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鳳凰也裝算命仙
我被鳳宜擺在茶壺蓋上,也不敢亂動,下面的我的同門們問各種他們修煉睥疑難問題。有位師兄問,他的境界已經(jīng)有三年停滯不前,每次想向前有所突破,就心煩氣燥靈氣亂竄。
鳳宜只說:“斬心魔。”
那個師兄顯然不太明白,還想再問,鳳宜已經(jīng)揮一揮手,讓下一個人過來。
我離的他很近,這個人的肌膚晶瑩如白雪,細(xì)膩如美玉,近看側(cè)面,眉鋒如山巒,眼波似秋水……
好一個美人啊。
只可惜這美人只宜遠(yuǎn)觀,不宜靠近。
不知道為什么,我面對著鳳宜,雖然他很美,很優(yōu)秀,我見的妖怪里沒有能超越他的,可是我對他,就是沒有什么愛慕之類的想法。
好奇怪啊……
不但沒有愛慕,還有點(diǎn)……因懼生恨的意思。
這是為什么呢?
他沒有傷害過我呀。
輪到三六的時(shí)候,她恭敬的問:“請教鳳前輩,昔年有個巫士替我批過命,只說辛苦采蜜釀百花,為誰辛苦為誰忙。這句話晚輩始終不解。”
“這本就是命?!兵P宜一笑,一瞬間似乎春風(fēng)爛漫遍卷山野,但是一瞬間那笑容就消褪了:“就算你知道這話是什么意思,將來的命數(shù)也不會變?!?p> 切,這話說的跟跑江湖的算卦騙子草藥郎中有一拼!
模棱兩可,四不著邊。你要覺得是好話就當(dāng)好話聽,你要心里有猜疑那就當(dāng)歹話解。
話說以前三舉子找一道士算命,問科考前程,道士豎一根手指,閉口不言。舉子們只以為是天機(jī)不可泄露,等他們走了小徒弟問,道士說,這個一,可以如此這般理解。一個考中,一個考不中,一起考中,一起考不中。
小徒弟嘆為觀止。
三七問的卻是一種什么地獄花花粉的來歷,鳳宜說那種花世上本來極少,要取花粉更難,不過盡向南走,或可尋著。
我正聽的迷迷糊糊昏昏欲睡,忽然茶壺被彈了一下,叮的一聲響,把我給震醒過來。
“你呢?”
“什么?”
鳳宜笑吟吟的問:“他們都問過了,你就沒有什么疑難要問?”
我的確沒什么要問的,我的修煉方法真是懶人妙招,天要打雷下雨,我就趴在樹頂死等。要是晴天,我就趴在屋里死睡。
不過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冒出一句話來:“鳳前輩,你說這人的前世今生,是怎么回事?再世為人,還會記得上輩子的事兒嗎?”
他微微一笑:“這也不希奇,許多飛升失敗的精怪妖魔,或有殘魂一縷能再抬胎轉(zhuǎn)世,有的就在黃泉路頭灌了孟婆湯不記得前世,有的卻還記得曾經(jīng)種種?!?p> “那,”我還想不通的是:“一個古時(shí)人若死了,再投胎是不是只能到今時(shí)?會不會還會再抬胎到千萬年前去呢?”
鳳宜說:“古時(shí),今時(shí),來世……這些不過是個兜轉(zhuǎn)輪回,也沒有什么不可能?!?p> 說實(shí)在的,剛才別人問問題的時(shí)候我覺得他們問的奇怪,鳳宜答的故弄玄虛。
不過輪到自己頭上,才知道有些事,真的很難說清楚。
變成蜘蛛之后,我雖然還記得上輩子的事,可是卻覺得,象是隔了千萬年一樣模糊遙遠(yuǎn)。雖然前世父母離異,親情淡薄,疼愛我的外婆去世的也早,可是……也不至于讓我想起來的時(shí)候,跟想的是別人的事情一樣那么淡漠。
等鳳宜起身走了,我的幾個師姐忽然一改剛才的肅然恭敬,張牙舞爪的撲了上來,我嚇的啊一聲叫,翻從身茶壺掉到了桌上!
可是她們當(dāng)然不是沖我來的。
我摔的七葷八素,聽她們已經(jīng)爭的打了起來。
“這個鳳前輩坐過的椅子是我的!”
“這個茶壺鳳前輩摸過,歸我!”
“放手,這是我的!”
“我先搶著的!”
“你討打,看招!”
“流星劍!”
“蝴蝶刀!”
乒!乓!
多虧我眼見不妙先跳到一旁,沒濺上一身血。
三七笑吟吟的過來把我捏起放在肩膀上,我們?nèi)齻€一起回去。
三六顯然有心事。她的性子我現(xiàn)在是清楚了,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其實(shí)對人極好,就是冷著一張臉,說話不討人喜歡。
被她多刺幾回,我疼著疼著就麻木了,一麻就不怕她再刺我了。
“對了,我好象聽說,明天有個大人物要來?!?p> “什么大人物?”
