他拋棄了老婆孩子,這多丟人呀,現(xiàn)在咱說知道了,他肯定沒臉呆下去了!”
“對,他也是個要面子的人,為了不讓人笑話,為了讓老婆看起他,他死也不回就是為了錢,現(xiàn)在他有錢了,回去就有面子了,加上在咱這里又丟面子,只能回去!”
“對,他已賣了不少羊了,如把現(xiàn)在的羊再全賣了,會有不少錢了,蓋樓也用不完,也可以回去了!”
“爹,就這樣說吧,他如不走,最后只能說他的事了!”
“好吧。那你大伯家,什么時候說?”
“等我回來再說吧。”
“中,先不給他們說。”
玉秀摘了些好一點兒的香菇向河中走去,半路遇上了陳香蘭。
陣香蘭笑道:“玉秀,干啥去?”
“給高子成送點兒香菇去?!?p> “給他送香菇呀,高子成還真沒少吃你的香菇!”
“嘿!”玉秀笑了下要走。
陳香蘭忙說:“哎玉秀,剛才路過你家時,進去看了下你的香菇,雖然少了,長的還可以,俺家的就不行了,還小還少,怎么回事呀?”
“天熱了,正在退勢,多噴點水,再少噴些微肥會好一些?!?p> “還是你懂!哎玉秀,現(xiàn)在還不打算找呀?”
“嫂子,現(xiàn)在我沒功夫說這些,我走了!”
“哎哎,看你急的!嘿嘿,玉秀,嫂子和你說句實話,你要喜歡高子成,干脆就和他過算了,他雖然嘴里說不落戶外邊,但心里一定也喜歡你,萬一哪天他真走了,你后悔都來不及!”
“香蘭嫂子,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你回去吧!”
玉秀說完轉(zhuǎn)身走了。
“哎……”陳香蘭看了玉秀一陣,啍了下回去了。
高子成正在拳菜包上放羊,他頭蓋草帽躺在山坡上睡覺。
玉秀這到他身邊,他才感覺出來。
高子成拿走草帽一看是玉秀,站了起來。
玉秀笑道:“放羊睡著覺,真比滿山刨藥強多了!”
“是自在輕松一些,你…又弄的啥?”
“沒啥,幾個香菇。”玉秀望著羊群。
“以后別送了?!?p> 玉秀仍望著羊群說:“以后不送了,這是最后一次!哎,高大哥,想家嗎?”
“不想?!备咦映纱魃狭瞬菝薄?p> “少騙我,天天沒精打采的低著頭,天天抱著兒子的照片看,是什么意思呀?不想家,誰信呀?”
高子成低下頭道:“想是肯定想,但也不能因為想家就回去吧,做人要有克制力,多攢些錢還是重要的?!?p> 玉秀扭頭看了他一下:“坐下吧?!?p> 她先坐下了。
籌高子成坐下后,玉秀說:“你都鉆進錢眼里了!”
“……”高子成沒言語。
“高大哥,你和嫂子感情一定很好吧,不然你們也不會這么默契,幾年不見還能互相體諒?!?p> “家里條件不太好,感情該封閉時就要封閉,沒錢的日子不好過,生活重要?!?p> “李……噢,高大哥,一個人,如果心里壓力太大可不好?!彼铧c叫露了。
高子成看了她一下:“什么壓力不壓力的,沒有壓力誰還想著上進呀,也沒那么多事發(fā)生了。”
“高大哥,你好像話中有話呀,啥事呀?”
“你們栽培香菇,我養(yǎng)羊,別人打工,不都是事?都是為了掙錢,錢就是壓力,沒有錢哪有事?”
“你說的很對,人活著是得想法子掙錢,沒錢怎么過日子?不過就算都想著掙錢,人與人之間還得交流呀,特別是自家人,不交流感情也不行,比如你,你就不對,為了錢,幾年競不回家一次,老婆孩子都不要了?你這可不行!”
