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我把包裹放到桌子上,謹慎地先用精神力探測一下,沒想到,竟然接觸到了一股熟悉到骨里的力量!我手忙腳亂地拆開包裹,只見里面是個精美的鐵皮盒子。再把蓋子打開,赫然見到我的避雷針就安詳?shù)靥稍诶锩妫?p> 這……
我顫抖地伸出指尖去碰觸那根久違的神針,一團暖色的黃光猛然炸開,神針自發(fā)地直直立起,向四周散發(fā)出一陣陣愉悅的氣息。
我神思復(fù)雜,將它握進掌心,感受著力量的對流與交融,心里翻涌著莫名的惆悵與感嘆——命運,或許真的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改變的……
歿風(fēng)寰站在樓梯上遠遠地看著我,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嫻熟地將頭發(fā)挽起,用化作簪子的神針固定住,整個腦袋都因為神器的回歸而清明了不少,指尖也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地冒出一些黑色的物質(zhì)。我知道,這是神針在自發(fā)幫我清除體內(nèi)的毒素,便回了房間閉關(guān)入定。
第二天,主宅的人發(fā)現(xiàn)李家老先生安靜地死在了藤椅上,死因成迷。
李興海急得團團轉(zhuǎn),請我去看看有什么可疑之處。我看著老先生的死相,就知道是直接被人抽走靈魂的。這樣的手法,除了神界的神可以做到,還能有誰?然后再聯(lián)系給我寄送包裹的某人,我心下就有了答案。
我昧著良心道:“我也看不出老先生是怎么去的。節(jié)哀?!?p> 歿風(fēng)寰靠在門邊上,抱著手,嘴角始終勾著一抹諷刺的笑。眾人見他這般輕佻,眼里都帶著惱怒,但礙于身份和情境沒人說出來。
我瞪了他一眼,對李興海道:“老先生去的不是時候,現(xiàn)在李家上下人心惶惶,恕我多言,建議李先生先召集族人選出一人主持大局,方不會亂了陣腳?!?p> 李興海神色悲慟,但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于是點點頭,一邊安排老人的后事,一邊召集族中的主要人物商議對策。
當(dāng)天晚上,匿跡幾天的鬼魂再次進攻李家莊園,而且數(shù)量是前幾次的數(shù)十倍,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比忘川河邊上的等待收割的亡魂隊伍還要壯觀。而李家的陣法在這時候就像死去的老先生一樣全部都失去了功效,整個莊園毫無防御的暴露在厲鬼的爪牙下。
我站在窗邊,聽著外面?zhèn)鱽淼钠鄳K叫聲,從陣陣陰風(fēng)里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
歿風(fēng)寰說,你要學(xué)會做一個冷漠的人……
而神針回歸之前的楊柳,確實只能做一個無能的旁觀者……
我緊緊地握著拳頭,死死地看著一個五歲的孩童被淹沒在鬼魂的包圍中,一會兒之后,他的頭顱從里面滾了出來,被鬼火中照應(yīng)出一副殘酷而猙獰的面相……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打電話到公司總部匯報情況。
三分鐘之后,大批的鬼差趕到,可是莊園已經(jīng)被鬼魂攻陷,死傷慘重,只有主宅還不動如山地燃燒著昏黃的燭火。
大批的鬼魂飄蕩在外圍進不去,最后被趕來的鬼差全數(shù)鎮(zhèn)壓。
陰云散去,殘月微亮,銀白色的月光將這座劫后余生的莊園籠罩在一片慘淡之中。
謝小若走到我旁邊遞給我一杯熱奶茶。
我驚訝地看著她。
“壓驚?!彼f。
她已經(jīng)死了,變成鬼差之后靈魂實體化,長相卻不是從前的樣子。要不是之前她回到公司的時候被經(jīng)理再次向同事們介紹,我根本就認不出來。不過她的性子也沒有改變,依然冷冷的,對什么人都不理睬。今天會給我買奶茶壓驚,實在是讓我受寵若驚。
我接過奶茶,感激地說道:“謝謝?!?p> 她拉了拉酷酷的風(fēng)衣立領(lǐng),淡漠道:“習(xí)慣就好?!?p> 我微微一笑:“我會的?!?p> 部門經(jīng)理過來跟我打照面,表揚了我及時通知公司的行為,并且要求我繼續(xù)呆在這里處理后續(xù)工作。我問了死傷人數(shù),經(jīng)理只說大概死了十幾二十個,大部分人都在主宅里呆著,安全得很。
我心下了然,看向那棟古老的宅子,可是即使透視也無法看出有什么厲害的陣法,不過里面上萬個燭臺,確實要多嚇‘鬼’就有多嚇‘鬼’。
鬼差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當(dāng)李家的人從主宅里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空無一人。
李興海帶著道法比較高強的幾個族人開始排查莊園的防御陣法,可檢查了很多次都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問題,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會對這些厲鬼失去了效力。
“不是陣法失去了效力,而是有人把你們的陣法壓了下去。”一直旁觀不語的歿風(fēng)寰忽然站出來說道:“在真正的仙人面前,這些陣法只是小兒戲。”
李興海也是個有眼色的,連忙道:“那歿先生是否可以指點一二?”
