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曦夜與浮月的注視之中,那位身姿飄渺如仙的青衣女神已經(jīng)飛下云頭,來到了他們面前。
她來到二人面前,目光亦只在曦夜身上徘徊。
見他已修的一副秀若玉瓊清雪之相的修雅風(fēng)貌,便不由回想起了她與他,還有她,第一次在東荒林澤之中相遇時的景象。
如今,三千年過去,早已物是人非。
再多往事仿佛都已成了過眼煙云。
只聽她幽嘆一聲道:“把他交給我吧!若你不想惹麻煩,還是快些回天外潛修悟道為好,洪荒的這趟渾水,就別蹚進(jìn)來了?!?p> 只一語,曦夜便聽出了她話中的規(guī)勸,以及壓迫。
只是,既然他有心要入這龍、鳳、麒麟三族的大局,他又怎會懼怕這些?
由此,只見少年玉面之上不見一分波動,亦也未有懼色,唇齒微笑間,只好整以暇道:“我下界游歷本就是為了尋求機(jī)緣而來,并無意冒犯任何人。只是你這親族帶兵攻打我道場洞府,我若不給他個教訓(xùn),豈不是丟了臉面?!?p> 這番說辭在青衣女子聽來,至少在明面上是挑不出任何錯來,畢竟長豐領(lǐng)著虎蛟水軍攻打霍山,冒犯了曦夜,這是事實。
曦夜出手收拾他則是為了護(hù)住自己的道場,要是普通的散修,麒麟族哪還跟你論這些道理,直接殺人滅口即是。
反正三族統(tǒng)治洪荒數(shù)萬年,用的都是這般差不多的野蠻手段,這個時代信奉的是實力為尊。
不過,且不論曦夜身為晝夜星神的重要,單是殺死一位先天神靈的因果,就算是大神通者也不愿輕易擔(dān)負(fù)。
何況,大能中階的道行,也不是那么好相與的。
見曦夜沒有半分退讓之意,女子黛眉微皺間,玉色的青瞳中已有一陣?yán)滟臍庠谛鷩蹋骸拔冶碳б獛俗?,你攔的住?”
女子櫻唇輕開間,只聞她聲若昆山美玉,輕靈之中帶著一股凈悅心魂的純透緣妙。
可這似是天籟一般的動人心音落在曦夜與浮月的耳中,則凝成了一道無形的道壓。
激的他們的元神震動,心中似是被一片無形水波在席卷心神。
這一刻,二人面色未改,可心中已經(jīng)明了。
她,距離那重境界,已經(jīng)快了。
“今日單我一個的確不是你水麒麟的對手,可我今日也不是一人,我二人聯(lián)手雖斗你不過,但你亦也要吃些苦頭?!标匾怪粶\淺笑著,玉色的唇畔浮著一抹似月牙一般的明澈笑容。
碧姬只嗤笑道:“我會怕你們?若是太陰星上的那位來,我或許并不是對手??扇羰菓{你的本事想要對付我,怕是就算再搭上這只牛鬼,也遠(yuǎn)不是我的對手。”
此言一出,一旁的浮月只暗道道:果然如此!
之前已有猜測,原來這位蛇神果真與太陰星上的那兩位月神關(guān)系匪淺。
另一邊,碧姬則是默默看著面前這位如月光靜謐的少年,只覺那看似單薄的背影下,實則卻蘊(yùn)藏著一股強(qiáng)大危險的力量。
她又轉(zhuǎn)眸看了一眼另一邊躺在地上的那位玉甲郎君,心中只喟嘆:若今日不是為了長豐這豎子,她確是不想出山來摻合這躺事非。
只是顧著這同宗的麒麟王脈之血的身份,她又不得不來相救。
一番短暫的思緒過后,女子一對青玉色的明眸已變得逐漸黯淡,如似湖淵深沉:“既如此,那便動手吧!。”
伴隨她眼底殺機(jī)的掠起,青衣蓮裙之上,玉色披帛已化生出了一道泛著碧色的水波云紋。
云紋若湖波蕩起,萬里天地便已是水汽云集,似如將遼闊的湖河之水鋪滿周天,濕氣海若煙云,將霍山四周圍了個水泄不通。
浮月已不聲不響將血鐮舉起,似是隨時做好了應(yīng)對這位麒麟神女攻勢的準(zhǔn)備。
倒是身旁的曦夜,面對這如今已一觸即發(fā)的局面,卻好似狀若無聞,只淡淡道:“碧姬,你我之間何須為了這只不頂用的夯貨不死不休,戰(zhàn)與不戰(zhàn),其實在你不在我?!?p> 他的聲音很輕,如似蒲英花絮,又如浮波輕羽,聽似輕柔,但又帶著一種俘獲人心的不凡魔力。
果然,聞得此言,已準(zhǔn)備要興起洪浪的碧姬不由停下了身上的法力,疑惑道:“何出此言?”
曦夜笑容魅惑道:“這頭木麒麟你可以帶走,但我要你許下個人情,若是日后我有用你之時,你需得前來助我一次?!?p> “你若答應(yīng),那便可將他帶走,你若不答應(yīng),那今日他就得成我腹中一粒金丹?!鄙倌暧褚翳妹?,輕輕揚(yáng)起間帶著一股不容他人質(zhì)疑的霸道。
碧姬站在他對面,眼神抬的極高,居高臨下之中,那眼底透露而出的是不言而喻的審視。
片刻后,便見她搖首失笑道:“你還沒有資格與我談任何條件,你們太陰一脈心思都狡詐的很,我若認(rèn)下你這一諾,以后怕還不知要生出何等是非來?!?p> 見她拒絕,曦夜眼里卻并未有多少失望之色,只淡然笑著,容光如玉,溫潤泛澤。
那一對閃爍著幽光的紫瞳中,已有似火光般的星輝在簇動著,展現(xiàn)了非同一般的靈妙之光。。
便見少年唇齒間已浮起一抹神秘的笑容,清音醇厚道:“姐姐,你可聽到了,她這是打定注意欺負(fù)你弟弟我了!”