“……”
高子成慢慢低下了頭。
玉秀扭頭笑道:“高大哥,這些羊如果全賣了,錢就差不多了吧,該回家團聚了吧?”
“明年吧?!?p> “明年?為什么非要等到明年吧?高大哥,思家的滋味不好受,你看你現(xiàn)在,還不如以前,不但更瘦了,氣色也不好,還是快些回去吧,如果錢不夠,我再幫你些!”
“就剩一年了,好過?!?
“你怎么這么固執(zhí),錢真不夠我給你添一萬,回去吧大哥,這幾天把羊賣了吧,回去還能幫家里收下麥子!”
“還是明年回去吧,現(xiàn)在我已習(xí)慣了,也不態(tài)想家。”
“高大哥,你是個好大哥,我知道你是為了多攢些錢,我真給你添一萬,我已把你當(dāng)成親哥了,你不用擔(dān)心錢,以后如果缺錢,我還會給你,你就安心回家吧,好不好?”
玉秀站起來望著他。
高子成仍坐著道:“玉秀,謝謝你看得起我,我不會要你的錢,幾年已熬過去了,不差一年,這已比計劃提前很多了,我已很高興了?!?p> 他仍望著腳下。
“高大哥,什么我的你的呀,這幾年,我們就像一家人,你也幫了我們很多,你就像大哥,為大哥分擔(dān)壓力應(yīng)該的,還是把羊賣了回去吧,?。俊?p> 高子成還搖頭。
玉秀道:“大哥,你現(xiàn)在也有不少錢了,就算一分錢沒有,也不能在這里了,錢雖然離不了,可親情不能丟,以前也勸過你幾次,你不走,就算了,可現(xiàn)在你已出來好幾年了,錢掙多少才算多呢?”
“……”
“哥,你現(xiàn)在已有錢了,羊再賣了,完全夠用了,你是個爭氣的人,你也可以不要我的,但你的回家蓋房子根本用不完,所以你不全是為了錢。大哥,你是不是和嫂子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就算你們有什么矛盾,兩口子,也不該這樣的,如這樣你可錯了,聽我的話,回去吧,哥?”
高子成仍低頭道:“玉秀,謝謝你,不過我不能回去,每個人的遭遇和心情都不一樣,我并沒想太多,只想多攢點錢,別人的錢我不會要,就算我弟弟妹妹的錢,我也不會要,我的錢,要說也夠用了,但出來一次不容易,下一次決心也不容易,再堅持一年就行了,多掙幾萬塊錢,就算虧欠家里一些,他們也會理解和體涼的?!?p> 玉秀真不知再說什么好,有心把實情說出來,又怕高子成面子上掛不住,可不說,高子成又……
玉秀沒一點辦法。
停了陣后,玉秀又道:“你真是太固執(zhí)了,這樣吧高大哥,你再養(yǎng)一年兩年都行,羊我們先幫你照看著,你回家看一下總行吧?又花不多少路費!”
“我不想來回折騰。”
他知道,一回去,就不好再來了。
“大哥,林峰林玉在浙江打工,過年時他們都還想著回來呢,而你出來這么多年了,家里還有孩子和嫂子,你就因為看中那幾百塊路費,而不回去?這根本不可能的,誰還在意二三百塊錢?幾百塊錢能買來親情嗎,如果親情沒了,你掙再多錢有什么用?”
玉秀最后激動了。
高子成把頭扭向遠方,他什么都知道。
他穩(wěn)定了下內(nèi)心情感說:“玉秀,就是你不勸我,到回去時我自然會回去,你不明白的?!?p> “我真的不明白你,明明的心里有很多事,卻不說出來,你為什么不對我說呢?這幾年我對你,你應(yīng)該也知道的,后來我知道你有家有孩子后,我把你當(dāng)成了親人,當(dāng)哥看,難道我連聽你傾訴的資格都沒有嗎?”