“那人一心要將你們李家一網(wǎng)打盡,好在你們這個主宅還有些靠譜,他居然沒能攻進來。你們何不想想主宅有何不同之處,再將這個特別的地方推廣到其他地方就好了。”
我冷眼看著這個演戲的家伙,也不戳破。
“歿先生說的有理!”李家眾人行道多年,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瘋狂而龐大的鬼群,一時間也都有些后怕,聽了歿風(fēng)寰這么一說,連忙就研究起了主宅的不同之處,就連李興海也參與其中。
我不由得想起了老先生生前對我說的話,他覺得兒孫大多荒唐沒人能擔(dān)起大任,現(xiàn)在看來確實不假,這里都是一群不會用腦子的廢物啊……難怪這主宅的秘密他一個沒告訴他們。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討論著主宅的時候,李管家從外面領(lǐng)進了一個人。我轉(zhuǎn)過頭,看到他的一瞬間,喝到嘴里的奶茶著實被堵在喉嚨里一瞬,差點沒噴出來。
“先生,表少爺?shù)搅恕!?p> 這位表少爺,穿著高級西裝,戴著一副金邊眼鏡,神色嚴肅地看著宅子里表情各異的眾人,渾身散發(fā)著一股誰敢放屁就滅了誰的王八之氣。他放下手提箱,字正腔圓地說道:“各位長輩,我是月中天,很抱歉我來晚了一步。我想先見一見我外公的遺體。”
李興海面色一變,出列迎上這個強勢的年輕人,沉穩(wěn)地說:“原來是中天啊,都長這么大了啊。你外公他……”
“興海大舅?”月中天扶了扶眼鏡,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可以帶我去看外公的遺體了嗎?我想第一時間參拜他老人家。”
李興?;盍舜蟀胼呑?,還是第一次被這樣一個晚輩毫不留情地鎮(zhèn)壓,一時間滿面漲紅,不悅地揮手叫李大山帶他進去。
我很想跟上去,但是礙于這里耳目雜多,只能安奈住。
歿風(fēng)寰沒想到蘇硯會有這么一出,預(yù)想是派人來奪權(quán)了,他立即煽動李興海說:“這位表少爺看起來似乎很有能力的樣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是不是太巧合了?”
李興海本來就被月中天這么一大仗勢搞得很不爽,聽歿風(fēng)寰這么說頓時心生疑惑,說道:“月中天是我妹妹的小兒子,從小就天資聰穎。不過他媽媽去世后就被老爺子送到在國外,這次出事也沒有通知到他……”
兒子李杰附到李興海小聲說道:“我看這個表弟跟小時候長得有些不大一樣,不會是冒充的吧?”
李興海額上冒出一滴冷汗,用眼色示意他不要亂說話。然后叫上幾個人走到里屋去開小會了。
李雪抱歉地笑笑,說道:“今晚勞煩楊小姐了,看著時間都快四五點了,楊小姐先回去休息吧,這邊的事情叔伯們都能處理的?!?p> “沒事,在查明兇手之前,你們先暫時在主宅呆著。我先回去了?!?p> 出了老宅,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叵雱倓傹R豫假冒什么月中天,把眾多驅(qū)鬼師懵得一怔一怔的樣子,我不禁佩服他的膽量和魄力?!罢媸强床怀鰜恚R豫還挺能演戲的。”
歿風(fēng)寰冷哼:“隨便考他一個招魂術(shù)他使不出來就會穿幫?!?p> “他能混進來,肯定是做了萬全之策的了?!饼R豫的頭腦我還是很信任的。
“哼,不過是蘇硯的一顆棋子?!?p> “歿風(fēng)寰,”我歪頭看向他,問,“你知道你有哪一點不如蘇硯嗎?”
他看著我,沉默著等我說下去。
“蘇硯有很多只手,很多顆棋子。而你,只有你自己?!?p> 我笑了笑,抬起頭看著月朗星疏的夜空?!澳惚緛砜梢杂邪⒖说霞{斯,可是你連它都不信任,所以一定要與他合體,最后一點點地將它吞噬掉,最最后,你又變成了一個人。歿風(fēng)寰,這樣,你不覺得生存著也很無趣嗎?”
他愣了愣,然后輕輕地扯出一抹笑,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說道:“真是了解我,那么你一直陪著我好了。”
“唔……你知道我玩游戲的時候,我們公會的口號是什么嗎?”
“恩?”
“用愛去感化敵對?!?p> “……”
我誠懇地說道:“其實我也是蘇硯的棋子,我正在試圖用愛來感化你?!?p> “……”歿風(fēng)寰的眼皮抽了抽,用力拍了一下我的后腦勺,丟下我自己走掉了。
我暗暗偷笑,這一刻微微覺得,其實boss什么的不好意思的時候真心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