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參悟到了什么?大可但說無妨?!?p> 鯤鵬見他言語之中頗有藏捻,當下便讓他直接開口說出,不用賣什么關子。
曦夜也是不再猶豫,說道:“我觀你之道行其實離大能之境也不過臨門一腳,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這萬年來你不能化形,也許關鍵之處不在機緣,而在大道呢?”
鯤鵬也是有些意外道:“你的意思是我有些舍本逐末嗎?”
這句話其實說的就是個難以概論的事情了,道與機緣相伴相生,這種事通常都很玄妙,也很難說。
可曦夜相信,比機緣氣運,作為這北冥主宰者的鯤鵬定不會輸了誰,甚至對比氣運這塊,其實鯤鵬還要勝過曦夜許多。
畢竟,曦夜是要與兩個姐姐共同分流太陰氣運,嫦曦和嫦娥如今占據(jù)太陰氣運都各自獨有四成。
曦夜不過兩成,至今他連自己的太陰月相都不曾有,雖然這兩百年來他在太陰一道上的修為已是突飛猛進。
可與嫦曦還有嫦娥她們相比,他還是要相差甚遠。
不過對比以前,如今他弱的不是道之精妙,而是道之歲月。
見鯤鵬如此直接,曦夜笑道:“這也難說清,不過,你之大道本源乃在風與水二道之上,你的水之道自不用說,可論風道,也許確還是差了些圓滿?!?p> 一句話,如明燈,點醒了鯤鵬,有些事情便是這樣,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他自己一人孤修可能還要再過萬年才能明白這點,可是曦夜一句話便解了他這萬年困惑。
“你的意思是要我再煉出一件風之重寶?”這是鯤鵬的疑問,但其實也是他的肯定。
曦夜沒有明確回答他,而是慢悠悠的滑游過他身邊,輕聲道:“這看你自己如何選了,是再經歷萬年苦修等待機緣,還是拼一把博他個大道圓滿,直踏青云?!?p>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于他卻不亞于天倫道音,響徹心扉,這也是第一次有人為他指道。
只不過,鯤鵬想不到的是,這人不是別人,卻是一條修為比他還要低了一籌的小蛇。
想到此處,鯤鵬只搖首失笑道:“我空比你活了上萬年,可論起靈根聰裕,你卻要勝過于我,我當真是白活了這些年?!?p> 曦夜并沒有去理會他的這些感悟,他不喜歡與人比,勝不勝他,他也不在意什么,只不過是償還一次情義罷了。
只聽他淡淡道:“該說的我都說了,希望以后有緣若是再能得見,你我皆能得償所愿吧?!?p> “你要走了是嗎?”鯤鵬或許沒有察覺到,他的聲音里有種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的落寞。
相識兩百年,他們從敵對,再到短暫的合作,以及如今的這般互相論道,關系早已在不知不覺變化。
鯤鵬不似曦夜,一出生便與兩個姐姐相伴,大多時候,他都是很孤獨的,獨修這么多年,其實在這百年之中他發(fā)現(xiàn)有個一起修行的道友,其實也很不錯。
最起碼,他不再是獨自一人了。
只不過,作為一只活了上萬年的古老異獸,他與曦夜終究不同,因為,他沒有一顆人心,自然也體會不了那般細膩的情感。
“你知道的,我來自哪里,不管我身在何處,唯有太陰才是我的歸宿。”
他生于太陰,養(yǎng)于太陰,縱然他不是絕對的太陰之體,但他心在太陰,便無意再留在這里了。
鯤鵬忽然覺得眼前的曦夜開始變得虛幻起來,他知道,他這是要走了。
不知何時,一層銀色光暈如云水之煙緩緩覆蓋住了他的蛇身,直到漫過蛇首處,只聽曦夜聲色迷幻道:“臨走之際,送你個禮物吧!”
