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更,紫云嘯黑空,藍(lán)煙騰白氣,云柔谷深處素年無人出入,少了人氣平添瑟骨陰寒,不過生是狐仙,自是不怕凍,否則難不成逢冰遇雪就穿了絨羽大氅,那那些鶴仙熊精該如何忖度我們弒其同伴仍大張旗鼓地穿著其皮毛呢?約是女媧造物,天地初開便定好的,賜了仙神正常下不必畏寒的本事,但若是仙力所致寒冷,確需得凍上一凍。
我穿過高樹群,約莫快到白日藤林的地方止住腳步,果然一回頭,徽音師傅坐在樹枝上,她灰黑的輕紗落下,月光一照,好似煙云鋪就,微一挑眉:“小呆子,你想學(xué)什么?”
“師傅教什么我便學(xué)什么?!蔽夜怨缘嘏艿剿诘臉渲ο旅妗?p> “你用什么兵器?”
“我學(xué)術(shù)不精,未曾習(xí)兵器。”
“身為青丘七公主,多大了還不會兵器?怨不得狐帝不放你出去,你這般呆傻,出去恐怕九條尾巴都叫人掠了去。”
“那怎么辦啊”
“你不如先修習(xí)心法,凈魄凝神,兵器的事要看看你的天分和機(jī)緣,再給你定奪。”徽音抿了抿嘴歪頭暗想:就算要用她贏得狐帝的支持,但是答應(yīng)作為人家?guī)煾福偷秘?fù)責(zé)地教好人家叭。
“全任師傅決斷”我作了一個揖,“如此,何為心法?”
“滌髓洗骨,修心凈身。有些人只注重外家功夫神力的提升,卻不知道這心上的修煉才是最難也最重要的。就像有些攝人心魄的迷魂之物雖本質(zhì)很弱旁人卻奈何不得?!?p> “我只知青丘笞冥弱水池,神界幽纖臺,東海碎鱗甲有滌髓洗骨之效用,這心法是法決,如何做到呢?”
“那些是外物迫使仙體改變,改變成什么樣,人力幾乎干預(yù)不得,若是運氣好便可轉(zhuǎn)道魄,擁有雙靈??扇裟氵\氣不好,變成孤魂也不在少數(shù)?!被找舻兔?,凌厲的眼光打在我身,我不禁微微一顫:“道魄?孤魂?”
“精靈仙神修各自的道,有仙道,魔道,鬼道,凡人道,未央道諸如此類,道中又分支不少,以各自元神為基準(zhǔn),比如你修狐仙道。若是轉(zhuǎn)了道魄,相當(dāng)于你從狐身變?yōu)槠渌窳?,若是把握好了,雙靈皆在一身,本領(lǐng)更多一重。但可千萬別玩火自焚,成了孤魂野鬼咯”
我漫不經(jīng)心一笑:“成了孤魂野鬼又怎樣,又不是魂飛魄散了?!?p> 她挑眉一笑:“呵,若作孤魂修鬼道,必要食人怨氣精元,一旦沾染永生不可自修仙道,慢慢變得神志不清,你就開心了?”
我猛搖搖頭,她向我扔來一個潤盈的珠子,雀卵大小黑夜中亦熠熠生光,細(xì)看當(dāng)中灰藍(lán)交映,似藍(lán)煙暖玉,霧光朦云。
“九九盈潤月,青巖絳日存,水熾電光雪,太陰廣寒來。執(zhí)此寶珠心里默念口訣,運氣散神,吸納日月靈氣,此乃風(fēng)靈心法,從今日起,只專心做這一件事,直到天亮,次日再來,但這林中不能使用法術(shù),我便將這冰鎏瓶給你留下,若是遇險,便用此瓶收了賊人,這瓶乃是南海法器,不會引來天雷”說完,徽音遞給我一個潔白無瑕的玉瓶,之后便轉(zhuǎn)身,身形似乎隨風(fēng)而散,不知去到何處了。
我意識到來不及挽留,便照著指示靜心打坐直到天亮,那寶珠晶瑩潤澤,凝于心口邊覺通身舒暢,猶如乘風(fēng)御宇,整個人騰于九天攬月摘星可及,睜眼卻只不過在云柔谷的樹林中,當(dāng)真是奇物,我心暗嗟。