“玉秀,你想多了,我能有什么事呢,有老婆孩子的事,我如果不說,你不也什么都不知道嗎?我如果一直說自己只一個人,不回去,你也不會這樣勸我了,所以你不要想太多,我真沒什么事,和你說什么?”
“大哥,既然我知道了你有家有孩子老婆,我就想問你,你為什么不回去?人家那么多人,不管打工做生意,每年都要回家看,歌也唱常回家看看,人家都傻呀,哥?”
“……”高子成無語。
“你說話呀,人家都比你傻嗎?”
“嘖,不是為了省幾個錢嘛?!?p> “中國這么多人,都傻,就你聰明會省錢?”
玉秀不愿這樣說,還只能說。
“……”
玉秀心里很不好受。
她說:“哥,不管你在家里發(fā)生過什么事,親情畢競是親情,不要找太多的借口,你應(yīng)該是個十分重感親情的人,你心里肯定十分想家想孩子,也十分想回!可你為什么不回,硬撐什么?真為了錢嗎?其實你是個不在乎錢的人,從你幫我大伯家就能看多出,還有那些野豬肉,本來能幫你賣幾百塊錢,可是你不讓賣,讓我們吃了,你不回家真是為了省幾百塊錢嗎?不是,你不在乎錢!還有幫我,你借給我們錢,好像就沒想著讓還,所以你不回真不是為了錢,再說只要爭氣,到哪里又掙不到錢呢?”
玉秀淚下來了。
“……”
玉秀接著道:“高大哥,回去吧,別再折磨自己的感情了,咋天晚上我做了個夢,我夢見……”
玉秀失聲哭了起來:“我夢見小泉了,他好想你,天天盼著爸爸回家,天天哭著叫爸爸,哭得成了個淚人,可憐死我了,我都心疼得大哭起來,哭醒后才知道是個夢,高大哥,嗚嗚……”
玉秀扭過臉去。
高子成心都碎了,他咬著抖動的嘴唇,任淚在眼中打轉(zhuǎn)。
玉秀蹲下身抓住高子成晃道:“高大哥,看看小泉多可憐,他一定十分想你,你不要想那么多了,什么丟不丟人錢不錢的,親情最重要,家里人都在盼望著你回去!回去吧,錢可以不要,可以再掙,但親情什么時候也扔不了!”
高子成淚順臉流了下去,不停滴落,他極力控制著不去大哭,嘴都咬出了血。
玉秀望著他輕輕抖動的身子,輕聲道:“想孩子的滋味不好受,我打那些天工深有體會,想回去就回吧,為什么不回去呢?回去一段時間還可以再來,可以和嫂子一起來養(yǎng)羊,我們天天互相來往,多好?”
高子成擦了下淚和嘴,長出了口氣,抬頭望著遠山?jīng)]作聲。
“看嘴都咬破了,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想哭就好好哭一下吧?”
高子成又長出了口氣,平靜了下說:“謝謝你,我沒事了?!?p> “哥,要不把羊全賣了回去吧,你這么爭氣,又有錢了,回去一樣能有一番作為!”
“其實我也常想回去,可有時,也身不由己,親情感情雖然重要,可想象現(xiàn)實生活,會讓人顧及不到這些東西,只能逼自己不回家。不過現(xiàn)在也該回去了,只是看著這些羊,想象沒錢的曰子,真想再等十年,攢個十幾二十萬回去。不過算了,錢夠用就行,我也真不太在意錢,不明年回了,但我想等冬天回去,幾年都過了,也不在乎再等幾個月了?!?p> “這樣吧大哥,我知你心疼幾十只沒長大的小羊,你把大羊都賣了吧,小羊我們家要,我按大羊價給你錢,放心,要你的小羊我家也不虧,小羊會長大的,又不吃糧,讓妹子這樣幫你總行吧?”