語落之后,他整個身子已然虛化,在游動之下化作一條蜿蜒曲長的銀煙蛇影,飛天而起中,穿梭于茫茫夜色之中,掠過星海,帶起萬重星浪。
這片星海被曦夜百年祭煉,早已變得與眾不同,星浪上涌,化作沖天龍卷,氣勢恢宏,如蒼龍之勢,沖散了如墨畫般暈染的夜色,那一剎,是無數(shù)的生命之靈如煙火飛躍天地之巔。
極美,也極為震撼。
被束縛了百年的生命之靈只在這一刻如曇花綻放,緊接著,是萬千星光銀火烈燒如霞,在這廣袤無垠的極北冰雪世界之中,照亮彷徨夜晚。
鯤鵬有些癡怔的望著,修行到他這個境界,其實已經很少能有攪動他心境的事物出現(xiàn)了。
可在此時,他的心又變得極為不一樣,極北苦寒孤冷,深海無光黑暗。
這是第一次,有這樣一道與眾不同的光芒照入了他的心中,雖不如太陽之光溫暖發(fā)熱,可在他心中,這樣的光芒,卻足以解他孤獨。
天空之中,一道綿延如山脈之嶺的壯麗光虹鋪滿了整個北冥天空,光虹之中不僅有繁星如鉆點綴,更是有無數(shù)如霞匹般,五顏六色的光芒在其中涌動。
“此光出自極北,我便且稱它做極光吧,你好好保重,他日若有緣自會相見?!?p> 一道清靈如風之聲自虛空落下,曦夜雖已施展法術奔月而行,但以他如今的道行,神識傳音萬里也早已不是什么難事。
鯤鵬聞言,心涌笑意道:“愿你未來可期?!?p> 沒有過多懷念,只有這簡單的一句祝福,這已是他最此刻最真實的心思。
但是,或許就連他自己也沒發(fā)現(xiàn),從此,一種異樣的情緒也種入了他心中。
清晨,白晝降臨,維持了一夜的極光景象也終于散去。
北冥的風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冷冽,而伴隨著曦夜的離開,那原先讓無數(shù)北冥海獸心生向往的星海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此時的鯤鵬眼中卻是依舊如箭鋒銳,巨鵬羽翼橫張萬尺,化成一道遮天蒼青身影,扶搖直上九萬里,沖躍云霄之巔。
從此千百年,他都將在此吸納風道,修煉靈寶。
與此同時,九重天之中,曦夜撤去星光遁術,變回了五千丈大小的銀鱗神蟒真身,縱飛龍游水之姿,直破天地屏障,飛馳之中趕回太陰。
天地之大,如道生千穹,每一重都是千萬里之遙。
天之境上,每一重更有雷火風雨四災盤桓,若是修為弱小者,登不了幾重天,便得被滅為灰燼。
這也是體現(xiàn)天之威嚴的一種方式,如雷池,不容凡俗生靈越過一步。
當年下太陰,之所以不過一夜來回的功夫,也是因為有嫦曦這位大能高手帶著他突破天地屏障,這才能如此之快。
而如今的曦夜,雖然經歷千年苦修,功力已然大漲,但是卻也是做不到能像嫦曦那般轉瞬光陰轉流年的能力。
不過以他如今已到半步大能的修為,這天境之中的四災之害,便已然無法再對他造成什么傷害了。
一重,兩重,三重……直到第九重。
蛇尾之上冷幽寒芒浮出,如一道寒光攝人的冷箭,破開屏障縫隙,似見縫插針,一剎便直接鉆了出去。
星空之中,太陰世界,一過千年,千年依舊,月與人都是一樣,未曾有變。
太陰有感,小子回歸,自是滿心歡喜,一時之間,天地八方月華如瀑照亮大地,明月容顏,芳心舒悅。
感受到滿滿“母愛”之意的曦夜,自是迫不及待,伴隨著喜悅的心情一頭扎入了月光世界之中。
他剛一進入,千丈蛇身便在進入太陰星的那一刻又變回了原來一尺來長的模樣。
浩瀚如汪洋深邃的月光世界之中,于曦夜來說抵達底部卻不過一瞬之間。
跟嫦曦嫦娥一樣,他也是太陰星的主人之一,縱使比氣運他要遜色于姐妹二人,但無可否認,身懷太陰兩成氣運的曦夜,也是太陰的主宰者之一。
并且,隨著他的道行越來越深,他身上的太陰之力也變得一天比一天醇厚。
如此,太陰星之力,作用于他身,只會變越來越親和。
曦夜蛇尾輕擺之中,身軀在緩緩下落,帶著太陰星獨有清透之氣的微風盤旋于他身邊,讓他呼吸之間也盡是極為愜意的舒適。
最終,當快要飄落到熟悉的月桂樹下時,兩雙潔白如玉的柔曼雙手忽而出現(xiàn)將他接進手掌之中。
同時,曦夜耳畔響起兩道久違的女子清音:“歡迎回家,阿曦(同聲)”
一聲阿曦,勝過千言萬語的思念,曦夜心頭只覺此時一股溫熱流過,無法言語。
只得平復一陣過后,終究笑語道:“離開許久,勞煩二位姐姐掛心了。”
“我還以為阿曦這一回又是要像上次那般許久不回來了,沒想到今次倒是回來蠻快的?!彼环寄?,又怎能瞞的過嫦曦,因此,這才不由出言要逗弄于他。
果然,曦夜聞言,只愈發(fā)纏緊身子,訕笑道:“我這不也是因為是修行纏身,一時不得脫離,這才回來晚了?!?p> 嫦曦只嗔笑道:“你呀,慣會貧嘴的,行了,回來了就好好休憩段時日再修煉吧,凡事總得松弛有度才好?!?p> 對嫦曦,曦夜向來是又敬畏之心十足,見她沒有生氣,這才又恢復了往日的笑瞇嘻嘻,說著一些討喜的話逗兩姐妹開心。
不過,這其中也有一位對曦夜來說不怎么待見的人,那便是涂山娘子。
回到月桂樹下,第一眼曦夜便瞧見了這位花枝招展的狐妖老祖,看著她在月桂樹的外圍養(yǎng)神打坐,心中一時也是有些不太適應。
似乎是感受到了有人前來,涂山娘子雙眼如花輕開,綻放明媚春輝:“曦夜道友安好,在下涂山女媸,見過道友?!?p> 這一百年,憑借著狐族天生的一副好嘴舌,她與嫦曦嫦娥兩姐妹的關系也早已沒有當初的那般劍拔弩張。
三人甚至也時不時會有些論道之處,嫦曦和嫦娥會教女媸如何納取最純粹的明月菁華,而她則會幫助兩姐妹完善她們的太陰神域。
畢竟,在空間一道之上,女媸也可謂頗有造詣,有這一點為基礎,這三個女人之間又沒有結下死仇,會和好也就不奇怪了。
蘇fox
最近狀況不好,在調節(jié)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