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菱無奈地嘆了口氣,也罷,不如就進(jìn)去吧,順便問問容卿要不要同自己一道去夏國的事。于是,亦菱便走進(jìn)了梨香閣。
白色的花海中,六角賞花亭內(nèi),白衣如雪的容大公子正端坐于橫欄之上,靠著朱紅的亭柱閉眼小憩。夕陽的余暉掠過重重花影,映在他如雪的衣衫上,將那雪白的顏色鍍上了一層緋紅,似乎要融入那身后的朱紅之中。潔白的花海也被染上了淡淡的紅色,淡去了原本高潔清逸的氣度,平添了幾分溫柔與妖嬈。
亦菱緩步穿過重重花林,有少許的杏花、梨花和海棠花凋落在她的肩頭,又隨著她向前走動時帶起的微風(fēng)飄落,輕柔地親吻了大地。亦菱拾階而上,走進(jìn)六角觀景亭中,見容卿仍舊閉著眼,便也不去打擾他,只是站在亭中,向四周望了望。
雖然她是這將軍府的主人,但是自打她入住將軍府以來,練兵打仗,很少住在府內(nèi),還不曾四處欣賞過這府內(nèi)的景色,上一次循著容卿的琴聲進(jìn)來,還是她第一次踏入這梨香閣。她身處的這座六角賞花亭地勢較高,可以將四周潔白的花海盡數(shù)攬入眼中,而且還可以越過梨香閣并不高的圍墻,看到其外的景色。
梨香閣距離將軍府內(nèi)院的人工湖并不遠(yuǎn),故在這里向南望去可以看到那一泓湖水,被春日傍晚的輕風(fēng)吹得波光粼粼,攪碎了湖中倒映著的緋色夕陽。視線微微上移,便可以看到那湖畔的水榭,與這花海之中的六角觀景亭遙遙相對。
向西看去,則是青竹園內(nèi)的那一片青翠的竹林,還有隱隱坐落于竹林內(nèi)的屋宇樓閣,斜陽微光,映出一片光影,頗有意境。向東看去,則是梧桐院內(nèi)那幾株高大的梧桐,正值春日,梧桐樹抽出了新葉,可以想象出到了盛夏時節(jié)它們郁郁蔥蔥的樣子。院子內(nèi)的荷花池被梧桐院的圍墻擋住了,只能看到其中的一角,尚未到夏天,自然沒有荷花,只能看到幾片寬大的荷葉,浮在水面上,似乎沒有夏天的時候那么綠。
亦菱不由地感嘆:原來這里的景致這么好,難怪她這兩次來找容卿,他都在這觀景亭上。亦菱轉(zhuǎn)身輕輕地走向仍舊在休憩的容卿,停在他身邊,靜靜地看著他清雅秀麗的容顏。隨著最后一點余暉映照在他的側(cè)臉上,夕陽完全地沉了下去,周圍的緋色光芒立即消散,天色也暗了不少。原本因為染上了夕陽的緋色而顯得有些暖意和媚感的衣衫和容顏,此時漸隱于暗影之中,竟變得有些……冰冷。
容卿突然睜開了眼,徑直對上亦菱專注的視線。
由于亦菱此前太過專注,并且一直以為容卿是睡著的,故此時被容卿突如其來的這么一睜眼給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幾步。
容卿優(yōu)雅地起身,衣衫滑過朱漆的欄桿。此時他的衣衫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往日的雪白,襯得一旁的朱紅亭柱愈加鮮艷。為了掩飾自己偷看美男睡覺被當(dāng)場捉住的尷尬,亦菱忙笑道:“怎么睡在這四面透風(fēng)的亭子里了?也不怕著涼,我正打算叫醒你呢。”
容卿微微一笑,也不搭話,反而問道:“將軍這幾日都在做什么?。俊边€未待亦菱回答,就突然拉起亦菱的左手,俯下身子,將她的手置于唇邊。亦菱大驚,卻因為驚異而怔住,忘記了抽回自己的手。正當(dāng)亦菱以為容卿要親吻她的手心的時候,她感覺到溫?zé)峋d長的氣息掃過她的手心,隨后容卿輕輕地放開了她的手,直起身,微微垂眼看著亦菱,漆黑的眼眸中露出淡淡的笑意,“呀呀,將軍還真是刻苦啊,手上盡是書墨香,莫不是一直在閉門苦讀?”
亦菱為自己方才的想法感到大窘,臉頰一陣滾燙。她攥起拳頭作勢就要捶容卿,嘴上也不閑著,嗔怪道:“你是小狗嗎?嗅什么嗅?”
容卿微笑著避開,身形向后掠去,越過亭邊的欄桿,潔白無瑕的身影翩然落入那一片花海之中,衣衫舞動,飄然如仙。
亦菱見狀不由地來了興致,足尖一點,也翩然躍出觀景亭,追著容卿向那一片雪白花海而去。落下時不慎碰斷了一根花枝,亦菱甚覺可惜,便隨手拾了起來,又循著容卿而去。兩人翩然穿行于重重花海中,皆是雪白的衣衫,隱于重重雪白的花影中,宛如兩位于花林中若隱若現(xiàn)的花仙。
亦菱追上了容卿,順手就將手中的花枝招呼了上去,“你站?。 ?p> 容卿翩然回身,漆黑的眸中分明帶著笑意,足下仍舊不停,身形向后掠去,始終與趕上來的亦菱保持著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亦菱伸直右臂,花枝的尖端剛好距容卿的喉嚨有兩寸來長的距離,但是無論亦菱怎么努力,都無法再接近容卿哪怕一毫一厘的距離。
亦菱心中大為不解,從小在濯玉宮習(xí)武的時候,大姑姑白芷就告訴她,濯玉宮的輕功在江湖上無人能敵,哪怕是同樣聞名于世的其他三大門派——沉香閣、拂衣樓和弄影殿都比不過。亦菱的輕功比她的劍法還要好,而容卿的輕功竟然不在她之下,她此時怎能不感到驚異?難不成沉香閣這幾年的輕功精進(jìn)了?
容卿突然放慢了速度,嚇得亦菱連忙旋身避開,生怕手中的花枝刺傷了他。這一旋身不要緊,她方才用盡了全力來追容卿,此時只是改變了方向,并沒有減緩速度,眼看就沖著一株西府海棠掠去,亦菱恐怕自己要像上次同莫涼打斗時一樣撞在樹上了。
容卿伸出手,抓住亦菱那只擒著花枝的手的手腕,輕輕一帶,便將她拽了回來。亦菱一看自己撞上花樹的危機解除,便居安忘危了,想起之前容卿指點的地方,十分想要嘗試著實戰(zhàn)一下。
容卿尚未松開手,兩人相攜在花林中飛過,如夢如幻如仙。亦菱此時滿腦子都是濯玉劍法,顧不上感嘆這夢幻仙境一般的感覺,手腕巧妙一轉(zhuǎn),掙脫了容卿的手,回身便一劍向容卿攻去,劍尖比往常要壓低了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