——神界乾瑯天宮
上座者金龍寶座羽冠華衣,五官硬朗,眼眉中隱有戾氣。下座為九重天諸神萬仙,靈童玉女,云霞霧淡,甘露作三千界上階,靈巖菩提飛白鳥繽紛羽,彩舟渡空日月齊輝,仙蘿繁花,清音醉耳,鼓瑟陣陣神仙樂,霓裳款款女嬌娥,蟠桃圣果,瓊漿玉液,紫汁酥食,萬靈齊賀樂聚。
“數(shù)萬年前我神族一統(tǒng)六界,至今,神州四海已安然太平,多虧了諸位卿家恪盡職守,心慧才高,才有我神族千古,有這四海八荒平安,本座在此執(zhí)酒致謝。”說這話的便是天帝玄霄,真身乃十似金應(yīng)龍,上任天帝第三子。
“陛下謬贊,若無兄長英明武斷,妖魔如何順服,四海談何太平,還多虧了兄長,令我等尊受榮光?!币晃簧碇y甲白束袖流光裙的女仙起身執(zhí)酒杯笑道。
“銀瑤,你是我們龍族數(shù)萬年中女仙翹楚,要不是你做這天界戰(zhàn)神,魔界他們順服于你的槍下,才安分守己不犯我族。要本座說,你并非只是本座的妹妹,還是這四海之巾幗啊?!毙鲂χ貞?yīng)。
原來這銀瑤乃玄霄母親——上任天后天錦(九色云角龍)的侄女,銀瑤真身乃是銀鱗闕角龍,掌管天兵一百八十萬,七萬年前受封戰(zhàn)神。
銀瑤聞言莞爾一笑,細(xì)看面容清秀,眼神英戾。
玄霄眼神下移,沖著下座東海龍王鷥敖緩緩開口“鶴溟賢侄如何未至?莫不是還在苦修?”
鷥敖是鶴溟的父王,掌管東海水族,與其他三海龍王分別為上任天帝第九,十,十一,十二子。但并非天后之子,而是天妃姒亭,一只百尺擎云蛟所生。
而鶴溟,是東海三太子,數(shù)千年后的天帝,我生命中唯一的夫君。
“回陛下,小兒鶴溟蒙受東海水域水靈珠靈力滋養(yǎng),近日苦修雙靈道,可惜天資愚鈍未果,只能止于藍(lán)宇白林應(yīng)龍相,免于貽笑大方罷了?!柄儼轿⑽⒁恍Φ馈?p> 玄霄聽后微一挑眉,轉(zhuǎn)而展笑:“好啊,鶴溟賢侄不過三千余歲,便已經(jīng)修成龍中至尊,應(yīng)龍上神,也是我這賢侄天生異稟,生來一副陽純至元,隱顯日光輝輝之相,本座相信,假以時日在水靈珠的助力下,位列我天界,擔(dān)任九日神尊名副其實啊?!?p> 鷥敖聽完微微一怔陪笑道:“王兄厚恩,小兒天資愚鈍,不過借靈珠之力修行,怕倒讓王兄失望?!本o接著作了一個揖,玄霄抬抬手說:“無妨,鶴溟本就是下一代中的佼佼者,本座對他有信心啊?!柄儼焦蛳逻刀?,說了不知幾句謝恩才回歸座上,坐下時啜飲一口玉液酒,淺露一抹斜笑,低頭不語。
掌管因果緣機(jī)的司緣仙子進(jìn)殿稟告:“啟稟天帝,小仙一千年來接手青丘云柔谷九天紫雷誤傷仙靈之案已約有數(shù)萬起,近日風(fēng)籟清音神做客云柔谷,險些被其所傷,小仙認(rèn)為,應(yīng)盡快決定雷神,約束四方雷霆,不至無辜者喪命”
銀瑤輕哂:“約束雷霆的神仙從前也有,可涉及要案重罪,已然魂飛魄散。那云柔谷關(guān)押毒婦,徽音那個家伙素來與那個毒婦交好,枉稱風(fēng)神,你不去探查她有無徇私想助毒婦逃脫之意,卻叫我們封神加以管束?”
司緣聽后忙說:“小仙豈敢。實在是殞命眾多,我那天機(jī)輪轉(zhuǎn)儀已承天道法旨指示小仙,這才敢叨擾陛下和眾位仙上。”銀瑤并不看她只是抬頭看玄霄:“那依兄長意思,雷神該以何族承接選拔?”她擺弄腕袖處的銀甲,“龍族?麒麟?”
