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覺得心里很焦躁。
一方面是身為人類我還有我的道德底線,我自問無法做到冷血無情,更何況血腥的東西我還是很不習慣。一方面,我又在試圖說服我自己,我現(xiàn)在已經不是凡人了,我不能再以凡人的想法和方式去處事!
在屋子里走來走去,煩躁到不行。最后我決定既然放不下,那就去給他們提示,他們聽從那就好,不聽從,那責任也不在于我。
于是忐忑不安地敲了佐伊團長的門。
“楊柳,有事嗎?”佐伊團長雖然有些困惑,但神色看起來卻沒有很大的意外。
“佐伊團長,我有事要跟你說?!?p> “你進來吧?!?p> 我進了門,大概掃了一眼房子里的布局,發(fā)現(xiàn)跟我那間一樣。看得出來,這位團長作風還是比較親民化的。在心里又對他加了幾分。
他給我倒了杯熱水,微微地笑了笑,帶著一些鼓勵的成分,說道:“是什么事情呢?”
“團長……我是來通知你的,今天晚上你們有危險?!?p> “恩?”
我一咬牙,低聲道:“蘇硯,想殺你們?!?p> 佐伊團長愣了愣,然后哈哈大笑。
我忽然有種做了跳梁小丑的感覺,尷尬到耳根發(fā)熱。
佐伊笑了一會,拍拍我的肩膀道:“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我覺得這根本就是個笑話。”
我握著拳,低沉地說:“我說真的……”直覺告訴我,蘇硯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嗯哼,好吧,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但是完全沒必要擔心。”佐伊團長自信滿滿地說,“因為我們有主神殿下的祝福,他根本不能把我們怎么樣。”
“原來是這樣嗎……”所以他才找機會到你們身邊來啊,你們這群貳貨!跟你們說了你們不信,那死光光就別怪我不仗義!
我冷著臉從佐伊的房間出來,看到蘇硯正抱著手靠在門上看著我。
我哼了哼,摔門進屋。
《驚晨》是很變態(tài)的,自從我突破元嬰,就能感覺它的直接效果非常強大。我不敢說如果打起來我會是這些修仙者當中最弱的那個人的對手,但是,在精神力方面,他們絕對沒有一個人比我深厚。至少,我可以不動聲色地將精神力鋪滿一整層樓監(jiān)聽到他們的言談而不被發(fā)現(xiàn)。
所以我可以確定,這層樓一共18個房間,除了我和蘇硯之外,住著包括佐伊團長在內的28名修仙者,來頭不一,但實力無一不是在元嬰之上,言談之間總是免不了一些傲慢的,甚至還有人在背后試圖謀害誰誰誰,總之魚龍混雜,各有心思。
入夜的的時候,我聽到了蘇硯開門的聲音,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完全感覺不到他的氣息,所有的感覺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接下來,驚悚的事情發(fā)生了。
從樓層最右邊的房間開始,有人推了門進去,屋內的人聞聲起立,卻在半秒之內悶哼一聲,隨后徹底斷了氣息!
這是開始屠場了嗎?難道是蘇硯在一間間房殺人?。靠墒俏彝耆讲椴坏剿拇嬖诎?!而且這速度超乎了我的意料,明明是一間間門去開的,卻根本就在彈指之間,一連串的殺滅宛如狂風過境,所有的生命幾乎是在同一秒被致命掠奪了,只留下一聲聲在咽喉里發(fā)不來的悶哼!
我反應過來,趕緊收起精神力沖出房間。
站在走廊上,我完全驚呆了。
所有的房間的門都被打開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我跌跌撞撞地跑進佐伊團長的房間,左腳剛剛踏進去,就感覺脖子一痛,一只手狠狠地掐住了我的咽喉!
是佐伊!佐伊掐住了我!
對面的蘇硯提著那把今天他小心擦拭的長劍。劍光冷冽,卻干凈如洗,劍身環(huán)繞著藍色的流光,游聚成一條條躁動的藍龍而又復散去。而他的神情像沒有情感的木偶一樣,那雙如子夜漆黑的瞳孔清晰地倒映著我扭曲的臉,平靜而淡漠。
“蘇……硯!”我困難地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
我不知道這一刻該用什么來表達我的心情。
我只能說,這樣的蘇硯,讓我真心感到陌生與恐懼。
如此看來,當初在漢朝他倒是沒有騙我的,他的劍頂在我的胸口,著實只是嚇嚇我……
而當他真正要殺一個人的時候,他是這樣平靜而淡漠,神情里仿佛還帶著一種慣性的寂寥,就仿佛在做一件千遍一律的很無聊的事情一樣。
就是這樣,他的眼神無懈可擊,他的神思萬丈深淵。
“想要她活命,就聽我的話?!弊粢翀F長這樣說。
我袖子底下的手捏著銀針,冷汗在一滴滴地往下冒。
蘇硯卻沒有說話。
我死死地看著他。
我想,如果蘇硯真的在乎我的生命,他一定會對佐伊妥協(xié)的吧?至少,先我讓我安全再說。
可是蘇硯會嗎?
一直以來,我和蘇硯之間,除了救與被救的關系,還有什么?我在竹林的時候就知道了,我們之間什么關系都談不上……每次都是我,死皮賴臉地去找他,死乞白賴地纏著他,他其實也覺得很煩的吧?不然為什么總是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呢?
而且他現(xiàn)在是這樣的表情,看死人一樣的表情……
我知道蘇硯不會救我了。
可是我心里還是隱隱地燒著一簇小火苗,以至于我遲遲不肯下手反擊佐伊的脅迫。
“把手札還給我!”
蘇硯低下頭,看著另外一只手中那本小小的薄子。
這就是佐伊自信的東西?蘇硯是怎么拿到的?
不等我細想,我看到蘇硯五指收攏起來,那本小小的東西慢慢地化成了碎片……變成金色耀眼的粉末撲撲地往下散落一地。
佐伊身體一僵,冷兵器突然刺進了我的皮膚!
我感覺不到疼痛,我仍是看著蘇硯,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那看來,只有大家一起死——唔!”
流光熠熠的長劍一瞬間從我的胸口穿過去,將我連同佐伊一起定在了門板上!
佐伊的手瞬間無力地松開,整個人的靈氣一下子都被劍上的游龍全數(shù)吸干,就連出竅的元嬰都被幾股藍光卷了回來,在半空中被風刃交切,剎那間血肉模糊了我的整個視線。
可我卻忘記了驚恐,也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仿佛身體不是自己的一般,但是我低下頭,確實看到劍就插在我的胸口。我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一滴滾燙的淚珠不受控制地就從左眼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