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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無妃

第十一章 無眠(一)

天下無妃 月野兔 2963 2008-07-30 16:36:25

    夜?jié)u漸的深了,然而已經(jīng)躺下準(zhǔn)備歇息多時的朱佑樘卻翻來覆去的,睡意全無。剛才晚宴時發(fā)生的一幕一直在他眼前閃現(xiàn)。他的腦海里,一會閃過皇祖母憤怒的表情,一會閃過萬貞兒得意了然的神情,一會閃過弟弟質(zhì)問自己的話語,一會閃現(xiàn)張君若俏皮的臉龐,弄得他十分的不安生。到最后,實在睡不著的他索性坐起身來。

  剛剛的事,雖說事出突然,但其實朱佑樘并不是一時的頭昏腦熱才作決定的,雖然那也不是經(jīng)過他深思熟慮的結(jié)果。

  他知道此刻所有的人都覺得看不明白他了。所有人都覺得不能了解,為什么他會一剎那間的改變對萬貞兒的態(tài)度,接受她的‘好意’。所有人都在懷疑,莫不是將來他就成萬貞兒一黨了......

  不!只有他心里面很清楚,他對萬貞兒的厭惡與痛恨并沒有半分的減少過!

  萬貞兒是如何害他過了整整六年不見天日的日子的他記得。萬貞兒如何害死他母親的畫面他印象深刻,永生難忘!萬貞兒如何想方設(shè)法的要除掉他,若不是祖母護(hù)著他自己早就命喪黃泉的事他也一直沒忘。還有雖已長成,雖貴為太子,但由于萬貞兒的存在而在宮里處處受制,寸步難行,在朝堂倍受打擊,無法展露頭角顯示才能的遺憾,他也記憶猶新!

  可是,萬貞兒是萬貞兒,別人是別人,沒必要將所有與她親近的人混為一談吧?他也不知自己是從何時開始,原本一直根深蒂固的萬貞兒的黨羽與其一樣可惡的想法被動搖了。他知道這樣不對,可他就是這樣想的,他也沒有辦法!

  從他六歲那年回宮開始,他就不斷的接觸到后宮爭寵的故事,不斷領(lǐng)教萬貞兒的偏激手段。他曾以為自己不可能會對任何女人動心——女人,除了他那多年來始終榮辱不驚的笑看著世間的風(fēng)云的母親之外,那些即使在宮外的時候還是善良的女人,一旦進(jìn)到這后宮里之后,她們就都變成了蝎子!

  所以,他倔強(qiáng)的認(rèn)為,這世上除了他母親以外,再沒有女人值得他去守護(hù)或動心!

  直到一次偶然的機(jī)會,讓他接觸到了一個叫作張君若的女子,他才……雖然,他明白,那還不是愛。那只份是淡淡的喜歡和欣賞,那只是單純的想要保留那可貴的特質(zhì)的感覺......

  她不算絕色,在他所見過的女人里最多是中上的姿色。那,是什么時候開始有這樣的感覺呢?

  是當(dāng)她奮不顧身的跳下水解救仁和的時候?是當(dāng)她因為自己的那句絕不放棄而不在猶豫的握緊自己的手的時候?是她說出那句:“最錯生在帝王家。”的時候?還是她已經(jīng)離開卻又突然跑回來的說的那番要自己欠她人情的話?

  好像,這些都只是起因,不是結(jié)果吧?

  最初的時候,他是覺得她很有意思,很特別。在得知她真的做到讓萬貞兒開口向父親求情而使妹妹不需要遠(yuǎn)嫁的消息時,他也確實很驚訝,有點(diǎn)看不透這個女人。只為了讓自己欠她一份人情就這樣的大費(fèi)周章,怎能不讓人費(fèi)解?

  可,只到這份上而已,他只是提醒了自己要記得確實欠了她一份人情,日后找機(jī)會還她便是。她并沒到能讓他想要深入的接觸她的程度。畢竟她是萬貞兒的人!

  直到……又一次的偶然。

  那天中午用過午膳之后,他一時興起的跑到御花園散步。大中午的,以他對那些虛榮的只記得好好保養(yǎng)自己皮膚的女人的了解,他自信的認(rèn)為自己是不可能在那個時間里遇到什么人的。所以,當(dāng)張君若那不算絕色卻叫人過目難忘的容顏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時候,他著實大吃一驚。

  不過,只他發(fā)現(xiàn)了她,她并沒有注意到他。他趕緊躲到了一旁的假山后,只因他發(fā)現(xiàn)了讓他更為吃驚的人——萬貞兒!