座中有一紅衣女子,虹裳霞帔碧金冠,青纓累累佩珊珊,雙頰微紅似有醉意,撇嘴一笑說道:“鳳凰族啊……鳳凰為火靈上古本元神族,雷系仙法比其他神族更加容易修習(xí)精通,你怎么,只字不提鳳凰一族啊,嗯?”女子微微挑眉,半瞇著眼,儼然是醉的模樣。
銀瑤聽完眉頭緊皺:“火神可別在本座面前拿喬,你我皆是活了許多年的上神了,誰不知道鳳凰族出了個叛徒,與云柔谷那個毒婦都是死罪,我們還怎么敢把雷神要職再交給鳳凰族?”
女子輕托下頜,看向玄霄,便等他作何回答。這紅衣女子便是火靈地華神——菡婢,佛祖座下一朵地涌紅蓮,女媧補天時被投入到地炎中助地母煉女媧石。
菡婢旁邊的女仙趕忙解釋“上神莫要怪罪,火神仙上當(dāng)年助煉女媧石丟了一魄在人間晴鯉河,且火神與鳳凰一族同習(xí)火術(shù),隨口一說,上神見怪。”菡婢不語,玄霄斂眉正詞:“火神與鳳凰族無甚交集,不了解內(nèi)情也是情理之中?!?p> 菡婢擺擺手,端起酒杯搖搖晃晃地起身對著在座百仙,醉醺醺地說:“誰說我沒有交集,我從前就在我宮內(nèi)蓮花臺見到一鳳凰女仙的姿影?!毙鲆幌卵凵窳鑵枺统羻柕溃骸氨咀共恢?,火神宮內(nèi)還有鳳凰?何時見到?”
“自然是在……我酒過三巡后的夢里啦,哈哈?!陛真倦p頰通紅醉地東倒西歪,“可逼真了!她可漂亮了!諸位,我可沒騙人,就在我養(yǎng)護(hù)火靈珠的紅蓮池中,有一鳳凰仙子……”
眾人笑她:“火神吃多了酒,竟將夢當(dāng)真了哈哈哈。”
“就是,誰不知道當(dāng)年一事,鳳凰族沒落,現(xiàn)存不過幾只,又拘束在飛渺洲上,怎么會在九重天出現(xiàn)呢?”
大家都笑話喝醉的菡婢,只有玄霄眼神透出肅殺之氣,在衣袂中悄然使了一個術(shù)法,剛剛還生龍活虎滔滔不絕的菡婢突然一陣眩暈歪倒一旁,旁邊侍女立馬扶住。
“哎呦,火神仙上不勝酒力醉倒咯?!?p> 玄霄微微一笑,對那侍女說:“火神怕是不勝酒力,可喝酒傷身,這宴會上的酒又都是瑤池玉液,雖清涼沁人但恐損了火神純炙精元,我這里有醒酒的仙湯,服下或許舒緩,你先將她送去偏殿,本座稍后再去探望?!?p> “天帝陛下真是體恤臣下!”玄霄微笑眼神若有所思。
銀瑤剛要開口,玄霄便打斷:“火神說的卻也有理,鳳凰一族還有很多奇才異能者,待鳳凰族選出人選,本座便安排歷劫之事,封他成神。”
——宴會結(jié)束,偏殿
菡婢仍是暈在床上,玄霄使了個術(shù)法,將他和菡婢立馬帶到了另一個地方——天界幽纖臺
只見玄霄神力一揮,喚出幽纖臺繚繞靈氣注入菡婢眉心,菡婢沁出微微細(xì)汗神色似有痛苦。良久,玄霄收勢,一揮衣袖又回到了來時的偏殿。臨走時他喃喃道:“可不要怪本座,你的任務(wù)沒有完成,絕不能想起來有關(guān)她的一切?!?p> ——東海水晶龍宮
一身藍(lán)紗,白羽氅衣,腰環(huán)宮羽九龍佩,身披月白青玟絳,腳踏素金青玉靴,發(fā)束磬宜玉清冠,面容白皙勝雪,青絲柔順流散周身,桃花眼波流轉(zhuǎn),微微頷首,美貌更勝女仙,英氣不減男仙,一翩翩公子郎打開淵羨宮正門,緩緩踏出。
“參見三太子殿下。”門外眾多水族海仙齊齊跪拜。
