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這酒怕是喝不起來了】
坐在寬敞的馬車上,除了馬蹄的聲音,其他的聲音對于杜牧和杜風(fēng)而言,充耳不聞。
在車夫吆喝著讓馬兒開始前行之前,周圍是幾張依依不舍的臉。不用說,自然是止小月姐妹以及許渾。
若不是杜風(fēng)一直催促著,杜牧還不知道會不會將原本早晨的出發(fā)變成晚上,或者干脆第二天再走,他實在太啰嗦了,跟許渾以及止小月說起來就沒個完。
杜風(fēng)也不是沒有那種臨別的惜惜之情,只是他認為即便是古代交通不便,若是真想見面了,也不過就是半個月的路程,都是挺自由沒有約束的大人了,隨時都能見到。不過之前他還是叮囑了止小猜幾句,當(dāng)然主要是關(guān)于拉鏈工場以及羽絨服工場的事情,這半年來基本都是止小猜幫忙盯著了,他去的已經(jīng)少了很多,所以現(xiàn)在走的也很放心。
跟止小猜說完了悄悄話之后,杜風(fēng)最先上了馬車。
“好了好了,總有萬語千言,也總有相別的一刻。揚州距長安雖然山水阻隔,可也不是難以逾越。用晦兄你別像個小姑娘似的,老拉著我們家少爺不放,弄得不好,會讓人誤會你們倆有斷袖分桃之癖的!”許渾翻了翻白眼,下意識的把拉住杜牧袖子的手松開,杜風(fēng)緊接著又說:“誤會了你倒是沒關(guān)系,反正你本來就有點兒娘娘腔,要是搞得我們家少爺被人誤會了,天底下就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要為此傷心落淚咯!”
“杜風(fēng)?。。《抛佑危。?!”許渾惡狠狠的喊了一嗓子,可是卻又不知道說什么好。無論說什么,都會落入杜風(fēng)的陷阱之中,這是他早已領(lǐng)教過的。若是說他們倆不是龍陽之交那么杜風(fēng)會擺出一副解釋就是掩飾的表情來,若是承認,咳咳,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于是乎對于杜風(fēng)這樣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當(dāng)作沒聽到。
眾人嬉笑了兩聲,也就讓杜牧上車了。
車子行走了好半天,杜牧才開口問到:“子游啊,你緣何在臨走之際突然跟李德裕說清楚了身份問題呢?是為了李小語?”
杜風(fēng)笑了笑:“少爺是不是覺得我都沒跟你商量一下?”
杜牧搖了搖頭:“那倒不是,只是多少有些意外,另外,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換了身份了,就別少爺少爺?shù)牧恕?p> “呃……這倒是我習(xí)慣了!也不全是為了李小語,更多的,還有不能讓李德裕對于我的身份認識定型。若是他始終把我當(dāng)個小書僮看,以后行事多有不便。若不是要回長安了,我原也不想說明?!?p> 杜牧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之所以他之前沒有立即問杜風(fēng),也是考慮到這些?,F(xiàn)在看杜風(fēng)所言跟自己猜測的基本相同,也就不多說什么了。
這次路上就沒怎么停留,主要也是天氣越來越燥熱了的緣故,兩人都沒什么心思看山看水,馬不停蹄的趕路,半個月后,也就看見了長安城。
“回來了,呵呵,總算是回來了!”進了城之后,杜牧遣了馬車,讓其自己到安仁坊的舊居去了,自己則和杜風(fēng)并肩站在長安城門之下,遙遙的看著城頭旌旗飄揚。
“少爺……呃,是牧之兄,這次回來,任重而道遠啊,不可如少年時般由著性子了!”
杜牧回過頭,看著杜風(fēng)笑了笑:“有你在我身邊,我便是想要由著性子都不成了!”
“你們看,那個是不是杜家的杜公子啊?旁邊那人是誰,好生眼熟!”杜牧和杜風(fēng)并肩走在長安城的大街上,兩旁路過的人看見后就有些議論了。
“那不就是小杜公子么?”有人眼尖的認出來了。
“?。?!果然是小杜公子,他換了袍裾,留了頭發(fā),倒是一時間認不出來了?!?p> 這話一說,杜牧聽到之后不禁哈哈大笑,杜風(fēng)很是有點兒赧然的低聲說道:“兩年了這幫人居然還記得,拜服拜服!!”
剛剛走到家門口,就看到門口正站著一位穿著一身水藍長裙的女子,雖然端端正正的穿的如同普通的閨中女子一般,但是眉宇之間舉手投足卻帶著幾分颯爽之氣,這卻不是馮鶴娘還能是誰?
“你們回來為何不事先來封信告訴我?”馮鶴娘小眉毛倒豎著,卻添了幾分嫵媚。
杜牧看了看杜風(fēng),又看看馮鶴娘:“這個……回來了你不就知道了么?對了,你是如何知道我回來了的?”
馮鶴娘很夸張的擺擺手:“您是誰?。慷糯笊贍?,名人,長安城的人民翹首以盼啊,您一回來這長安城就震動了,我就算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也許是天氣太熱的緣故,杜牧頭上的汗水像是泉水一般汩汩而下:“鶴娘你說你學(xué)誰不好,偏要受了子游的影響……”
杜風(fēng)一聽就不樂意了,嘴角高高的撇起,很不爽的說:“喂喂,你們倆說就說,關(guān)我什么事情?干嗎又說到我頭上來了!”
