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紹恩走后好久,我腰上的劇痛漸漸好轉,可是我在土墩上坐了好久,都沒見他回來。
日頭西落,殘陽染暈天邊,我嘩的一下起身,狠狠跺腳。
田初九,你怎么又變傻了!
人家搶了你的錢包,怎么還會給你送回來?
你當別人是蠢貨嗎!
找了個平坦空地,我用石頭在地上布下乾元星陣,可是不知這對兄妹的真實面貌,眼下也沒有千里竹和無相花,只能靠運氣了。
八塊石頭從陣中凌空飛起,我伸指點在東北方向的一塊石子上,剛閉目凝神,一股妖氣就在此時迎面撲來。
我忙起身后退,星陣的石頭全數飛起,朝妖氣來源擊去。
沒有半點用處,一道白霧極快在亂石陣中閃避,倏地停在我面前,化出一個人影,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巫陣?”妖嬈男音帶著笑意而起,笑意輕蔑。
我握住他的手腕試圖拉開,他的手指冰涼修長,緊迫感讓我的眉眼皺成一團。
是只雄狐幻化的人形,高大清瘦,肌膚雪白如玉,一雙紫眸瀲滟如泉。
他穿著一身白衣,衣袂被風帶起,縹緲如云,饒是狐妖一向貌美,我也沒見過這般絕色。
呼吸越來越難受,我咬牙說道:“松開!”
“還說得出話?”他寒聲道,手里面的力道加重。
我漸漸透不過氣,攀著他的手。
他沒有馬上捏死我,一直望著我的眼睛,緊緊注視著,眸光在我的眉毛,鼻子,嘴巴上反復流轉,長眉微蹙,紫眸似滑過一絲疑慮。
“放開我……”我說道,邊在心底回憶冰藍玨。
真氣漸漸聚攏,但稍微成形,就被一股力量給直接化盡。
“別白費心機了,”他譏諷,“你的這點靈力,只夠給我撓癢癢?!?p> 說完,他忽的松手,我剛得以喘氣,緊跟著被他另外一只手抓住頭發(fā),迫使我仰起頭來。
我忙伸手推他,被他一把撞在樹上,而后他一口咬在我的脖子上。
我瞪大眼睛,使出周身力氣反抗,無濟于事。
鮮血沿著我的脖頸滑落,清晰感令我我渾身發(fā)抖。
“楊修夷,楊修夷!”我邊掙扎邊尖叫“楊修夷救命??!”
他在混亂中大口吞咽,忽的抬眉看我,舔掉嘴角鮮血,目光變得困惑和迷茫。
這目光我再熟悉不過。
我這一生不止一次落在妖怪手里了,第一次嘗我的血時,他們皆是如此。
我也跟著安靜,不敢說話,不敢掙扎。
他這時一頓,望向我的脖子,紫眸微微睜大。
我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他抬手,修長手指從我緩緩愈合的傷口上滑過:“你的脖子……”
話音未落,遠處一道長光驟然逼來。
他立時回身,抬臂結陣,將長光化開。
緊隨長光的是一只萬象妖蟬,逼近時被紫眸雪狐迎了上去。
我慌忙抬手,用力撕掉沾血的衣襟往山谷外逃去,但是所愿落空,我被一只怪物攔了下來。
在被攔住的同時,視線范圍里又出現了三只行動迅捷的妖怪,直直撲來。
我看著它們,腦子里冒出四個字,哦豁,完蛋。
天下妖物嗅覺最敏,聞著我血氣而來的妖怪只會越來越多。
這樣的局面已非第一次,這就是我的血,師父曾捉過一只蛇妖,問她原因,她說我的血讓她無暇思量其它,只想將我吃掉。
師尊查遍所有典籍也未查出緣由,更無從去解,所以我只能在行事時處處小心,盡量避免自己受傷流血,并努力去學更多的巫陣,以求自保。
可是今天來得匆忙,我什么都沒帶,我身上連顆歸海釘都沒有。
身邊開始混戰(zhàn),局面終于徹底大亂。
有人攻擊我,就有人保護我。
下一瞬,保護我的人想將我拉走,攻擊我的人卻又來保護我。
四野兇獸嗥叫,天空鴉雀成群,混亂里,我一直在受傷,一直在自愈,顧不上痛意,忙著四處躲閃保命,最后漸漸退到一棵老樹前。
晚風從耳邊蕭蕭而過,天光愈漸昏暗,白月朗星浮出,天際徹底變成一片墨色。
我喘著氣,目光四望,腦中思緒急轉,怎么辦,怎么辦。
目光落在不遠處一具已經慘死的樹妖上。
尸體燒焦的氣味對這些鼻子靈敏的妖物而言不勝是種折磨,一些妖物焚燒甚至會有大量毒氣,借助易燃的樹妖來放火,這是我能否逃出去的最后希望了。
我從袖中悄然摸出火折子。
“你想干什么!”一人忽然大叫。
我嚇了一跳,朝他看去,一時看不出他的原形是什么妖。
他手中斷刃一轉,朝我揮來。
斷刃破風,就要將我砍為兩半時,一只妖物被人踢來,在我身前擋住了那柄斷刃。
妖物被砍為兩截,鮮血噴濺,臟腑橫飛。
我趁此時疾沖過去,拋擲火折子,借助微薄靈力,令星火大散。
一團大火猛的從那樹妖身上燒起。
我沒有停步,朝燃起的大火沖去,從火墻中穿過。
刺鼻氣味令人作嘔,眼睛也被刺的難受,四周似起了瘴氣一般,煙霧繚繞。
我半瞇著眼睛依著之前所看好的路線跑去,忽的胳膊一緊,一只冰涼柔軟的手握住我:“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