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為什么調(diào)你來上海嗎?”
“卑職不知?!?p> “因為你會講中國話。”
“………”
“說的明白一點,我需要一個幫手,一個不存在語言障礙的幫手?!?p> “可是、憲兵隊岡村少佐那邊……”
“放心,我已經(jīng)和岡村少佐打過招呼了?!?p> “明白了?!?p> “你走前面?!?p> 南田云子壓低帽檐,從兜里掏出一副墨鏡戴上。
澀谷英明立刻就明白了,這位南田課長不想讓外人看出兩人認識。
醫(yī)院門前停著一輛黑色小轎車。
澀谷英明緊走幾步,伸手打開了車門,請南田云子上車。
南田云子四處看了看,快速坐進了車?yán)铩?p> 澀谷英明也上了車,問道:“南田課長,您去哪里?”
南田云子回答道:“日領(lǐng)館。”
澀谷英明立刻吩咐司機:“開車,去日領(lǐng)館?!?p> 各地特高課基本都設(shè)在日領(lǐng)館內(nèi),對外則宣稱是領(lǐng)館警衛(wèi)部門。
轎車駛出圣瑪利亞醫(yī)院大門。
途中,澀谷英明問道:“南田課長,皇軍士兵遇害事件,您有何高見?”
南田云子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看過驗尸報告嗎?”
“在憲兵隊就看過了。”
“說說你的看法?!?p> “上等兵被一刀割喉,軍曹背部中槍,兩人都是當(dāng)場斃命,而軍曹和兇手曾有過激烈搏斗。據(jù)此推斷,兇手至少兩人以上,兇手甲從背后偷襲,持刀殺了上等兵,用匕首擊落軍曹的手槍,軍曹手腕上的刀傷就是這么來的。隨后,兩人扭打在一處,這時,兇手乙出現(xiàn),撿起地上的槍,開槍打死了軍曹。他們出手干凈利落,應(yīng)該都是訓(xùn)練有素的軍人!”
“還有嗎?”
“哦,第二次上海事變后,很多中國士兵來不及逃走,他們脫下軍裝躲進租界,我懷疑,兇手很可能來自這部分人群?!?p> “我和你的看法略有不同?!?p> “您請說?!?p> “巡捕到達現(xiàn)場后,立即沿路進行追蹤,最終卻是一無所獲。很顯然,兇手具備反跟蹤手段,知道該怎么做,能夠抹去逃走的痕跡。所以,我認為,兇手更像是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特工人員?!?p> “南田課長高見,卑職佩服?!?p> 南田云子微微一笑:“澀谷君也很好,思維敏捷、頭腦清楚??雌饋?,我找了一個出色的幫手?!?p> “您過獎了,我也只是按常理分析?!?p> 澀谷英明謙虛了兩句。
“對付反抗分子,不僅需要武力,更需要智慧。所以,才有了這次跨部門合作,憲兵隊和特高課,就是武力和智慧的完美組合。在我看來,凡是符合帝國利益的事情,只管去做就對了,而不必拘泥于形式。”
“卑職完全同意。不過……”
澀谷英明遲疑了一下。
南田云子立刻問道:“不過什么?”
“租界方面一直偏袒中國。從這次皇軍士兵遇害事件就能看出,巡捕房根本就是敷衍了事,指望他們認真辦案,恐怕不太現(xiàn)實……”
澀谷英明憂心忡忡的說道。
南田云子皺起了眉頭。
她知道,澀谷英明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
即便特高課被允許參與調(diào)查,也肯定會受到這樣或那樣的限制。
這里畢竟是租界,只有巡捕房具有真正的執(zhí)法權(quán)。
……
申江公寓。
陶然躺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
門外傳來開鎖聲。
陶然一躍而起,迅速躲到了窗簾后面。
房門一開,許延麟邁步走了進來,手里拎著一網(wǎng)兜水果和一個紙袋。
陶然從窗簾后轉(zhuǎn)出來,重新坐回沙發(fā)上。
“特意給你買的南翔小籠包,趁熱乎,趕緊吃吧?!?p> 許延麟把紙袋放在茶幾上。
陶然早就餓了,打開紙袋拿出兩個包子塞進嘴里,三口兩口咽了下去。
“你這趕上豬八戒了,嘴也太急了,都沒嘗出啥滋味吧?”
許延麟一邊脫外套一邊說道。
“主要是餓了……”
陶然嘴里塞著包子,含糊不清的解釋著。
海關(guān)大樓鐘樓奏響了報時曲。
現(xiàn)在下午四點鐘整。
陶然問道:“延麟,今天下班咋這么早?”
許延麟打開衣柜,換了一件灰色風(fēng)衣,說道:“沒下班呢,晚上還得出去。哦,日領(lǐng)館舉辦迎春酒會,佐藤社長應(yīng)邀參加,我也得跟著去?!?p> “日領(lǐng)館的迎春酒會……那一定有很多日本人吧?”
“肯定啊,不光是日本人,哪國人都有……你想干嘛?”
許延麟聽出了話音不對。
陶然沉思了半晌,說道:“參加這種級別酒會的,肯定都是大人物……延麟,你說、這要是給他們來個一勺燴,會是什么效果?”
許延麟問道:“怎么個一勺燴?”
“自制兩個定時炸彈,偷偷帶進去……”
“想都不用想?!?p> “為啥?”
“日本人防范的很嚴(yán),炸彈根本帶不進去。”
“會挨個搜身嗎?”
“當(dāng)然不會。不過,我聽說,他們準(zhǔn)備了金屬探測儀?!?p> 一聽這句話,陶然頓時泄了氣。
默默的繼續(xù)吃包子。
許延麟想了想,說道:“陶然,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千萬不能亂來啊。就比如這次迎春酒會,參加的并不全是日本人,還有很多中國人,工部局也會派員參加,真要是按你說的來個一勺燴,那可就惹了大禍了!”
陶然不服氣:“能惹啥大禍?參加這種酒會的中國人,基本上都是漢奸,他們死有余辜!洋鬼子也不是好東西!”
許延麟笑道:“我是漢奸嗎?”
“你可以提前走?!?p> “我能走,別人走不了。況且,日本人也不都是壞人,就比如佐藤社長,他就是一個純粹的生意人?!?p> “哼,再怎么純粹,他也是日本人!”
“這么說吧,為了報仇,你能無緣無故去殺一個日本平民嗎?”
“我……”
陶然頓時張口結(jié)舌。
許延麟正色說道:“國仇家恨,我一樣感同身受。只不過,我們身負使命,一定要以大局為重,不能為了逞一時之快,忘記了黨國交給我們的任務(wù)!”
陶然默然片刻,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說道:“你身負使命,我可不是,我就是一個散兵游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