高子成搖了搖頭:“別說了,我冬天回去。”
玉秀知道再說也沒用,好歹他總答應(yīng)今年回去了,也不用再說他的事了,免得他面子上難堪。
她只好道:“好吧?!?p> 過了一會兒玉秀溫柔地問:“回去以后還來嗎?”
她知道白問,還是問了。
高子成果然道:“就不再來了?!?p> 玉秀聽后,一絲惆悵。
她輕笑下:“也對,好幾年沒進家了,得好好補償一下孩子老婆,多陪陪他們!”
“……”
玉秀又抓住他說:“高大哥,既然決定回去了,先往家里打個電話吧?”
“算了,現(xiàn)在也不回,打后家里該著急了,還是讓他們安心等吧?!?p> “還是先打個吧,不打家里更著急!”
“不打了,臨回時再打吧?!?p> 玉秀看了他一陣,只好說:“這樣也好?!?p> 玉秀回到家時,太陽已落山,玉秀回屋急拔了高子成叔叔家的電話。
通后玉秀說:“叔,我是李永修那個朋友,對,我已見他了,也勸了,他……他很忙,養(yǎng)了一大群羊,有幾十只小羊羔,賣了太可惜,他的意思是到冬天羊都長大了,賣了羊就回去,不用去叫他爸媽了,你對他們說一下就行了,對,讓他們別著急,你也勸他們一下,千萬別著急,我們這邊也再勸李永修大哥一下,讓他盡量提前回去,對,我們一定還勸,好,要不先這樣,有什么事我再給你們打電話,好,叔,掛了?”
放下電話后,玉秀站了一陣,然后又拿出高子成照片看,看了一陣后,裝起去了后院。
第二天,玉秀正由公公幫著在平房頂上曬香菇,丁姍過來了。
她上到房頂說:“種的多了也有壞處吧?我的已推好了一陣子了,你們還在忙!”
二爺?shù)溃骸澳阋院缶蛣e種了,一點兒也不用忙了!”
丁姍道:“那才不行呢,明年我也多種,爭取超過俺嬸兒,我要當(dāng)咱青龍灣的香菇大王!”
“又要當(dāng)青龍灣的大王了,不是和你嬸兒商量當(dāng)什么專業(yè)戶嗎?準(zhǔn)備在全鄉(xiāng)甚至全縣出名!”
丁姍笑道:“那當(dāng)然,先在青龍灣數(shù)一數(shù)二,幾年后,俺嬸兒俺倆將是全縣規(guī)模最大的香菇大戶!”
丁姍的叫聲,讓犟筋兩口子直往平房上看。
老頭道:“中,有志氣!”
丁姍沖玉秀道:“嬸兒,昨天又去孫紅那了?”
“沒有!”
“哎呀,你咋不去呀,問一下叫河那邊什么情況,馬上半年了,還是沒那人一點消息!”
“如有消息,她就打電話了!”
二爺也說:“是呀?”
“嘖,幾年了,好不容易讓孫紅遇見了,我們就差不到五十米遠,就錯過了,太遺憾了!”
嬸子道:“我總覺得快了,只要他還在咱這里,就一定會再出現(xiàn)!”
午飯時,玉秀說:“爹,你看這事現(xiàn)在能不能和王蘭枝說,如不說,以后她知道了,又抱怨!”
丁二叔道:“按說得給王蘭枝說一下,她這么大人了,應(yīng)該能管住自己?!?p> “換作其它事,王蘭枝能管住自己,可這事…萬一丁姍知了,高子成如被咱勸的現(xiàn)在走,丁姍肯定得和他走,她家收麥怎么辦,還有香菇也得管!”
“高子成不是冬天走嗎?”
“他打算冬天賣了羊回去,可我看他現(xiàn)在就想馬上走,他只是硬逼著自己不走,他也不一定是心疼那些小羊,他不太在意錢多少,我覺得他還是沒臉回去,他一走五年,老婆也走了,回去怕莊里人笑話?!?p> “這樣呀?”