“免禮?!痹@公子郎便是東海三太子——鶴溟。鶴溟整理衣衫,轉(zhuǎn)而又道:“父王與二哥呢?”鶴溟的聲音并不如尋常男仙深沉,反而明亮淡容。
跪拜中有一紫衣女子欣然起身,一張口,驕矜地聲音便傳了出來:“三殿下苦修多日,自然不知鷥敖伯父此時正在天宮赴宴,而紫洵嗎,殿下何須多問,他一貫喜歡一個人,這會恐怕還在他那個云夢澤待著,擺弄他的儀月笛和舒愨劍,連殿下出關(guān)這樣的事都毫不在意。”
鶴溟不禁蹙眉:“直呼東海二殿下名諱,女君放肆了?!毖矍浦弦屡鱼读算?,鶴溟徑直走去,“身為玄極峰女君,諸事繁瑣,何必終日在我這龍宮閑逛,你沒有事情做嗎?”說罷便大步離開。
紫衣女子憤憤頓足離去,臨走時還嘟囔著“鶴溟這么多年對我都如此生硬,毫無情分可言?!?p> 這紫衣女子喚作墨妍,真身是玄極峰上一塊磯云紫睛石,晶石族女少君。墨妍多年傾慕鶴溟,但她從未得到鶴溟一點點逾矩的情感。
鶴溟徑直走出宮門,正逢龍王回宮,他走上前去拜見:“父王,兒臣才疏學(xué)淺,只得應(yīng)龍相,水靈珠已經(jīng)重新封存在淵羨宮琉璃盞中。”龍王聽后示意鶴溟移步宮內(nèi),關(guān)上宮門后,鷥敖緩緩道:“溟兒,玄霄他近日常有贊賞你之言,依為父看,天界神位空懸,他是有封你為日神之意?!闭f完捋捋胡髭。
“玄霄心思陰沉,笑里藏刀,他自己萬年來并無子嗣,擔(dān)心諸仙反對,提前拉攏兒臣,恐怕神界能洗神髓滅人記憶的幽纖臺便是預(yù)備給我了,到那時父王和龍族恐怕就要與我被迫斷絕關(guān)系?!柄Q溟輕抿一口茶,淡然講著。
“溟兒敏銳,不過咱們也不可方寸大亂,反倒是將計就計,玄霄與你我父子有不共之仇,你的母后,祖母喪命于他手,甚至被這個龍宮龍王身份禁錮,臣服于他都是設(shè)計,多年來他暴政昏庸,六界怨聲載道,神位空懸,妖魔橫行,早就是烏煙瘴氣,為父希望你韜光養(yǎng)晦,善用水靈珠之力多加錘煉,讓玄霄無法翻身,為我們家族平反?!?p> “兒臣自然謹(jǐn)記,族仇不報,小人卻居高位,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柄Q溟陰沉眼眸低垂
“溟兒,你現(xiàn)在神力還無法與玄霄匹敵,兵馬籌謀也尚且不足,為父與你說,我們東海水域水靈珠曾丟失一段時間,便是青楓女換了青丘電靈珠和我東海水靈珠,所以這水靈珠雖與你同系水生,但仍有疏離,無法完全合二為一。為父想讓你去青丘借取電靈珠,用電靈之力催發(fā)水靈珠與你結(jié)合,電靈水靈見面既可交融難舍難分,也可互斥天各一方,若是把握好了,便可合二為一神力大增,到那時,族仇得報?!柄儼絿?yán)肅地說,鶴溟應(yīng)了聲是,便告了退。
——數(shù)周后云柔谷
手腕輕轉(zhuǎn),念起法決,那淡藍(lán)色光芒在指尖越聚越多,光明清澈又像霧一般朦朧。
這法決果然有所裨益,通身舒暢,雖然未曾細(xì)學(xué)法術(shù),但仙法靈力亦長進(jìn)不少,我心暗嗟。
此時不遠(yuǎn)處林藤里傳來一陣簌簌聲,我以為是徽音師父來了,便收起術(shù)法,斂聲屏氣,準(zhǔn)備嚇?biāo)惶?,真是不知表面高冷不茍言笑的師父受到驚嚇還能不能如此自持?
