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jiān)O(shè)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走了進(jìn)來,隔著紗簾看到了亦菱和容卿,不由地一窘,可是亦菱和容卿皆是習(xí)武之人,耳力極佳,早就聽到有人進(jìn)來了,一同看向張?jiān)O(shè),弄得張?jiān)O(shè)進(jìn)也不是走也不是,十分尷尬,只得打招呼道:“將軍,容公子?!?p> 亦菱看到張?jiān)O(shè),心想此人對(duì)皇甫祎還真是忠心耿耿,剛回到將軍府時(shí)聽到皇甫祎病重了,便一溜煙兒地跑去煎藥了,這不,這會(huì)兒煎好了便端了過來。她不由地感到一陣欣慰,遂笑道:“張校尉來了?!?p> 亦菱這一聲校尉叫得張?jiān)O(shè)驚慌失措,端著藥碗的手微微抖了抖,卻也不曾將藥灑出來一滴,“將軍折煞小的了!”
亦菱眼一瞪,重復(fù)道:“‘小的’?哼,一點(diǎn)兒當(dāng)兵為將的覺悟都沒有,在本將軍面前還不自稱‘末將’?”
張?jiān)O(shè)更驚慌了,不知將軍為何要在此時(shí)找他的茬兒,只得聽命地改口道:“將、將軍,末將……”但是說完“末將”后便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容卿在一旁笑了,“原來將軍平日里就這么打趣自己的屬下?!币嗔饴勓耘c容卿相視一笑。張?jiān)O(shè)這才明白自家將軍方才是在同自己開玩笑,登時(shí)紅了臉。
“好了,去吧?!币嗔馊崧暤?。
張?jiān)O(shè)點(diǎn)了下頭,“是?!彪S后繞過亦菱和容卿,走到床邊,用一把湯匙小心地喂皇甫祎服藥,皇甫祎仍然昏睡著,許多藥都未能服下,順著蒼白的唇角流下,張?jiān)O(shè)便細(xì)心地用錦帕拭去。一碗藥大半都是這樣白白浪費(fèi)掉了,但是張?jiān)O(shè)還是鍥而不舍地將一碗藥喂完,仿佛這樣皇甫祎就可以快點(diǎn)好起來。亦菱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求皇甫祎能渡過此劫,快快醒來。
待張?jiān)O(shè)喂好了藥,又細(xì)心地替皇甫祎掖好了被角,三人才走出了臥房。前廳的四人仍在討論著,亦菱看到沈彥真和上官輕塵略顯沉重的臉,便知幾人尚未商討出結(jié)果。洛沉碧見三人出來,視線淡淡地在亦菱和容卿二人身上掃過,不知道為什么亦菱沒來由得緊張了一下,頗有幾分做賊心虛的感覺,但她轉(zhuǎn)念一想,她與容卿二人的事與洛沉碧何干?她又有什么可心虛的?遂從容了許多。
容卿走到洛沉碧身邊坐下。亦菱再次注意到了沈彥真身邊的陌生少年,方才她急著看皇甫祎,沒來得及問,此時(shí)正要開口詢問這少年是何人,忽覺得有人在身后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她回頭,看到方才扯她袖子的張?jiān)O(shè)雙眼緊緊地盯著那少年,不由地疑問叢生。張?jiān)O(shè)靠近亦菱,眼睛仍舊緊盯著那少年,悄聲道:“將軍,此人身上的玉佩小的見過,與那曾給公子瞧過病的胡子花白的老者身上戴的玉佩一模一樣,錯(cuò)不了?!?p> 亦菱聞言一頓,隨即眸光一閃,抽出掛在腰側(cè)的佩劍就招呼了上去!
可巧沈彥真和那少年正站起身,沈彥真正要給亦菱介紹少年,不料亦菱一劍先招呼了過來,不由地大驚。
那少年反應(yīng)甚是敏捷,驚詫之下迅速躲閃,不料亦菱招式狠絕,只得順手拿了桌上的杯子茶壺來還擊,于是乎容卿、洛沉碧等人用過的茶杯統(tǒng)統(tǒng)從他們面前消失不見,打到了亦菱身上,亦菱也不躲閃,她回府后便趕來梧桐院,也沒顧上換衣服,所以此時(shí)內(nèi)里仍舊穿著一身精干短服,外罩著輕便鎧甲,腰側(cè)掛著佩劍,一副沙場(chǎng)大將的樣子。此時(shí),幾只茶杯打到這位沙場(chǎng)大將的鎧甲上,隨后落到地上,嘩啦啦地摔了個(gè)粉碎,茶杯中未飲盡的茶水順著她的鎧甲流下,亦菱倒也不在意。
她手中的佩劍是真正的佩劍,之前犒軍儀式她要登上高臺(tái)接受昭帝封賞,身上自是不能帶著真刀真槍,但是又要在典禮上突顯寧軍大將的英姿和風(fēng)范,不得已換了這柄裝飾用的佩劍,從劍尖到劍刃完全都是鈍的,要多鈍有多鈍,鈍的估計(jì)連一張紙都劃不破。亦菱也不在意,此時(shí)她心中怒火極盛,也顧不上什么武功路數(shù),直接揮了劍就往那少年身上砍。
從方才聽到張?jiān)O(shè)的話后,亦菱便立即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哪里有什么胡子花白精通醫(yī)術(shù)的老者?分明就是眼前的這位陌生少年喬裝打扮的!他就是那個(gè)跟上官絕塵和皇甫禛一伙的、妄圖將皇甫祎毒死在天牢里的惡人!
屋里空間太小,二人施展不離開拳腳,她攻他守得都不盡興,于是在一陣乒乒乓乓聲過后,那少年率先推開北邊的窗子一躍而出,身形矯健,瞬時(shí)不見了蹤影。
亦菱眼一瞇,這少年方才的輕功身手好生眼熟,但她也來不及多想,身姿輕盈地躍上窗臺(tái),足尖一點(diǎn),騰空追了上去。
不多時(shí)便追上了那少年,少年見自己輕功不如人,只得放棄逃跑,回身應(yīng)付起亦菱來,兩人再度乒乒乓乓地打了起來。少年不知從何處找了一根木頭棒子,這下防守起來比方才手無寸鐵時(shí)方便多了。兩人在院子里你來我往地過了十來招,竟沒有一人占得上風(fēng)。
多數(shù)時(shí)候是亦菱攻擊,少年防守,那少年防守的手法十分巧妙,既實(shí)用有效又看不出他的武功路數(shù),每每都能避開亦菱的招式。亦菱面色又沉了幾分,此人武功絕不在她之下,怕是來頭不小,想不到上官混蛋身邊還真有些能人。
亦菱正想著,卻見那少年身形一閃,避開她的一擊,隨即向后躍去,雙足一點(diǎn)便躍上了一棵高大的梧桐樹。亦菱見狀也不甘示弱,立即跟著躍上了樹。兩人又乒乒乓乓地在樹冠中打了起來,一會(huì)兒躍上這根樹枝,一會(huì)兒又躍上那根樹枝,手上也不閑著,一根木棒一柄鈍劍,速度快的足以讓人眼花。
過招的間隙,那少年勾起桃花眼,笑道:“這便是大將軍的待客之道?哪有什么都不問上來就跟人過招的?還是說將軍早就聽聞在下的大名,急著想要跟在下過過手?”少年邊說邊勾著眼角,一雙桃花眼中滿是戲謔的笑意,風(fēng)流的樣子十足像一位調(diào)戲良家少女的公子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