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光微亮。
天空中飄落著蒙蒙細雨,從睡覺修行中醒來的周安走到院落里,一如往常般神清氣爽的拎著水桶拿了扁擔去村中水井旁打水。
這種平靜閑適的鄉(xiāng)村生活,過不了多久咯……畢竟重生后在周家村居住了這么久,周安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些感情上不舍的依戀和感慨——縣城中的宅子已經(jīng)收拾妥當,且置辦了一應的家什,待周家村這邊一切事務安排完畢之后,全家就可以搬到縣城里居住了。
來回四趟把水缸挑滿了之后,周安見早飯還沒做好,便出門想著到村外溜達一圈兒,舒緩下真氣修行和思考太多后有些繃得太緊的心緒。
本就住村東口,出了院門往東沒多遠,便至村外的小溪旁。
周安踩著長滿青草故而只是略顯泥濘的渠邊小道,往北面的河堤上緩緩走著。遠遠望去,河堤上綠樹茵茵,田野間碧色連天,在微亮的天光和蒙蒙細雨中,景色怡人;再聽著稻田間蛙鳴聲陣陣,草叢中小蟲低鳴,細雨帶著涼意落在臉上、身上……著實令周安心靜氣閑,感覺無比舒適。
河堤上的那條小道上中間露土故而泥濘,兩旁雜草叢生卻是掛滿水珠。
周安踩著草叢,任憑褲腳和鞋子被水珠打的濕透……忽而,他發(fā)現(xiàn)泥濘卻平整的土路上有著新鮮的、凌亂的腳印一直順著向西略偏北的河堤延伸而去。這讓周安心里有些疑惑:這大清早的而且還落著雨,誰會和自己這個古怪的人一樣來河堤上閑遛達?
河堤在前方不遠處轉(zhuǎn)了個大彎,又有一些灌木叢和幾棵高大的柳樹遮擋,看不清那里有什么動靜,卻也讓周安隱隱約約能看到那里有個人影晃動。
周安記得,那里還有兩個不大的墳丘。
好奇心驅(qū)使下,周安邁步往那邊兒走去——作為一名鬼師,他自然不會害怕什么鬼怪妖邪之類的物事會突然蹦出來嚇唬人。
走到河堤快要拐彎的那處時,周安終于看清楚了那里的情景,頓時大吃一驚,腳尖猛的一點濕漉漉的雜草,整個人凌空飛起,如離弦之箭般激射向墳丘旁的一棵大樹。
那棵大樹伸出的旁枝上,懸著一條白布……
白布繞過碗口粗系的枝叉垂落下來挽了個結(jié),一名穿著淡青色裙裝,如墨般長發(fā)隨意披散在身后的女子,踩著墳丘,將頭部放在了白布環(huán)中。而后,腳下用力一蹬,整個人登時懸空吊在了那里。
女子赫然便是村中獨戶丁家的小寡婦羅彩兒!
十幾米的距離,周安頃刻間凌空襲至羅彩兒身旁,腳尖未沾地,便探出左臂抱住了羅彩兒如柳枝般柔弱的細腰向上一提,身體在半空中極為詭異的扭動側(cè)翻轉(zhuǎn),腳尖點在了樹干上,借力身子再起,右手抬起攥住白布,借力一蕩一拉。
嗤啦一聲響!
白布被撕扯斷裂開來,兩條人影蕩至河堤下方的蘆葦叢中。
噗嗞——!周安雙腳陷入蘆葦叢下泥濘中,臟了鞋子、褲腿,卻也是幫助他穩(wěn)住身形,不至于踉蹌?chuàng)涞乖诘亍2蝗坏脑挶г趹阎械牧_彩兒難免會遭遇到二次傷害……以及某種迫不得已之下的不雅侵犯。
看著懷中所抱麗人,容顏憔悴發(fā)白、臉頰掛淚含屈,雙眼已然合上,長長的睫毛微微彎著……感受著羅彩兒腰肢身軀的柔若無骨,周安輕嘆了口氣,這又是何必想不開要尋短見?