這時,馮鶴娘才注意到,杜風(fēng)已經(jīng)不像從前那般穿著個書僮的打扮了,而是一身讀書人的樣子,以前沒太去觀察,現(xiàn)在看看,倒也是個濁世翩翩佳公子的樣子。
“子游你……?”
看到馮鶴娘臉上的疑問,杜風(fēng)笑了笑說:“我在揚州的時候,派人去儋州找回了族譜,現(xiàn)在恢復(fù)了身份……”
馮鶴娘愣了一愣,隨即也就笑了。
“鶴娘啊,你不會就打算把我們堵在門口吧?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里,好像是我杜家的宅院吧?”
馮鶴娘臉上一紅,隨即側(cè)開身子,看著杜牧笑呵呵的走上了臺階,然后雙手將門推開。
“我想我們該請幾個家仆了吧?現(xiàn)在總不能還讓子游你來伺候我!”杜牧站在院子里,看著滿院的塵灰。
杜風(fēng)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嘿嘿的笑著:“這個不難,我一會兒出去帶些人回來就是?!边@是之前杜風(fēng)就打算好的,他在從揚州出發(fā)之前,就在沈氏商號揚州的分號里吩咐過了,讓他們聯(lián)系長安城這邊的分號,幫著找?guī)讉€仆役,其實包括這次送他們回來的馬車,也是連著車夫一起買下來的。
“看來子游是早有準備啊!呵呵,也好也好!”
“對了,你看跟我們一路回來的那個車夫如何?如果覺得還行我就留下他了?!?p> 杜牧瞇起眼睛看了看杜風(fēng),笑了笑說:“呵呵,果然是早有打算啊,你安排吧,我放心?!?p> 杜風(fēng)笑笑,微微彎了彎腰,也就去準備了。
吩咐了后門處早已將行李之類搬進來了的車夫幾句之后,車夫答應(yīng)著,一路小跑,往沈氏商號的長安分號跑去,那兒有他們幫杜牧和杜風(fēng)找好的仆役。
等到人都到了之后,一共七個人,杜風(fēng)安排了一下,他們就各自歸位,開始干活兒了,而那個車夫,則擔(dān)任了杜府總管的職務(wù)。杜風(fēng)給他取了個新的名字,叫做杜義,不過府里上上下下后來都叫他杜伯。
安排完畢,杜風(fēng)則拉著杜牧去酒樓喝酒吃飯了,這里頭收拾起來,很是需要費些神,暴徒狼煙的,也不適合他們呆在家中。馮鶴娘雖然一貫不拘小節(jié),可是在這長安城里,總也稍稍的有些收斂,不管如何,跟著杜牧和杜風(fēng)兩個大男人去酒樓吃飯,總是不太好,于是便也自己回去了。
不過,杜風(fēng)也沒想到,這次去天一閣吃飯,倒是遇見了個他本打算處心積慮認識的人。
杜牧和杜風(fēng)攜手走進天一閣的時候,樓下的掌柜見了一愣,畢竟兩年沒見過杜牧了,而且,即便是杜牧原本在長安城的時候,偶爾來這里吃飯,穿著等各方面也遠比現(xiàn)在寒酸的多??墒乾F(xiàn)在,一身的綾羅綢緞,且精神也遠比從前好得多了,別的不說,光是腰間那塊佩玉,甚至都比杜牧從前全副的行頭要矜貴的多。
這酒樓之中的人,眼光是何其毒辣啊?一眼望去,便知道杜牧這是發(fā)了財了。從前杜牧來此,他還要觀察幾番,確定杜牧花得起錢,才勉強給個笑臉。今日一看杜牧這身打扮,而且身邊所站的,略一估量,也就知道可能就是那個傳說中杜牧的親戚小杜公子了,于是乎笑得滿臉桃花開的就迎了上來。
“杜公子!久違了!”那掌柜的一抱拳,湊近了來。
杜牧也隨意笑笑,還以一禮,客氣的說道:“掌柜的好,久違久違?!?p> “這位是?”掌柜的又沖杜風(fēng)抱抱拳。
“哦,這是我的族弟。掌柜的,煩勞給我兄弟二人一個清凈些的座位吧!”
掌柜的含笑說道:“二位公子有請!”說罷一轉(zhuǎn)臉:“小二,去給兩位杜公子把那可遠眺城門的位子掃掃干凈!”
小二應(yīng)了一聲,手里抹布往肩上一搭,嘴里叫道:“二樓玄字位!”尾上拖了個長音,煞是好聽。
上了樓后,杜牧和杜風(fēng)分別坐下,臨窗望去,倒的確是個好位置。窗外樓下是個小院子,院里幾顆老樹,而遠處的城門頭,在枝葉之間隱隱綽綽,帶著點兒傍晚的微風(fēng)拂來,甚是愜意。
很快,酒菜且齊,二人也就各自倒了酒,喝起來了。
喝了不多時,卻聽到樓下一片嘈雜。
杜牧大概是習(xí)慣了,也沒什么反應(yīng),依舊自顧自的喝酒吃菜??墒嵌棚L(fēng)就有點兒好奇了,剛打算離座到樓梯口去看看,卻看到剛才那個小二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什么事兒?”杜風(fēng)放下筷子問到。
那小二面露難色,躬身回道:“二位公子,抱歉,您二位這酒怕是喝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