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容到了大廳的時(shí)候,廳里堆了滿地的瓶瓶罐罐,吳氏臉色煞白地環(huán)著雙手站在廳中,看樣子氣得不輕,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坐在座位上,四小姐和表小姐也到了,現(xiàn)在赫連容也來了,未家的女眷只有老夫人、三小姐和姑奶奶沒到。
赫連容小心地繞過滿地的瓷器,坐到自己位置上,習(xí)慣性地掃視眾人。大夫人閉目不語,胡氏的臉色倒比吳氏還要差一些,楊氏臉上也不見一慣的八卦笑意,四小姐低頭沉思,表小姐則面色如常,帶著淡淡的微笑,不過顯然心思也沒在眼前的偷換事件上。
至于吳氏,從赫連容進(jìn)門的時(shí)候起就一直盯著她,赫連容自然有所察覺,不過她看遍了眾人,偏偏就是不看吳氏,氣死你!
沒過一會,老夫人來了,進(jìn)門看這架式惱道:“又做什么?還嫌這個(gè)家不夠亂糟!”
“亂糟也比家里讓人掏空了強(qiáng)!”吳氏想從一堆瓷器中過老夫人那去,不小心踢倒了一個(gè),一抬腳,裙擺又刮倒兩個(gè),氣得她抬腿就踢,踢倒了好幾個(gè)瓷瓶才繞到老夫人跟前,又氣又怨地道:“孫媳這個(gè)家真是不能當(dāng)了!眼瞅著滿屋子的古董都被換成了假的,知道的是家里出了內(nèi)賊,不知道的還不得以為是我把東西換了?這個(gè)罪名我可擔(dān)不起!”
老夫人眉頭大皺地看著地上的東西,“這么多?是不是有你記錯(cuò)的?你之前就喜歡真真假假的擺著。”
“我冤枉死了!”吳氏招過一個(gè)丫頭,拿起她手上的冊子給老夫人看,“以前是有一批假的,但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也按時(shí)調(diào)換的,你看,同一款式擺假的時(shí)候真的就放回庫里,擺真的時(shí)候就收回假的,現(xiàn)在可好,真的沒了,出了兩個(gè)假的!”
看著吳氏急著火上眉稍的樣子,赫連容不知怎地覺得心里舒了好長一口氣。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幸災(zāi)樂禍?嗯嗯,這樣貌似不好。
老夫人心煩地?cái)[擺手,讓下人把地上的東西都收了,走到首位坐下,緩了半天的氣,才道:“知道是怎么被換的嗎?”
“知道的話也不用叫大家伙都來了?!眳鞘掀沉艘谎酆者B容,“二弟妹,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赫連容愣了一下,繼而失笑,“大嫂是府里當(dāng)家,你都不知道的事怎么還問到我身上?”
吳氏抿抿嘴角,堆起一臉假笑,“我是關(guān)心弟妹,初來乍到的,對府里的東西不熟悉,院里多了什么少了什么也看不出來,用不用大嫂幫你查查?”
赫連容錯(cuò)愕半晌,心中漸起一股怒氣,“大嫂這么說莫不懷疑是我換的?”
吳氏笑道:“自然不會懷疑弟妹,只不過……大嫂實(shí)在想不出府里誰有這個(gè)膽子,想讓弟妹幫我想想?!?p> 赫連容自然明白吳氏想讓她說誰,豈會如了她的愿,轉(zhuǎn)過頭去淡淡地道:“弟妹初來乍到,府里的人都認(rèn)不全,怎么幫大嫂想?”
“嘖嘖。”吳氏坐回位置上,扭頭對老夫人道:“我還以為弟妹和二弟的感情不好呢,沒想到也這么護(hù)著少昀,奶奶總算可以放心了?!?p> 她這么一說,意思大家都明白,老夫人不悅地道:“家里這么多人,你就肯定是少昀換走的?”
“我也沒這么說,這不正查著呢么?不過再想想,咱們府里誰急著用錢?他昨天可是說了,要籌錢去,怎么個(gè)籌法誰也不知道,這些東西雖然不是什么珍品,但加在一起也值個(gè)兩三千兩,我尋思著萬一真是少昀拿的,這么多東西一次也運(yùn)不出府去,所以我才想問問弟妹聽雨軒多沒多東西,如果真在那弟妹沒注意呢?咱們找到了這事也就算悄悄地過了,哪用這么大張旗鼓的?!?p> 老夫人心里也矛盾著呢,巴不得這事能悄悄過去,聽吳氏這么說顯然有點(diǎn)心動(dòng),朝赫連容道:“你就讓你大嫂過去看看吧。”
赫連容抿了抿雙唇,公然反對肯定會惹來又一番糾纏,現(xiàn)在又有老夫人幫腔,自己的勝算不大,便道:“好啊,大嫂只管幫我查查,不過為公平起見,大嫂是否應(yīng)該先以身作則呢?”
吳氏沒回答赫連容的話,反而朝身邊的丫頭問道:“三小姐和姑奶奶怎么還沒到?去催催?!?p> 老夫人心情本就不太好,聽她這么一說沒好氣地道:“你明知道你姑姑不喜歡見人,總拉著她做什么!”