“咱要多勸他幾次,抓住他想孩子對孩子好的心理,使勁說他,他有可能早走?!?p> “他走的越早越好,他和老婆孩子已這樣五六年了,得趕快去找!”
“要不下午讓俺大伯和我一起去吧,我也想過了,先把高子成家里的事給大伯說一下,幫丁姍他倆上學(xué)的事先不說。”
“這樣也中,但千萬別讓高子成看出來了,不能讓他知道咱都知他的事了,太沒面子?!?p> “我就是擔(dān)心俺大伯知后會說漏嘴。”
“要真說漏了,就直說算了,他老不愿走,只能逼走他了!只有讓他知道咱都知他的事了,郵電局銀行的人也都知了,他才沒臉再呆下去!”
老頭關(guān)健時,總出人意料。
玉秀低頭道:“可我怕他面子上太難堪,萬一他一急,羊也不要走了怎么辦?”
“他不會不要羊就走吧?”
“孩子老婆他都能拋棄,還有什么他不敢的?”
老頭想了下說:“先不說他家里事也行,你昨晚不是說,他以前向你說過他有家小嗎,你先把這些對你大伯說一下,還從他孩子身上勸他?!?p> “中?!?p> 老頭吃了幾口飯后又說:“其實讓你大伯知道高子成拋棄了家小也沒啥,你大伯一大把年紀(jì)了,雖然平時嘴不嚴(yán),但這是為了高子成臉面的事,他可能不會亂說出來的?!?p> “看情況吧,能說我就對他說一下?!?p> 吃過飯后,又停了一陣,玉秀來到了大伯家,支走丁姍幫爺爺去放羊,就把高子成的事對王蘭枝大概講了一下。
王蘭枝道:“高子成叫李永修,有孩子有老婆,也不是安微的?”
“是的。不過他有老婆孩子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我答應(yīng)為他保秘,所以誰也沒說?!?p> “你早就知道了?”
“是的,還是你把我和他扯時,他為了不讓我誤會他,對我說了實情,所以不能答應(yīng)我。”
王蘭枝點了點頭:“原來這樣,我說他也不能相不中你呀?哎,你怎么連我也保秘呀?”
“他不讓我對別人說,他相信我,我也要守信用?!?p> “這個高子成,身上這么多事,這么多年不回,他真做的出來!”
“可不是嘛,我今天就是讓大伯和我去勸他,并不是讓大伯幫我編筐子!”
“別等你大伯了,我和你去勸高子成吧!”
“你不行,你腿雖快好了,但翻山越嶺的太遠,你腿還是不中!對了,這事現(xiàn)在干萬不能讓丁姍知道,丁姍那個不知深淺的勁兒,要是不留神把高子成的事說露了,讓高子成臉當(dāng)時往哪兒擱?”
“還真不能讓這閨女知道?!?p> “就是我和大伯去,也不敢說他家里的事,會讓他無地自容的!”
“那該怎么勸他呢?”
“孩子,他的孩子,他離家出走,聽意思是為了孩子走的?!?p> “這個人,他走了,對孩子能有什么好處呢?如果真想讓孩子安靜,你不會忍呀,為什么要走?走也是一種傷害!”
“就是呀,昨天我還編了個夢,哄得他都哭了,嘴都咬出血了,可見他多么想孩子?!?p> “嘴都咬出血了?你編的什么?”
“我臨時說做了個夢,夢見他兒子了,他兒子十分想他,天天哭,太可憐了,夢中我都哭了,后來把我自己編的也真哭開了,真是……唉,所以今天還打算從他兒子,從親情下手?!?p> “中?!?p> 過了一會兒,大伯回來了,他挾了一捆細樹條。
大伯對玉秀笑道:“回來時看見了一片好條子,就用手折斷捆了回來,走吧,咱編去?!?p> 玉秀已站起,她笑道:“大伯,把荊條放下吧,我不是真讓你給我編筐,我是好支開丁姍讓你和我去高子成那里!”
