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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毒不上司

第九十五章 非贏不可

無毒不上司 魏如初 2478 2015-04-17 21:19:00

    我回到餐會上,卻不見李牧寒的身影,那些捧著酒杯輕聲聊天的圈子里,都找不到他。

  我的目光在人群中茫然地搜尋,忽然看到遠(yuǎn)處的餐桌上,一個穿著白襯衣的人正孤獨(dú)地坐在那里。

  晚餐還沒有開始,賓客們都圍在自助酒桌前聊天,他卻早早地坐下了。

  我的目光穿過無數(shù)的黑白身影、無數(shù)的金色酒杯,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滿堂華燈之下,他獨(dú)自坐著,眼睛茫然地看著那些空蕩蕩的餐桌。

  他無堅(jiān)不摧的外表下,偶爾就會流露出這樣的孤獨(dú)。今晚是一個欲望的斗獸場、財富的炫耀地,他卻失去了與他們周旋的力氣,把自己放逐在孤獨(dú)里。其他人看到他這副樣子會怎么說?他們不會理解他的痛苦,只會說他軟弱。

  我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他看到我回來,眼中閃過一絲亮光,旋即又沉入黑暗的湖底?!澳阍趺慈チ四敲淳??!彼卣f,“至少今晚,能不能哪也別去,就坐在我身邊?”

  我看著那些鋪排得整整齊齊的精致餐桌,嚴(yán)肅地說:“你不應(yīng)該一個人坐在這里,他們會以為你遭遇了失敗?!?p>  他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語地說:“難道不是嗎?”

  “就算是,也不能在這些人面前表露出來?!蔽翌D了頓,又輕聲補(bǔ)充說:“何況不是。”

  我們正在說話,主持人輕輕敲響了酒杯,通知賓客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餐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我們這張餐桌可以坐六個人。除了我和李牧寒之外,還有徐明和他六歲的女兒,以及另外一間公司的高管及其女友。

  人坐滿了之后,話題又回到了上流社會精英們熟悉的領(lǐng)域。李牧寒說的話很少,但每說一句都是切中要害。其實(shí)我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聊什么,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感受著他的存在。

  這是我最后一次和他在一起了,不知道為什么,往日的一幕幕不斷浮現(xiàn)在腦海中。

  我們初識的那一天是在機(jī)場,我蹲在地上攪泡面,他在看財經(jīng)雜志。他是那么嫌惡我,甚至要躲到VIP候機(jī)室去。后來我把辣椒醬砸在他頭上,我是怎么跟他說的?對了,我祝他“紅運(yùn)當(dāng)頭”,當(dāng)時我的認(rèn)錯態(tài)度是多么“誠懇”啊;

  他上班的第一天,我把自己扮成丑女貝蒂,但他還是一眼認(rèn)出了我。元宵節(jié)的晚上他留我一個人在辦公室加班,那天晚上我整理了近千份策劃案,他是怎么對我說的?哦,他說:“反正年也快過完了。”

  我上班幫陳晨秒殺高跟鞋,他說我“不作為、不負(fù)責(zé)、不靠譜”;客戶讓我看螞蟻,我沖進(jìn)廁所去吐,他罵我是“城堡里的小公主”;他說我“單純近乎蠢”,說我是“窮加上傻加上二”,說我是“二貨界的一朵奇葩”……

  可是,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無論我做了什么傻事,無論他再怎么罵我,我再也不生他的氣,甚至每當(dāng)迷惘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大概就是從那次BJ出差開始,從他對我說“別擔(dān)心,都會變好的”開始……

  風(fēng)一陣陣吹過我們頭頂?shù)臉渖?,我的靈魂好像飄遠(yuǎn)了,被吹到深不見底的夜空里。換一個角度打量這個世界,竟然是如此清晰。在觥籌交錯的華宴之上,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我只見到他孑然一人坐在那里,獨(dú)自面對自己的孤獨(dú)。

  我能代替上天原諒他嗎?能陪在他身邊,告訴他“別擔(dān)心,都會變好的”嗎?

  “梅朵,你怎么了?”李牧寒輕聲問。

  我回過神來看著他,呆呆地說:“沒怎么啊。”

  “我說了,今晚你哪也別去?!彼f。

  我笑了:“我不是就在這嗎?”