吳氏道:“要是一般的事我也不叫她,不過二弟妹既然提了要公平起見,孫媳身為當(dāng)家,自然得一視同仁,等三妹和姑姑來了之后,一起搜查。”
老夫人皺了皺眉,頗帶些惱意地瞪了赫連容一眼,赫連容也一肚子氣沒地方撒呢,低著頭不看她,怕自己忍不住瞪回去更招來麻煩。
過了一會,一臉不愿的未秋菊和面無表情的姑奶奶未婷玉齊齊來到大廳,進(jìn)了大廳未秋菊就大聲道:“二哥闖了禍就非讓我過來,現(xiàn)在丟了東西又得讓我過來,到底什么意思?難道這些事都和我有關(guān)系不成!”
吳氏抬頭掃了未秋菊一眼,“本來也不是非讓你來,不是你二嫂說要公平起見么,不過她說的在理,丟東西這種事只懷疑你二哥也是不對的?!?p> 靠!赫連容有種被陷害的感覺,怎么這就變成她的意思了?
果然,未秋菊沒好氣地瞟了眼赫連容,總算還沒太明目張膽,大概還惦著自己要她辦事的茬呢。
倒是姑奶奶,進(jìn)了大廳也是一言不發(fā)地,坐到自己位置上,眼觀鼻、鼻觀心,就像她沒來似的。
吳氏站起身,“現(xiàn)在人齊了,青姑,你帶著冊子,就從我那查起,有什么不對的,都送到大廳來!”
青姑便拿著古董登記冊帶著數(shù)名丫環(huán)就往外走。未秋菊跳起來,“查什么?去哪查?”
“自然去各院查,三妹放心,只查冊子上有的東西,你從婆家?guī)Щ貋淼臇|西不會碰的?!眳鞘险f罷掩口低笑,“是我多慮了,應(yīng)該也沒什么帶回來的東西。”
未秋菊氣得緊抿了嘴角,半晌道:“我跟著一起去!”
“不行?!眳鞘献匀痪芙^,“咱們都在這,讓青姑去查,青姑是大娘的人,也不會偏護(hù)于我,這才公平么。”
老夫人面帶不滿地猛咳了一聲,吳氏便又叫住青姑,“老夫人和大夫人那不必查了。”
青姑應(yīng)了一聲,帶人出去了。
胡氏還是愁容滿面的樣子,楊氏倒像有點(diǎn)坐不住了,站起身來道:“早上茶水喝得多,坐著直心慌?!?p> 吳氏撣了撣身上的浮塵笑著坐下,“三娘到底是茶水喝多了心慌,還是心里有事心慌?”
楊氏訕訕地坐回原位,“我除了惦記四少,還能有什么事?”
吳氏笑了笑,“這就好,我還以為三娘也怕自己屋里多了東西呢?!?p> 吳氏這話一說,赫連容頓時(shí)警惕起來,仔細(xì)想想剛剛的事,心中大呼上當(dāng)。只怕吳氏一早就想把未府上下搜個(gè)仔細(xì),但總沒找到由頭,這才主動(dòng)挑上自己,知道自己斷不肯乖乖配合,她就趁機(jī)提出要搜查全府以示公平的主意。
赫連容有點(diǎn)郁悶了,她算不算被人利用了?偷偷地瞄了一眼楊氏,剛好她也看過來,一臉的埋怨無奈,赫連容更郁悶了,看來這絕對是有事了。
大廳里陷入一陣難言的沉默,赫連容只覺得有幾道目光不停地從自己身上掃過,好像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心里的郁悶就別提了。
也在這時(shí),未少昀一臉懶散樣地踏門而入,也不和別人打招呼,打著哈欠倚到赫連容旁邊的空位上,朝大夫人道:“大娘,什么事又找我?不是說了么?給我點(diǎn)時(shí)間,這事不用少陽扛。”
嚴(yán)氏淡淡地道:“不是我找你,是家里出了事情,叫你回來問問?!?p> 未少昀當(dāng)即失笑,“我什么時(shí)候變得這么重要了?來來,說來聽聽?!?p> 吳氏暗中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把換古董這事說了,未少昀臉上的笑容變得古怪,看看大廳角落堆著的瓷器,用扇子敲了敲腦袋,頗有些懊惱地道:“我怎么就沒早想到這事呢!”
眾人無語,只有老夫人欣喜地道:“看吧,我就說不是少昀?!?p> 未秋菊不滿地道:“二哥一句話奶奶就相信不是他?難道我們就理應(yīng)受懷疑嗎?還讓人去搜!也不想想,誰偷換了東西還往自個(gè)屋里放?”
未少昀笑道:“干嘛?還搜?陣仗這么大?丟了什么好玩意了?”
“不都是二嫂么!”未秋菊一慣的聽風(fēng)就是雨,“生怕冤枉了你,把我們?nèi)B累下去,非得張羅搜府!”
未少昀聽罷錯(cuò)愕不已,扭頭看了赫連容半天,翹著嘴角忍俊不禁,“蓮蓉,你吃錯(cuò)藥了?”
赫連容本來就郁悶著呢,現(xiàn)在快郁悶死了,緊抿著雙唇一個(gè)勁的長出氣,未少昀倒像心情不錯(cuò)似的,咬著嘴角笑嘻嘻地讓人看了就想扁他。赫連容扭過頭去眼不見為凈,突然迎上一道目光,竟是四小姐未冬雪,她臉上掛著焦慮,頻頻朝自己張望……嗯,應(yīng)該不是看她,赫連容偷瞄了一眼旁邊,見到未少昀擺弄著扇子也看著未冬雪,回頭再看未冬雪,已經(jīng)低下頭去,拇指無意識地掐著食指的指尖,心事重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