三七搖搖頭:“這個倒不清楚,似乎是觀主多年前的舊識吧,不過際遇不同,那位故友似乎已經(jīng)是個散仙了,不是觀主可比?!?p> 三六從鼻子里哼一聲:“散仙也沒什么了不起,又享不著天上的好,也得不著地下的祭,不過虛擔(dān)個仙名兒?!?p> 我知道她不是刺三七,不過還是插一句:“散仙也有好處,起碼道士不找麻煩?!?p> “一說到道士,好象昨天師姐她們殺了兩個道士呢。”
“???殺了道士?”
后面桃直師兄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走的近了,說了句:“殺個把道士有什么好大驚小怪?你不殺道士,道士就要收你,這是你死我活的事。不過道士們會打著個好聽的名號,說是替天行道,為民除害?!?p> 牡丹師姐接著說:“其實(shí)道士那套也只是講給人聽,我們倘若落到他們手里,還不是剝皮抽筋,上爐煉丹。他們做的惡,偏嘴要說的善,最是可惡。道士我是見一個就要?dú)⒁粋€的?!?p> 我想起那天迷路的小道士,其實(shí)他……是不是也是來桃花觀想除妖的呢?不過他還小,沒多大本事,所以,也還沒有老道士那樣狠厲的心腸吧?
管他呢,反正不過是一場偶遇。
妖的生命可以極長,可是道士就算再修仙,真能得道的卻寥寥無幾,師兄說過,除了幾個老而不死的滑頭老賊,長壽道士沒幾個。
他很快就會長大,然后可能老去,可能死于非命。
反正不關(guān)我的事啦。
不過……從變成蜘蛛到現(xiàn)在,他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真正的人,因?yàn)檫@個,總是忘不了他。
在桃花觀來來去去的,都是各種精怪,沒有一個是人,偏偏大多數(shù)還都是個人形。
真是讓人恍惚啊。
我還是搞不懂我的前世今生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想不通也就不去想,回我的蜘蛛窩美美睡了一覺。
敖子恒回來了,小金魚和我混的熟了,托小毛毛給我送了信兒。我興沖沖的跑去碧水潭串門。
敖子恒來給我開門,他顯的有些憔悴。
嗯,除了憔悴,似乎還有別的。
我對他左看右看,終于驚叫:“敖,敖……你怎么一下子長大了好多?”
以前他看起來就是個不滿十歲的孩童模樣,現(xiàn)在看起來卻已經(jīng)有了少年的樣子了,臉龐清秀,眉目俊雅……
“你,你出了什么事了?”
敖子恒嘴角彎彎,但是這個笑容和他以前的溫煦笑顏有點(diǎn)不同。
沒有以前那樣溫暖,反而……有些苦澀,有點(diǎn)空洞。
“是不是生病了?”
我也知道這話有點(diǎn)蠢,修行者哪那么容易生病的。
“不是,”他說:“前幾天,是我母親的忌日?!?p> 啊……
我傻眼了。
這句讓我既歉疚,又意外。
當(dāng)然了,誰都有父母的,除了孫猴子是石頭里蹦出來的。
“對不起……”我覺得自己的嘴從來沒這么笨過,一句象樣的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又重復(fù)了一遍:“真對不起,我不知道?!?p> “傻蜘蛛,又不關(guān)你的事。你也是關(guān)心我啊?!?p> 他的口氣又回復(fù)了一貫的溫和柔軟,可是聽的我卻覺得心里酸酸的。
“對了,上次借的書,你用完了?”
“啊,是啊?!蔽壹泵Π讶邘臀铱s小了的書拿出來:“還你,我沒弄臟也沒弄壞?!?p> “嗯,我知道你對書是很細(xì)心的。我離開這段時(shí)間,你的修煉怎么樣?有進(jìn)益么?”
不知道為什么,對著同門,觀主他們都沒有說的,我修煉的秘密,我卻覺得在這個人面前不需要隱瞞。
“我發(fā)覺了我的修煉方法了,可是,非常奇怪……”我一邊說,一邊還是有些忐忑。
他的眉頭輕輕皺起,有些擔(dān)心的問:“難道你的修煉之法,是采補(bǔ)之道?”
???
采補(bǔ)?
雖然我常識缺乏,但是這個,采,采補(bǔ)……
這個我在電視小說里可沒少見識到。
采陰補(bǔ)陽……采陽補(bǔ)陰……我恨不得一頭撞在墻上,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先掐死敖子恒。
我可是一只純情的不能再純情的蜘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