說做就做,我便悄悄走近……
而此時鶴溟正走在夜月之下的樹林中,因欲掩人耳目,穿了一身深藍(lán)束袖衣,取下了腰間的宮羽九龍佩,一頭黑發(fā)高束而落,擔(dān)心他人瞧見面容,還帶了一副鮫紗遮蓋面容?!斑@樹林中據(jù)說生長噬藤,我得小心,需盡快尋找電靈珠所在?!柄Q溟心想著不覺向林中深處走去,但總覺得有人盯著……
我拎著裙擺,盡量不讓頭上珠花發(fā)出聲響,瞧見一個深藍(lán)色的人影閃過還以為是徽音我便跟了上去,那人似乎感受到有人跟著,加快了步伐,突然一躍,消失在林中。我心暗嗟:突然消失必是使了瞬移隱身的術(shù)法,但噬藤林中若用法術(shù),會遭天雷的,師傅怎會犯錯?剛剛究竟是誰?突然我感到脖子上有涼意,原是一把金藍(lán)熠熠的劍抵在我身上,一陣男音在我身后傳來:“何人?何故跟我?”我雖法術(shù)不精,但作為狐貍身手總該敏捷些,一個轉(zhuǎn)身折腰,使了青丘飛燕驚鴻掌,那人躲閃,我撂了個踢腿便彈開了劍,飛身撲至五步外,但那男子雖不肯罷休,立馬反應(yīng)過來,旋左掌凝藍(lán)色靈力,右手執(zhí)劍向我跳來出掌,我躲過一掌但還是感受到了那掌上的寒氣,額間的廣寒云霞也被打散露出了仙鈿,我不免打了寒噤,一個旋身又被從正面拿劍挾住,我這才看清他的樣子,雖然面容覆紗,但身量高挑,皮膚白皙,隱約可見的五官似乎也精致難言,背后孤月光色冷漠,襯得眼前人姿色更勝女仙。
鶴溟此時眼中看到的便是微微噓喘的白衣小姑娘,青絲柔順披下,兩鬢白色珠花因剛才追趕還掛了幾縷碎發(fā),杏臉勻稱,朱唇丹紅微啟,尤其是一雙桃花含情眼脈脈生光,似帶露之嬌花,若皎燦之月華,身量纖纖,眉目間更有一赤絲紅梅仙鈿,那最令他震驚,那明明是他母親母族的仙靈印記,有護(hù)人仙靈之效。他不覺愣住了神,我抓住時機(jī),故技重施,一折腰躍身便撲中了他,一把扯下他的面紗,露出英氣俊朗的少年面容,我素有愛美之心,眼前人容顏如花似錦,不覺歪著頭細(xì)細(xì)端詳。
可我不知現(xiàn)在這一出在鶴溟眼中就是一個不知道什么的白色東西撲倒他,扯掉他面紗不說還仔細(xì)端詳,面露春色,叫人甚是驚錯,他探得我周身氣息純凈沁人暗想:“風(fēng)靈珠仙力?”鶴溟被我壓在身下,手中劍也脫落,又不能用法術(shù),只能一動不動地質(zhì)問:“你屬小狗的嗎?見人除了撲不會別的了?”
我才回了神:“嗯?我?你說我是狗?喂!”我用手撐著半拉身子起來,“我是正經(jīng)的狐仙好嗎,小娘子莫要胡說?!?p> 他仿佛惱羞成怒,微蹙眉頭:“我知道自己長的比你不知道美多少,但你不用擔(dān)心,我是男仙,不會和你搶郎婿的?!闭f完翻身壓過來白了我一眼。我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兩腮氣的鼓起:“好沒禮貌的小娘子,你可知這噬藤林中稍有不慎便是天雷罰下灰飛煙滅,而且,我們青丘有琉璃陣,你是如何進(jìn)來的?難道你是……”沒說完他便使勁一翻身捂住我的嘴,跟我說噤聲,我這才細(xì)細(xì)聽,只見窸窸窣窣的草林中隱約有幾個紫白衣衫的人,但他們似乎扯到了噬藤,便大叫著說什么電靈珠如此難找,還說什么擎棋大人明知此地危險竟還不速速離開之類的話,本以為無事了,不料其中一個人將剛才扯斷的噬藤隨手一扔,不偏不倚的落在壓在我身上的“小娘子”身上。我瞧著他白皙的臉龐瞬間青紫:“嘶,啊……”我知道噬藤汁液有腐蝕仙骨效應(yīng),但是眼瞧著那幾個紫白衣衫的人還未走遠(yuǎn),我擔(dān)心青丘混進(jìn)來不安分的賊子,便顧不得眼前人的感受,直接用冰鎏瓶把“小娘子”裝了進(jìn)來。“小娘子莫怕,這是南海冰鎏瓶,菩薩的物件說不定于你養(yǎng)傷有用,你且修養(yǎng),我去探看這些賊人。”
