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訝異的看向薛太太,并不想薛太太有如此決心:“媽?”
“我兒,可是不舍那些錢財?”薛太太只以為寶釵舍不得自家產(chǎn)業(yè)。
“這倒不是?!睂氣O搖頭:“我只是想不到媽有如此魄力?!?p> 不只寶釵,便是甄氏夫妻也沒有想到薛太太竟如此的絕斷,她這番言談舉止和之前的表現(xiàn)簡直就是兩個人。
薛太太臉上露出幾分回憶的神色:“你父早先曾和我講過許多事情,他做夢都盼著咱們家能得個官身,更說過這是薛家?guī)纵呑拥脑竿?,如今有了希望,我若拒絕,以后九泉之下怎么有臉見你父親?!?p> 說起薛宏,寶釵傷心的低頭落淚。
封氏把寶釵叫到身邊,拿帕子替她擦淚:“好孩子,難為你了?!?p> 甄士隱見薛太太和寶釵都同意他的辦法,很為薛家的識時務(wù)而欣慰,同時,也暗下決心盡最大的努力促成此事。
一屋子四人各懷心思,有片刻的沉默,正當(dāng)甄士隱要說些什么時,就聽得門外同福高聲道:“太太,姑娘,朱家姑娘來了?!?p> “朱姐姐?”寶釵趕緊站起來,拿帕子把淚擦干凈,又揉了揉自己的臉頰,讓她整個人顯的精神一點:“鶯兒,你先把朱姐姐請到正房的花廳里,我待會兒便過去。”
吩咐完了,寶釵又朝甄士隱行了一禮:“義父,這事情如何辦理,就由媽說了算,寶釵這里先謝過義母的援手之恩了?!?p> 慌的甄士隱趕緊擺手:“說什么謝不謝的,你若再說這話,我可不管了?!?p> 寶釵強笑一下:“寶釵先行告退?!?p> “去吧,去吧?!毖μ珨[了擺手,寶釵才要往外走,就聽甄士隱急道:“且等等?!?p> “義父?”寶釵回頭,面上顯露幾分不解。
甄士隱沉思一下問:“朱姑娘可是鹽城朱家的人?”
“是?!睂氣O答應(yīng)了一聲,一雙杏眸猶自閃著訝異的光芒:“義父也知道鹽城朱家?問這個做甚?”
甄士隱這時候卻笑了起來:“當(dāng)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p> 他拍拍手:“這位朱姑娘的父親恐怕就是鹽城朱家的嫡系子孫,很有能為的一個人,與京都的怡親王一脈關(guān)系可是很好,若你能求得他與你們家添些好話,我們雙管齊下,這件事情恐怕就成了?!?p> “只是朱姐姐一個女孩?”寶釵還是不明白。
“你這話卻是錯了。”甄士隱耐心的給寶釵講了幾句:“怡親王當(dāng)年最是灑脫不羈的,他的女兒自然也有他幾分樣子,當(dāng)年,怡親王家的大格格喜歡上鹽城朱家的子孫,這事情可是鬧得沸沸揚揚,怡親王最后無法,只能親自求了攝政王想法子,讓大格格下嫁朱家?!?p> 甄士隱敲了敲桌子:“若我猜得不錯,來的這位朱姑娘,恐怕怕就是怡親王的外孫女了?!?p> “???”寶釵驚到了,實在沒想到朱秀貞的身份竟是這般的高。
“為何我沒聽人說起過?!睂氣O思量了一下便問甄士隱。
“那位大格格下嫁,婚事辦的并不是太熱鬧,再加上怡親王本就掌管整人大清的口舌咽喉,他不讓人說,誰知道大格格嫁的是哪個朱家的人,更何況這些年大格格深居簡出,并沒有仗著身份欺壓旁人,時間久了,也就沒人說起這些事了?!?p> 甄士隱講解了一番,又問:“你這個朱姐姐在學(xué)校時是不是也如常人一樣,并不曾顯露半點的不凡,更不會自命清高?!?p> “確實如此?!睂氣O思量了一下朱秀貞的為人,只覺得以她的身份來說,她的作為確實稱得上兩個字,低調(diào)。