  “你的魂也是,哪都別去。”他一邊端起水杯,一邊淡淡地說。

  我的臉倏地紅了,偷偷瞟了一眼同桌的其他人。徐明正在低頭哄他女兒,另外一對賓客正在交頭接耳,似乎都沒有注意到我們的對話。

  前菜上來之后,音樂募捐也開始了。剛從德國回來的女鋼琴家姚蓓拉拉開了晚宴的序幕,她彈了一首舒曼的《愛之夢》,贏得了滿堂彩。我看到徐明的女兒莉莉聽得津津有味,便問她:“莉莉,你有沒有學(xué)什么樂器?”徐明替她回答說:“剛剛上了幾節(jié)鋼琴課,學(xué)了些簡單的樂理,她就吵著要去學(xué)畫畫了?!崩蚶虺缌艘粋€鬼臉。

  我笑著說:“畫畫也好,有前途。曾梵志那副《最后的晚餐》不是剛在香港拍出1.8億嗎?”

  徐明笑著說:“藝術(shù)品市場炒作嚴(yán)重,這么高的價,我倒要看看誰能往下接?!?p>  李牧寒也笑著說:“別管有沒有人接盤,反正畫是賣出去了?!?p>  我們正在談笑風(fēng)生,我的眼角瞟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上了臺。

  凌霜優(yōu)雅地微微提起她的裙裾走上舞臺,在那臺斯坦威鋼琴旁坐下。不用主持人提醒,餐會就自動安靜了下來。我看了一眼李牧寒,他也看著我,然后苦笑了一下。

  “笑什么???”我輕聲問。

  他低頭湊過來,用沙啞苦澀的聲音說:“別這樣看我,我會誤會你是在吃醋?!?p>  我也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就是在吃醋。從第一次見到凌霜,我就開始吃她的醋,只是那時候的我一點(diǎn)也沒有覺知。

  凌霜坐在鋼琴前,一陣屏息凝神,然后鄭重地將手抬起,懸在琴鍵上。

  從第一個琴音開始,人們就被扼住了呼吸。狂風(fēng)暴雨般的旋律席卷一切,目不暇給的音符讓人喘不過氣來。

  她真是拼了。在這種怡情雅興的場合,竟然彈李斯特的《超級技巧練習(xí)曲》。李斯特以琴技炫目而著稱,這首他親自命名為“超級技巧”的曲子,被認(rèn)為是鋼琴技巧的極致。

  凌霜的演奏無懈可擊。能征服這首練習(xí)曲的鋼琴家寥寥可數(shù),像她這樣游刃有余地透過技巧詮釋樂曲精神的人更是鳳毛麟角,我想,坐在臺下的姚蓓拉估計(jì)也要被她驚出一身冷汗。

  一曲奏罷,宴會上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企業(yè)家們頻頻舉牌認(rèn)捐,凌霜這首曲子彈下來,募集到的善款比姚蓓拉還多出了一倍。

  而緊接著她彈奏的,就是我這個撲街貨——從琴技到選曲都是不折不扣的撲街貨。

  李牧寒聽完之后,淡淡地說了一句:“張牙舞爪的。”又拍了拍我的手,說:“不用緊張,不過是個晚餐會而已。”

  我笑了笑。凌霜確實(shí)是求勝心切,根本沒有注意場合。我對李牧寒輕聲說:“你對我就這么沒信心?”

  他有些奇怪地看著我,我故作輕松地對他吐了吐舌頭,然后轉(zhuǎn)頭問徐婷婷:“婷婷,你會彈鋼琴吧?”

  婷婷不明就里地說:“只會一點(diǎn)點(diǎn)?!?p>  “會不會單手彈小星星?”我笑著問。

  她撲哧一笑,說:“那個三歲小孩也會彈?。〗憬?,你想干什么?”

  我說:“今天晚上是為貧困兒童募捐,這里卻連一個還也沒有,聽一群大人彈琴好沒意思,你想不想跟姐姐一起上去彈琴?”

  徐明大吃一驚,說:“那怎么行?她真不會!”

  我笑著說:“徐總,婷婷說她會。您放心吧,我會帶好她的?!?p>  李牧寒拉著我,眉頭又?jǐn)Q在了一起:“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看著他,微笑著輕聲說:“我想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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