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眼沒有胡思亂想的惡習,它是行動派,見那邊與地面齊平的地方,被鑿穿的石壁有幽幽藍光透出,尚且年幼的它很是好奇。在探頭探腦窺視幾回之后,不知什么吸引了它,只見它拍著翅膀就想往下跳,但墻壁后中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屏障,每次將它軟軟的彈回原位。
三眼怒了,小孩子脾氣上來:不讓我下去我偏要下去!沒有什么地方能欄得住神鳥迅風的后裔!
它往后退開兩米,邁開兩條小短腿,助跑、加速、起跳,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就在它撞進墻壁里的瞬間,那層看不見的屏障立刻毫不留情的把它彈了回來,這次它用的力大,反作用力也強,它被彈回來時連摔幾個跟斗一路滾到了迢迢腿邊。
迢迢也有點好奇,摸了摸灰頭土臉的三眼以示安撫,輕輕的爬到里面,察看那藍色幽光的來源。
在透出藍色幽光的地方原來或許是一堵墻,現(xiàn)在上面有幾塊方磚在螞蟻軍團的強力破壞之下都掉了下來。迢迢先撿起地上的方磚細細打量,這塊磚長約一尺寬約半尺,借著光線,發(fā)現(xiàn)磚頭內面凸凹刨搔的痕跡有些新有些舊,看來它并不是第一天被撞開,再仔細聞聞,磚上帶著點稀薄的火藥味,如同爆竹爆炸后的余煙。莫非這些螞蟻還會定向爆破?迢迢腦中自動回放電影中看過的各種神偷間諜克格勃按尺寸炸開墻壁地板下水道的場面。
看罷磚頭,迢迢躲到一側,悄悄往洞里的空間窺視。之所以那么小心翼翼主要是害怕下面還有更兇猛的猛獸,這森林給她的驚嚇太多了!她就沒想三眼那樣折騰下面有什么也早驚動了,還等到現(xiàn)在?這孩子總是該小心時魯莽,該大膽時謹慎,總踏不準節(jié)奏。
一墻之隔,旁邊居然是一間完整的房間。沒想到在上面亂石交疊之下,居然還有隱藏著一個半地下室。迢迢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猶如站在地面上透過半地下室的露在地面上的換氣窗往里瞧。
下面房間空間闊大,四邊皆由齊整的青石砌成,從墻上露出泥土的窗戶和門洞的痕跡來看,這房間本應該是地面建筑,不知何故齊齊沉降至土中。就像還沒來得及安裝裝門扇和窗戶的塑料模型屋被摁進了凝固的黃油之中,再從露在外邊的墻壁上開個洞往里瞧,屋子什么都沒變,只是在以前是門和窗的位置是與墻壁齊平的密實黃油。如果將黃油置換成密實的泥土,就是迢迢現(xiàn)在所看到的情況
沿著天花板邊緣有一圈小蘑菇象小壁燈似的依次排列開來,幽蘭色的熒光就是由它們發(fā)出。房間內除了一座半米高三米來寬的多邊形石臺并沒有其他陳設,在石臺上橫躺著一個黑色的影子,看起來既象是僵硬的石塊又像是什么雕像,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
從迢迢蹲守的墻壁破口肉眼看去并沒有什么阻隔,為什么三眼就是過不去呢?
她試探性的將手伸去墻上的破洞中,想看看到底有什么古怪。沒想到她的手如同探入了空氣,根本就沒觸碰到什么臆想中的屏障。難道是在前面?她盡力將手往前伸并在空中大幅度的揮了揮,期望能撈摸到讓三眼郁憤難平的屏障。沒有,什么也沒有摸到,倒是隨著她的動作,有柔和的光芒貼著墻次第亮起,將整間石室照得亮如白晝。
借著充盈的光線迢迢看清多邊形石臺上的物體,從表面看那是一件灰黑色毛氈似的紡織物,里面裹著的東西從形體上看象是一個人。
人?人!
迢迢從來沒有想象過自己碰見一個人有那么的高興。她摁住雀躍的心又仔細觀察一遍,發(fā)現(xiàn)石臺上的人形物裹著布僵直的躺在哪里,沒有一絲活氣。剛跳躍幾秒鐘的喜悅又被理智敲趴:如果在那毯子底下藏著的真是個人的話,說不定也是個死得硬了的骷髏,畢竟在這沒吃沒喝行軍蟻出沒的半地下室,活下來的幾率不太大。
半地下室的空間十分開闊,破開的墻洞在接近天花板的位置,離石室的地板之間足有五六米的距離,迢迢沒敢貿然往下跳,怕摔斷腿活活的餓死在里面。她縮回手臂,撿起放在一旁的龍血木樹枝,伸進墻洞里砰砰砰的大力敲擊墻壁,期望躺在多邊形石臺上的人能聞聲驚醒。
愿望是美好的,現(xiàn)實是殘酷的,迢迢一通敲擊之下希望醒的人沒醒倒是有別的生物被驚醒了過來,數(shù)股金紅色的飛瀑從石室墻上以前是窗戶現(xiàn)在是泥壁的幾個地方噴涌而出,迢迢心里一緊:還來?這是第二波螞蟻攻擊?