此言一出,不僅碧姬一頭霧水,就連他身邊的浮月也是滿臉的困惑!
但下一刻,兩人就明白了。
天際邊緣,星光虛幻挪移中,已有漫天月華灑照天空,銀沙漫卷,便有寒煙般的月霞照映了一方空寂天地。
強(qiáng)大的太陰之力充斥天地間,便令那先前還不可一世的云水世界直接瓦解崩潰。
一道清冷至極的絕美身影從月華世界中走來,足尖在云中輕挪間,只一步便落在了曦夜身邊。
女子看了一眼少年,眼中似有一縷無奈的寵溺,凝脂般的玉手撫上了少年雪白的面頰,疼惜道:“阿曦,你又瘦了?!?p> 曦夜鼓了鼔自己的臉頰,似是想要她摸著手感再飽滿好一些,可最后,還是囁嚅著聲尷尬道:“許是這百年修煉的累了些,一時忘記進(jìn)補(bǔ),就又清瘦了?!?p> 嫦曦?zé)o奈微微搖頭道:“你已經(jīng)長大了,你自己的修行自己做主,姐姐們也幫不了你太多,不過……”
說到這,便見她話鋒一轉(zhuǎn),轉(zhuǎn)頭看向了早已因她忽然到來,一臉吃驚的碧姬,那本是溫柔的笑容便已然盡數(shù)轉(zhuǎn)變成了冷漠冰寒。
碧姬見她看了過來,頓時面色就變得更為緊張凝重。
嫦曦冷冷道:“水麒麟,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趁我不在,就威脅我小弟,怎么,是忘記了三千年前被我鎮(zhèn)封的苦難,還敢招惹我小弟?”
一提到當(dāng)年的五百年鎮(zhèn)封之難,碧姬便只覺胸腔里一股邪火被勾躥了上來,面色也有些陰沉難堪。
不過,比起千年前,她這養(yǎng)神靜心的功夫已有了不小的長進(jìn),只稍稍調(diào)整,便將心中火氣盡數(shù)平復(fù)。
嫦曦觀著她這一番心神中的變化,明眸之中也是不由生出了幾分贊賞之色,不過聲色依舊清冷如月道:“碧姬,我小弟所說的事情你最好還是應(yīng)下,你我千年之前的因果已結(jié),今日就不要再生是非了。”
“況且,我觀你修行進(jìn)益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在突破那重境界了吧?你確定此時要為此事讓你我再度結(jié)怨?”
嫦曦的這番話,多少讓碧姬起了一些退讓的心思。
她與麒麟族脫離關(guān)系早已多時,已經(jīng)沒必要再有過多牽扯,今日前來搭救,也不過是為了這最后一點的血脈之情。
可為了長豐這豎子跟嫦曦犯上,那就不值當(dāng)了。雖然這么些年過去,她修行精進(jìn)不少,可跟嫦曦相比,終究是差了些。
一切在她心中,自有比較,不過,這個諾言她卻不想輕易許下。
許是猜出了她的一些心思,嫦曦便開口道:“我知道你在猶豫什么,這樣吧,今日你應(yīng)下我小弟一份人情,但同樣的,我也許下你一份人情,待得他日,你若有難我自會相助。”
“姐姐……”
曦夜剛想開口相阻,便被嫦曦一個眼神止住,這讓他一時到口的話便硬生生咽了下去。
“你可確定?就不怕日后我以此事要挾于你?”于碧姬而言,要對曦夜許下人情,那是虧了,可若嫦曦以另外許諾來交換,那就完全是另外一檔子事了。
她這番神色的變動自然瞞不過嫦曦,她在想什么,嫦曦又怎會不知?
只不過修行到她們這個境界,有些利益上的東西大家心里知道就好,明面上誰也不會戳破誰。
嫦曦又看了一眼曦夜,輕聲道:“阿曦,先把那小子的元神還回去吧!放心,有姐姐在這,他們二人興不起什么風(fēng)浪?!?p> 曦夜聞言只幽怨的看了一眼自家姐姐,又很是不情愿的拿出了一直藏在掌心的夜曇神花,只輕誦一道咒語,便釋放了一道玉色的麒麟元神與氣機(jī)。
而倒在地上,本已死氣沉沉的長豐也終于有了些許生機(jī)復(fù)蘇的現(xiàn)象。
見此,碧姬眉頭微挑間,便終于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氣。
嫦曦道:“我肯許下你這一諾,自然就有許下這一諾言的底氣。你也不必?fù)?dān)心我使詐,我許諾,自有太陰見證,若有違諾言,自然會遭反噬上身?!?p> 碧姬心中掂量了幾許,便終于做出了決定,神色鄭重,又看向曦夜道:“好,那我今日便算是認(rèn)下了。我這族人就且先帶走了,剩下的那個,你們要如何,就自己看著辦吧!”
撂下這句話,便見她將還昏迷著的長豐扶起,化作一道帶著玉色水氣的碧光飛天遁去。
只是,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提過鐵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