說完我聽到瓶中隱約的昵喃聲,但不加理會直奔那伙人方向,我自知沒什么仙力與他們抗衡,但半夜闖入我青丘,還要找尋電靈珠能是什么好人,即便抓不住也要做個標(biāo)記,改日算賬才好。想著便揪下幾段噬藤繞到他們出林的路上,將噬藤掛在樹枝上,盡管我的手還是弄到了幾滴噬藤,我未想到會如此之疼,只是幾滴就已經(jīng)讓我吃痛流汗,但是我看到他們走過正好碰到了從樹枝上滴落的噬藤汁液,有個女子面容上的面紗都被腐蝕,險些毀容,我瞧見她脖頸處有個紫色的形狀似晶石的花鈿,但他們實在慌張,不顧施法會引來天雷,也用了瞬移之法一閃而過不知何處了。
幾陣天雷引下,我感到大事不妙,但是細(xì)想,云柔谷方圓幾里幾乎無人居住,想來阿爹阿娘不會在意,這天雷也未傷我。
我走出噬藤林,施了個法放出小娘子,但是這小娘子竟然變成了一條帶著雞翅膀的長蟲!“媽呀,小娘子,你怎么變成長蟲了,還長著雞翅膀?!蔽仪浦矍斑@藍(lán)白相間還帶著一點小角的“長蟲”,他白了我一眼,長度不過十來寸,又是那一陣男音:“你還說,什么寶貝瓶子,本君身懷水靈珠,那噬藤屬雷電,二者相克甚重,你這冰鎏瓶又屬水,寒氣入體,又加重了我的傷勢,這才逼回原形,還有啊,我不是長蟲,這是應(yīng)龍,你長點眼睛吧?!蔽疫@才明白那對雞翅膀是應(yīng)龍羽翼。
“哦~原來是帶著水靈珠來的,我雖學(xué)藝不精,但是這電水靈力非極相融便是極相克的道理我也是懂得,你應(yīng)該是要用水靈珠靈力催動來竊取我青丘的電靈珠吧,水靈珠乃東海至寶,你休想蒙我,說,是哪條小龍妖啊?!蔽夷笞∷男〗?,邪惡一笑,“而且我猜有水靈珠仙力催生法術(shù),哪怕是在云柔谷內(nèi)也不會招致雷電,所以你才能瞬移隱身來去自如對不對?”我輕佻著眉看著他。
他極力掙扎,不料被我死死抓住,鶴溟擔(dān)心竊取靈珠一事敗露,便說:“我也不瞞姑娘了,我是東海三太子鶴溟,此次來尋電靈珠是為了與水靈珠融合修行,只因魔族猖狂,屢次犯我東海,我欲護(hù)龍宮水族平安但又法力低微,雖然修得應(yīng)龍但是難以和魔族鬼將一眾抗衡,所以冒著危險夜半來此,驚擾姑娘了。”我瞧著他,狐疑道:“你大可直接與我父王要,他會引出一部分電靈給你,你只要肯還就行,何必夜半鬼祟至此,險些丟命?!?p> “父王?哦~你是青丘那個九尾狐七公主,叫白瓊羽是嗎?”他的尾巴纏在我的手腕上。鶴溟心中其實暗想:這傻丫頭說什么都信,早知如此,收買個她不就拿到電靈珠了嗎?好借好還再借不難啊
“唉?你知我是公主,何故連是幾公主都知曉?”
“狐帝不過四個女兒,前三個都修行了上千近萬年,怎么著也不至于被我拿劍架在脖子上兩次吧。人間管弱者叫菜鳥,我看你啊,叫菜狐不好聽,姓白應(yīng)該叫白菜,對,白菜?!?p> “你個長蟲,剛剛跟我解釋的時候那般正經(jīng),兩句話就破功,等我把你交給爹爹?!?p> “小白菜別!我錯了,你害得我暫時恢復(fù)不了人身,如今卻要把我出賣,是何道理,青丘狐族向來有情有義是非分明,白菜你可不能破例啊?!?p> “好叭好叭,那我就把你帶回我的狐貍洞里,你若是恢復(fù)人身,我就帶你去見爹爹?!蔽遗?p> “自然?!?p> 我又問他:“小長蟲,你方才對我使出的那一掌寒氣逼人,是何厲害仙術(shù)?”
鶴溟隔著冰鎏瓶對我解釋:“那是東海秘創(chuàng)術(shù)法,冰魄飛霜掌,中掌者會身中水毒,甚至冰凍身僵?!?p> 我默默地回憶方才鶴溟出掌的畫面,在心里默默練習(xí)并想著:“我出生時天降大雪,爹爹請來算命先生說我命屬金水兩系,這個掌法想必我也能使?!庇谑俏译S意起掌練習(xí),果然凝出寒氣,不遜于鶴溟,得意了一番便揣著冰鎏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