接著在迢迢所處的這面墻壁的石拱門中,緊實的泥土忽然往內塌陷出一個大洞,一群個頭超大的儀仗蟻,拱衛(wèi)著一只派頭十足的首領出現(xiàn),迢迢在正上方探頭看得清清楚楚,這只螞蟻通體呈耀眼的金黃色,全長約有一尺,頭足有壯漢拳頭般大,腹部肥碩滾圓。蟻后,這肯定是蟻后!迢迢目不轉睛的盯著它,心里忐忑,上次它們沒攻擊她,這次出動會不會是嫌她亂吵亂鬧擾人清凈,要給她個教訓?
似乎感覺到迢迢凝視,金色的蟻后擺擺觸角,幾乎鋪滿地面的火紅螞蟻全都匯聚攏來,在地上逐漸凝聚成一個人形火紅生物,她半跪在地上蘇醒似的伸了個懶腰,然后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起來,沖迢迢行了個躬身撫胸禮。
待它抬起頭來迢迢看得分明,這是一個女性的形象,頭戴古樸銅盔,穿著簡單的戰(zhàn)甲,面孔堅毅,雙目緊閉,身材高大健壯。密密麻麻的螞蟻組成光滑致密的金紅色皮膚,額頭上一點金黃,外緣伸出一彎月牙鉗,正是那只蟻后的頭部。
行完禮后,蟻人女戰(zhàn)士無聲的站到一邊,身姿筆直象一桿金紅色的標槍。迢迢有心請她將石臺上那人蓋著的毛氈揭開,讓自己好一睹芳容或瞻仰遺容,。無奈一招手女戰(zhàn)士蹬蹬蹬走過來,一指自己女戰(zhàn)士卻毫無反應,一揮手它又咚咚咚的退到一旁,雖是令行禁止的卻全然無法溝通
迢迢苦于無法指揮,正在抓耳撓腮之際,忽然靈光一閃:螞蟻戰(zhàn)士不攻擊自己反而謙恭有禮,應該是能感應到自己身上的女神氣息,這里是神廟,看來這妞應該和花蜘蛛同屬守衛(wèi)之流,如果它身上也有女神烙印的話,說不定也能通過畫血符打開交流通道。
迢迢招手將女戰(zhàn)士喚至墻邊,女戰(zhàn)士足有三米多高,頭頂離迢迢所在的墻洞還有兩米的距離,迢迢比劃了一下實在是夠不著她的額頭,索性從背包中翻出不粘蛛絲,爬出去一頭攔腰綁在洞口翻倒的門板巨石上,一頭捆在自己的腰間,用力一拉,門板比洞口寬,吃重之后翻立起來蓋在洞口,卡得又安全又牢固。
迢迢手持蛛絲準備從墻洞里鉆下去滴血認親。三眼在旁邊看螞蟻大變活人看得津津有味,見迢迢沿繩而下,哪會放過這個近距離觀察的機會,不依不饒的叼著她的大短褲,死活不肯松口。
“你不是一進去就會被彈出來么?!”迢迢心疼新衣服將三眼從自己身上摘下來,用雙手捧著往墻洞里送,滿以為它會象上次一樣被無形屏障彈回來,沒想到卻一路通行無礙。
“奇怪!”迢迢將雙手縮了回來,把三眼放地上,指著墻洞做實驗:“再跳一次!”
悍不畏死的三眼勇猛地向前撲去,結局和迢迢預想中一樣:被彈了回來!
迢迢再舉起三眼往墻洞中送,還是和上次一樣,沒有碰到任何阻擋。她有些明白了,這個空間中肯定存在結界,而且這結界只有自己能通過或自己觸碰著的東西能通過。
三眼一看自己能進去,就吵吵著要往里去,迢迢被它吵得腦仁疼來不及細想其它的,將它塞進背包背在背上,往墻那邊爬去,臨進入前瞥見墻洞旁邊扔著的龍血木棍,心想多的都背上了也不在乎多這一條,于是也將它撿起來,別在腰間。
窄小的墻洞迢迢背著背包鉆過去的時候很是費了些勁,及至腳蹬著墻壁,一寸一寸的放手上的蛛絲保險繩卻沒覺得有多艱難,這段時間體力突飛猛進,僅靠雙手和腳上的一點助力就能支撐起全部體重。
螞蟻女戰(zhàn)士還貼墻站在迢迢召喚她過來的地方,沒有接到其它命令,她就一直安靜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仿佛一尊金紅色的銅像。
將自己降落到和螞蟻女戰(zhàn)士肩膀一般高,迢迢試探性伸出手摸了摸女戰(zhàn)士的皮膚,觸手一片冰涼硬實,也不知道那些螞蟻究竟是怎么連接的,感覺就像一塊剛硬的鑄銅,迢迢將自己的身體攀到女戰(zhàn)士寬闊的肩膀上,努力爬起來找一個合適的位置站好。
舉手比劃一下,覺得能夠得著女戰(zhàn)士額頭正中金黃色的蟻后標記,迢迢才拔出匕首狠狠的在自己手指上戳了一個洞,凝聚心神在蟻后身上用殷紅的血液畫了一個豐饒女神印記,也就是一彎牛角托起個紅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