作為鬼師的周安,自然能探知羅彩兒人還未死,只是短暫的昏厥過去罷了。
“嫂子,嫂子……”周安輕輕的喚了兩聲,帶著些鬼師獨有喚魄功法中的靈慧音術(shù),召喚著羅彩兒的靈慧魄蘇醒,同時雙手指尖在羅彩兒的腰部、腋下肋部微微用力輕點。
羅彩兒悠悠醒來,睫毛顫抖著有些心怯的微微睜開眼睛,初時還有些恍惚迷惑,如在夢中般。待清醒時看清楚了那多少次午夜夢中出現(xiàn)的熟悉面龐,竟是近在咫尺,不禁呀的一聲輕呼,掙扎著便要擺脫周安的環(huán)抱。只是周安卻并未松開雙臂,反倒是更加抱緊了羅彩兒——這要是松了手,懷中麗人掉落在蘆葦叢的泥濘中,難免臟了衣衫、被蘆葦葉子劃傷些皮膚,著實為一大罪過。
“你,你這殺千刀的,松開,快松開我!”羅彩兒話說的潑辣,但聲音很輕,如蚊嚶一般,又帶著絲絲撒嬌和羞怯的味道,原本蒼白憔悴的臉頰上泛起了層層紅暈。
周安沒有說話,也沒有松開,而是緊了緊抱著羅彩兒的雙臂,從泥濘中拔出腳來向河堤上邁步走去。
羅彩兒說罷那句話后,卻是再沒言語也不掙扎,眼眶通紅的流著淚,嚶嚶低哭。
有些蹣跚的登上河堤后,周安把羅彩兒放下,嘆口氣輕聲道:“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你會尋短見,但還是希望你能看開些……嗯,這次我救了你,若是你再這般想不開,我就不會再阻攔你了——人,總得自己珍惜自己,倘若自己都看輕了自己的命,又要一心尋死,別人能救你到幾何?”
說罷,周安便轉(zhuǎn)身往村中走去——畢竟是人言可畏,若是被村里人看到難免會說三道四。他周安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人家一個小寡婦的名節(jié),被謠言毀掉的話就實在是害人了。
眼見著這個挨千刀的撂下這么句話后扭頭便走,羅彩兒不禁怔住,忘記了哭泣,只是在心頭暗罵:你這冤家,好狠的心腸!
稍稍怔了會兒見周安真就越走越遠沒有回身的意思了,羅彩兒忍不住大哭著怪責道:“還不是因為你,也不知上輩子做了甚么孽事,欠下了你多少……這輩子老天爺罰我死了男人守了活寡讓人瞧不起,到如今卻還要被人戳著脊梁骨說三道四,我,我,我可怎么活下去……嗚嗚……”
說著說著,羅彩兒便蹲下身去掩面痛哭起來,哭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完了完了——周安不禁心頭叫苦,這般凄慘的哭聲,怎能不引得那些早起的村民們注意到。即便是遠遠的看不清人模樣,可這村里人的好奇心驅(qū)使下,難免聚攏在村口村邊等待觀望,甚或是往這邊趕來。到時候自己落下個欺凌寡婦的惡名,那真是跳進大河里都洗不清了。
只是……周安忽而反應過來,羅彩兒尋短見,又為何要怪罪與我?
想著這些,周安不再去顧忌會被人看到,立刻掉頭走至羅彩兒身前,隔開了兩步遠的距離輕聲道:“嫂子,你先別哭,剛才你說因為我才會想不開要尋短見,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兄弟哪里做了對不住你的事情,還請嫂子明示……”
周安確實很在意,人要臉樹要皮,好端端背上個逼死人的名聲,這算哪門子事兒?
聽了周安的話,羅彩兒抽泣著忍住哭聲,舉目略顯疑惑的看著周安,只見周安一臉無辜的真誠,心道難不成他真的不知村里最近謠傳的那些流言蜚語嗎?不過這也難怪,周安這些時日里忙來忙去,回到村中也極少出門,便是自己想看到他一眼都見不著人……
這都甚么時候了,心頭竟還有這等不知廉恥的心思——羅彩兒暗暗責罵自己一番,猶猶豫豫的說道:“若不是你,你以往總是看,看人家……這村里人又怎會私下里造謠說,說,說你我有那齷齪心思,私下里,私下里行那見不得人的事情……”
話說到這里,羅彩兒低下頭再不好意思說下去,嚶嚶低哭,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實在是惹人憐,惹人疼。
周安恍然大悟,心中大呼冤枉,古人云非禮勿視——誠不我欺。
稍做思忖,周安不禁惱火,不就是多抱著些賞心悅目的心思去用眼睛好逑了下窈窕淑女,并未動手動腳,便是嘴皮子上都未占過任何丁點兒便宜的話頭……難不成這村中人不把小哥我當君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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