  卸下了平日里偽裝的萬貞兒顯得格外的,真實!他從來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他從來沒想過,萬貞兒那個女人,可以笑得那么單純不設(shè)防。她和張君若一起,旁若無人的打打鬧鬧,象個孩子似的。她們站在一起,仿佛宮外最普通的一對姐妹或者說,母女……這一切的美好使得萬貞兒好似換了個人似的!

  為什么?難道是因為張君若?他疑惑的想著,遂將目光又轉(zhuǎn)向了與萬貞兒一起的張君若,想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有什么值得萬貞兒珍惜和改變的地方——自從張君若出現(xiàn)了之后,萬貞兒就明顯收斂了許多,和善了許多,不再那么心狠手辣了。

  那天看向張君若的那一瞬間,他驚呆了。不同于雨天里見到的狼狽卻堅強(qiáng)的她,他覺得那天的她使自己好象看到了自己的母親一般:安逸滿足卻不自覺透露著淡淡哀傷的神情,清澈得如同山泉水一般的眼眸,笑起來就象個孩童一樣純潔的神態(tài),還有猶如銀鈴一般的甜美聲音……樣貌或許完全是兩馬事,但張君若用她自己獨(dú)特的方式向世人宣告,她并沒有被萬惡的皇宮所污染的味道,卻一如他母親。

  那一刻,他被震撼了。他忽然有些明白萬貞兒看似反常的舉動了,他覺得,和這樣的人在一起,想不改變想不開心自然的笑,想不好好的守護(hù)珍惜,都難……

  此后他一發(fā)不可收拾。

  他總會有意無意的去觀察她,了解她,連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他發(fā)現(xiàn),原來只要不帶任何偏見的去看她,都會對她不自覺的欣賞起來。她是那么的美好,美好到與這皇宮的一切都顯得那么格格不入……

  她很聰明也很善良,她從不因萬貞兒的寵愛庇護(hù)就恃寵而嬌,從來都沒有。她總是待人禮貌,對人謙和。她不矯揉造作,不假惺惺的裝溫柔,那感覺很好很自然。

  她是唯一一個讓他不自覺的相信如他母親一般的,沒有被皇宮的邪惡所侵害了的女人……

  因此,他想保護(hù)她,不帶任何zhan有的保護(hù)。

  他只希望可以永遠(yuǎn)見到她那純潔的笑容,無憂的歡快。他只希望他可以守護(hù)住她純真特質(zhì)。他下定決心定要在萬貞兒不再保護(hù)她的時候繼續(xù)保護(hù)她,不因欠她一份情的緣故,這是他自愿的……他親眼看著他的母親被可惡的皇宮弄得凋零了去,親眼看著母親漸漸黯淡下去的眸子。他發(fā)誓,他絕不允許再有第二回這樣的事情在自己面前發(fā)生了!

  是以今日在殿上,當(dāng)?shù)艿芴岢鲆⑺恼埱髸r,他才會那么難受。在萬貞兒問出本該使他難以回答的難題時,他才會答出那驚人的“對”字!

  因為他知道,如果他不這么做,她要么成為弟弟的王妃,要么會在祖母的打擊下漸漸的變得不在單純……這是他不允許的不能容忍的!

  好吧,既然沒得選擇,既然想要守護(hù)她,既然注定有今夜的一幕幕,那就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吧!

  ++++++

  這樣的一個夜晚,注定無眠的遠(yuǎn)不只是朱佑樘一人。永和宮內(nèi)萬貞兒的房間燈火到了深夜也依然通明著。除夕之夜,本該貞兒前往乾清宮陪伴成化皇帝,卻為了張君若硬生生的推辭掉了。

  大概是受不了沉默的氣氛了,這樣的氣氛也確實太詭異了。萬貞兒終于憋不住了的開口道:“君若?”

  張君若似是才剛回過神,聽得貞兒叫她,露出了個得意的笑容:“還是你先憋不住了,還以為你在宮里那么久了,比我能忍呢!”

  “唉?!必憙郝勓晕@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在怪我,你想發(fā)脾氣想罵什么的盡管來。別憋著,你難受,我也難受!”

  君若聽她這樣說,漸漸的收起了笑容,“我沒打算罵你,我知道你做什么都有你自己的理由。那么,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了嗎?其實你一直都知道的……”君若說著看向窗外,“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歷史上朱佑樘的張皇后,該就是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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