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英租界。
南成都路晉徳坊2號。
季家花園。
這里是青幫大亨季云青的住處。
此時(shí)，書房內(nèi)燈光明亮。
傭人端來一碗剛燉好的燕窩粥。
吳寺寶跟著走了進(jìn)來，躬身說道：“季先生，我回來了。”
端坐太師椅上的季云青沒搭話，揮手示意傭人出去，拉開抽屜，拿出一個(gè)純銀湯匙放進(jìn)粥碗。
吳寺寶說道：“凡是入口的東西，我都讓人試過毒了?！?p> “信誰也不如信自己。這句話，你要牢記在心，關(guān)鍵時(shí)候能救命！”
“是。我記住了?！?p> “美珍呢？”
“耍性子、回房間了?！?p> “寺寶，你今天太魯莽了。”
“啊？”
“讓你嚇唬嚇唬姓朱的，我可沒讓你殺人?！?p> “我警告過他兩次了……”
“事情鬧大了，對我們沒有好處！”
“您放心，巡捕房無憑無據(jù)……”
“無憑無據(jù)？你知不知道，我托了多大的人情？”
“這事不怪我，姓朱的太不像話了！”
“怎么不像話了？”
“我、我說不出口?！?p> “在我這里，有什么說不出口的?！?p> “那我可就說了？”
“啰里啰嗦?！?p> “在東升里，他們兩個(gè)抱在一起親來親去，就差脫褲子了……”
季云青一拍桌子：“住口！”
吳寺寶閉了嘴。
季云青緩緩說道：“事關(guān)美珍清白，以后休要再提?！?p> 吳寺寶說道：“季先生，您也得管管美珍了，一個(gè)姑娘家，到處沾花惹草……”
季云青眼睛一瞪。
吳寺寶趕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說，美珍畢竟是您的養(yǎng)女，她要是惹出亂子，對您的名聲不好。”
季云青默然半晌，開口問道：“寺寶，你今年多少歲了？”
吳寺寶回答：“39歲?！?p> 季云青說道：“單身這么久，就沒想過再娶嗎？”
吳寺寶撓了撓頭：“季先生，您怎么忽然問起這個(gè)來了？”
季云青微微一笑：“我打算把美珍嫁給你，你意下如何？”
吳寺寶愣了一會，隨即訕訕的說道：“您這是拿我開玩笑呢……”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p> “我一個(gè)大老粗，大字不識一籮筐，年齡和美珍差這么多……”
“我只問你，喜不喜歡美珍？”
吳寺寶難得忸怩：“美珍年輕漂亮，誰能不喜歡呢?！?p> 季云青微笑著說道：“所以，你殺姓朱的，更多是因?yàn)槌源?，對嗎？?p> 吳寺寶搓著手，嘿嘿傻笑。
這等于是默認(rèn)了。
季云青長舒了一口氣：“好了，你娶妻，我嫁女，這也算功德圓滿。選一個(gè)良辰吉日，你們就完婚吧。對了，你可不許再胡來了，姓朱的事情還沒了，巡捕房肯定盯著你呢?！?p> “姓李的和姓胡的，還有那個(gè)小白臉，是不是也得警告一下？”
“不必?！?p> “………”
“女人嘛，嫁了人，自然就收心了?！?p> “我聽您的?！?p> “嗯。”
吳寺寶有些不放心：“成婚的事、美珍能同意嗎？”
季云青端起粥碗，見湯匙沒變色，這才慢慢吃了起來，說道：“放心吧，美珍是個(gè)懂事的孩子，她會同意的?！?p> “多謝季先生成全！”
吳寺寶跪在地上。
咚咚咚磕了三個(gè)響頭。
“起來吧，這是你應(yīng)得的。當(dāng)年，為了爭奪十六鋪的生意，洪幫派殺手到家里行刺，若不是你奮勇相救，我怕是也早成了槍下鬼。你娶了美珍，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好好干，我不會虧待你的……”
季云青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盤。
用美珍拴住吳寺寶。
吳寺寶必然死心塌地為自己賣命。
作為美珍，肯定也不會反對。
因?yàn)樗睦锖芮宄?，不聽季云青的話，只能回到貧窮的過去。
美珍本姓佘，為了改變命運(yùn)，千方百計(jì)躋身上流社會。
經(jīng)人引薦，拜季云青為義父。
這是一個(gè)無比現(xiàn)實(shí)的女人。
……
兩天后。
憲兵隊(duì)。
二樓翻譯官室。
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
“喂，我是許延麟?！?p> “許先生，你在忙什么呢？”
“哦，是云子小姐啊，我現(xiàn)在沒事做?！?p> “晚上有時(shí)間嗎？”
“真是不巧，剛剛約了武田少尉，晚上去申園球場打球。”
“哦，這樣啊……明晚呢？”
“明晚應(yīng)該沒事。”
“明晚我們?nèi)ヌ?，好不好？?p> “我可不太會跳舞?！?p> “上次不是跳的很好嘛?！?p> “我記得，至少踩了你兩次。”
南田云子格格笑道：“沒事的。明晚七點(diǎn)鐘，百樂門夜總會，我們不見不散。祈禱吧，希望明晚不會遇到倒霉事了?！?p> 許延麟也笑道：“怎么會呢，明晚見?！?p> “明晚見?！?p> 電話隨即掛斷。
許延麟心想，一會到了球場得找個(gè)理由提前走。
今晚必須和柳戈青見一面。
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拖延約會了。
再有類似情況，難說南田云子會怎么想。
之所以拖延，主要是為了給軍統(tǒng)布置行動預(yù)留時(shí)間。
房門一開，澀谷英明走了進(jìn)來，把一封信扔在桌上，說道：“國內(nèi)來的信，幫我轉(zhuǎn)交給南田課長。哦，下午南田課長打來電話，問你在不在憲兵隊(duì)，我一猜，嘿嘿……”
通過上次的事。
兩人的“友情”急劇升溫。
朋友間開玩笑再正常不過了。
南田云子和許延麟的傳聞，澀谷英明心知肚明。
忍不住拿出來調(diào)侃一下。
瞥見信封上的落款，許延麟心里不禁一動。
——日本國東京后方勤務(wù)培養(yǎng)所。
這是中野特工學(xué)校對外名稱。
因?yàn)闇\野健司的緣故，許延麟特意了解過相關(guān)情況。
澀谷英明拍了拍許延麟的肩膀：“不用害羞，男歡女愛，天經(jīng)地義。放心，我不會對外人講的?！?p> 許延麟笑道：“尤其是武田少尉。”
澀谷英明深以為然：“沒錯(cuò)，那家伙嘴上不牢靠?！?p> 許延麟問：“南田課長的信，怎么寄到憲兵隊(duì)來了？”
澀谷英明說道：“如果不想讓人找到你，就要切斷所有消息來源！”
“哦，這樣啊……”
簡單聊了幾句，澀谷英明去了隊(duì)長室。
岡村適山找他談話。
許延麟拿起信封，仔細(xì)看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