“去他那兒?中?!崩项^忙回身放下了條子。
玉蘭技說:“爹,玉秀讓你和她去勸高子成趕緊回家!”
“勸他趕緊回去?”
玉秀道:“大伯,咱趕緊走吧,有些事路上和你說!”
高子成躺在山坡上發(fā)怔。
玉秀的話讓他哭了一夜。
世上還有什么比親情更重要的呢?
也許自己真錯了。
自己的責(zé)任真全是錢嗎?把孩子教好也是責(zé)任。
可惡的那本測命的書,竟然信它!還隱姓埋名,人挪活!
挪一下做到了,有錢也可以活命了,但換來的卻是老婆孩子的恨。
原本想走了后,給老婆孩子一個安靜的生活,換來的卻是恨。而且趙玉環(huán)會不會天天教兒子記住他爸,記住我對他們的拋棄?如果這樣,兒子不同樣內(nèi)心有陰影嗎?而且很嚴(yán)重!
就算生活環(huán)境好,如果這樣,他算白走了。
還有自己的母親,已六十多歲的人了,卻還讓她整日擔(dān)驚操心,自己還是人嗎?
不行,回家!
丁大伯和玉秀老遠就看到了拳菜包上的羊群。
丁大伯說:“他在拳菜包上放羊?!?p> 玉秀說:“他常在拳菜包上放!”
高子成躺在草中似乎睡著了,他們過來時,他仍草帽蓋頭,一動不動。
丁大伯小聲說:“他睡著了?!?p> 玉秀笑了下沒作聲。
丁大伯正要叫,高子成站了起來,他漠然地看了他們一下,又去望著羊。
老頭盯了他一下,笑道:“嘿嘿,還以為你睡著了呢?”
高子成沒回頭道:“沒睡?!?p> “哎,你這些羊現(xiàn)在都挺肥呀,還是這里條件好,不用喂料羊就能長好!”
玉秀笑道:“拳菜都喂羊了,羊會不好呀?”
“嘿嘿,這里條件得天獨厚,真是個養(yǎng)羊的好地方!”
“大伯,等高大哥走后,你就來這里養(yǎng)羊吧?”
“中!”
老頭又看了一陣羊后說:“子成,都來五年了吧?”
高子成沒回頭:“五年了?!?p> 玉秀說:“今年已是第六年了?!?p> 老頭道:“哎呀,已五六年了,時間也不短了!”
高子成沒作聲。
“聽玉秀說你已決定回去了,雖有點兒舍得,但也很高興,畢競出來這么多年了,早該回去了!”
高子成仍不作聲。
老頭接著說:“要回去就趕緊回去吧,錢什么時侯也掙不完,也不是錢的事!人呀,一輩子親情最重要,你都對我們這么好,那對你自己的家人,肯定更好了,侄子的照片都天天拿著!唉,這么多年了,再不回去,親情都淡了,遠了,親情一但遠了,淡了,人活著還有什么勁兒?所以大伯勸你,要決定回去,就趕緊回去吧,別等了,不能毀了親情。”
玉秀也說道:“是呀,世上親情最重要,你不是很愛你侄子呀,他就和你自己的孩子一樣,你真不想他嗎?還有你母親,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你畢竟也是一個母親的兒子,你老不回,一個母親在家不知有多牽腸掛肚,她會為你流淚!”
玉秀說不下去了,又哭了起來。
高子成道:“我回去!”
說完頭不回向山下走去,淚滾了出來。
“高大哥!”
“子成!”
二人叫道。
玉秀忙對大伯說:“你先在這里看著羊!”
說完她去追高子成。
追上后她說:“高大哥,你答應(yīng)現(xiàn)在回去了?”
“你和大伯回去吧,回去給那個姓胡的羊販子打電話,叫幾個人明天早點來拉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