“這便是了?!闭缡侩[一拍桌子,喜道:“那便就是她家了,看起來,從攝政王后,皇族的家教確實做的極好,再沒出過什么不肖子孫,更不會有那等仗勢欺人的紈绔子孫?!?p> 寶釵默默點頭,心說義父講的果然不錯,如今的皇家確實輩輩都出英才。
甄士隱站起來轉(zhuǎn)了幾圈,聲音也壓低了幾分:“你年紀(jì)小,哪里知道攝政王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自她起,這皇室中的人可從來不會看輕女子,而對于女子的教養(yǎng)也不會局限于后院,女兒家的教育上,和男兒差不了多少,也因此,凡是有皇家血脈的女子在家里都是有話語權(quán)的,不管是未出嫁的女兒,還是已經(jīng)嫁人的,都非淺薄之輩,說出來的話,家人也都極尊重。”
原來這樣,寶釵這才明白朱秀貞的身份地位怕比她想的還要高上一些。
“那……”寶釵思量道:“我先過去見見朱姐姐,問問她肯不肯幫忙。”
“去吧。”甄士隱抬了一下手,薛太太有些擔(dān)憂:“我的兒,朱姑娘若幫咱們,咱們自然是要謝她的,若是不忙,我兒也不要生氣,那也是她的本分。”
寶釵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她出去之后,甄士隱才舒了口氣,端起茶來猛喝了一口,對薛太太道:“弟妹不必擔(dān)憂,那位朱姑娘即是來了,便是有著幫忙的意思?!?p> 薛太太強壓下心里的激動和憂心,只是陪著甄氏夫妻一邊說話,一邊等待寶釵那里的消息。
寶釵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妝容,她現(xiàn)換了一身素白的裙子,頭上各色首飾也早就取了下來,如今只是戴著一內(nèi)小巧的白色紗織花,另就是一個小小的白珍珠簪子固定住頭發(fā)。
她本就長的極端莊富麗,如今這么素淡的出來,卻多了幾分柔弱和清麗,又有了另一番風(fēng)采。
等她出現(xiàn)在朱秀貞面前時,朱秀貞把這時的寶釵和前段時間在茶樓上與她談笑風(fēng)聲的寶釵拿過來一比較,頓時多了幾分心疼。
“家里有些事情要忙,勞姐姐久侯了?!睂氣O欠了欠身,語氣委婉的說道。
朱秀貞過來攜了她的手:“你與我什么關(guān)系,休說這些不相干的話?!?p> 朱秀貞性子雖端正,然也有幾分活潑,也應(yīng)是與她的身世有些關(guān)系,也或者是家里親人慣著,說話間總是帶著說不出來的天真純凈:“我方才聽得你家的事情,心里替你難過擔(dān)憂,便過來見見你,只告訴你一句,有了難處不必藏著掖著,只管與我講,若是能幫一把,我一定不會推辭。”
寶釵聽得低頭,心中暗思要不要把她和甄士隱商量的事情講給朱秀貞聽。
就在寶釵沉思的時候,朱秀貞一把拽過一直坐在角落喝茶,并沒有出言的陳煜,指指陳煜:“這是陳煜,他今天即然來了,也是脫不了身的,但凡有事情我?guī)筒簧厦?,我也會推到他身上?!?p> 寶釵一驚,抬頭看去,這才知她竟是沒發(fā)現(xiàn)屋里還有一個少年。
只見這少年十二三歲的模樣,身量還沒有長成,不過也顯出幾分修長來,那身姿如竹如松,一張臉玉白如瓷,細膩如美玉,尤其是那雙眼睛,簡直難描難畫,黑眼珠子簡直就像是浸泡在水中的黑寶石一樣璀璨生輝。
只這少年卻是分外眼熟,寶釵細一想,眼中閃過幾分難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