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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小娘子

第六章 不能始亂終棄

修仙小娘子 一只文兒 1985 2015-08-04 08:05:23

    桓溫身前的香案上,擺著幾封稍顯散亂的尺牘與奏報。

  他并沒有將這些東西放在心上,即使如今聽著屬下的議論,偶爾點頭示意繼續(xù),那些人的嘴里到底再說什么言詞,他也沒有真正全神貫注的去聽。

  他是個喜歡征戰(zhàn)的人,自從十八歲在吊唁江播時殺了江播三個兒子之后,他這半輩子的時間,都是在征戰(zhàn)與殺伐中度過的。

  殺人并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實際上,簡單的讓人心驚。

  當(dāng)手中的刀刃刺入人體時,那種感覺足以令人震撼。不是震撼于兵器給予的力量,而是震撼于這樣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不過是這樣簡單的血肉之軀。

  很多時候,桓溫看著死在自己手中的人,都會忍不住陷入沉思。只是幾塊肉而已,卻曾經(jīng)在自己面前說過那樣的話,做過那樣的事……可說到底,也不過是幾塊肉而已,與牛羊有何區(qū)別。

  殺戮重的人,即便在人前如何狂放,可明里暗里的,都會敬畏鬼神。

  一般來說,殺人越多的人越會怕死。因為他們懂得生命這種東西,脆弱的跟春雨打在池水中泛起的泡泡,沒有太大區(qū)別。

  可桓溫既不怕死也從不相信鬼神,他只是孤獨而沉默的活在這天地間,手中掌握著足以滌蕩天下的軍士,冷漠的看著世間。

  君王敬畏他,士族回避他,尋常百姓更視他為神明。

  他自己卻沒有太對的想法,他指數(shù)看著長江以南的遼闊中原大地,心想,那片土地應(yīng)該是我的,于是就發(fā)兵北伐。

  如是而已。

  他桓溫,就是這樣的人。

  屬下們的議論還在繼續(xù),甚至隱隱有要爭吵起來的意思。

  這也是難免的事情,帶兵打仗的將軍并不像朝中的文管,一件事情嘰嘰歪歪笑里藏刀的討論許久,恨不得每個字里行間都透露出些機(jī)鋒來。

  武官就不同了,雖然還不至于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可實際上,在自己面前直接把對方打殘的事情,也確實發(fā)生過。

  不過桓溫并不擔(dān)心,武人直爽,前天還面對面的問候?qū)Ψ嚼夏?,明天就可以在?zhàn)場上把性命交給對方。這種情誼,是那些成天腐朽的舞文弄墨、清談?wù)`國之人所無法理解的。

  雖然桓溫也是士族出身,可少年喪父的他并沒有繼承士族的衣冠。即便早年間娶了公主做了駙馬,他仍舊與那個十八歲手刃仇人的少年,沒有什么區(qū)別。

  桓溫這樣的人,就如同一塊花崗巖。誰能改變?

  耳邊傳來罵娘的聲音,隨之而來的還有郗超的左右調(diào)停。

  郗超是個很有能力的人,有了他的存在,桓溫是如虎添翼的。郗超……忽然想到他之前拿給自己的那張東西,目光在香案上尋找,角落里一張皺皺巴巴的紙落入視線。

  抽出來瞧,上面是極為瀟灑的幾個大字: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只是書寫人到后來力竭,筆力不足,最后三個字虛浮縹緲,卻仍舊不失味道。

  有點意思。

  這字自然是謝小滿所寫,拿著郭璞的帖子練字,已經(jīng)有一段日子,她早已非吳下阿蒙。

  郭璞的字自帶瀟灑放曠的仙氣,謝小滿學(xué)來也自然不同流俗,與閨閣中其他小娘子們筆下的簪花小楷極為不同。

  桓溫看著這手字、這句話,想著那個頗堪玩味的小丫頭,嘴角微微揚(yáng)起一絲笑意。

  耳邊卻不是適合回憶玩味的絲竹,而是金戈爭鳴的拔刀之聲。有些不耐煩的抬頭軀殼,果然,又有幾個家伙吵成一團(tuán),其中兩個已經(jīng)跳到了案上,更有甚者已然亮出兵器來。

  可憐郗超一界文士,這時候奔走其間,竟也有幾分不畏兵戈的翩然氣度。

  這可惜如今這份氣度毫無作用,武人要打仗就跟男人要晨勃一般,非尋常外力能夠阻擋。

  桓溫微微冷笑,把手邊的茶盞狠狠砸去。

  茶水迸濺跟隨著血液的濺出,早已經(jīng)做出“抽刀斷水水更流”姿態(tài)的那一位,這時候狠狠地罵了一聲,伸手一抹臉上的血水活著茶水,罵道:“是哪個龜孫子敢砸老子!出來跟老子比劃比劃!”

  “是你老子我!”桓溫聲音不大,卻足以嚇得幾個小兔崽子屁滾尿流。

  屋內(nèi)一切尋滋挑事如春風(fēng)般滌除干凈,桓溫的目光緩緩滑過那幾個方才耀武揚(yáng)威的手下,冷笑道:“要抄家伙打仗的,都給老子滾出去打!誰敢砸了我的家,老子廢了他一雙招子!”

  這話說的像土匪,可足以讓那幾個家伙噤如寒蟬。

  郗超無奈了看了桓溫一眼,又看了看那幾個方才陷入罵戰(zhàn)的家伙,站在原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每次看到郗超這副模樣,桓溫都覺得心情舒暢,心想終于有你小子解決不了的問題。

  于是桓溫心情大好,隨意的揮了揮手:“都滾蛋?!?p>  眾人如聞綸音,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至于之后有沒有再拳腳相加兵戈相向,便不得而知了。

  郗超拱拱手正要離開,卻被桓溫叫住:“你可問清楚了,謝家那邊什么態(tài)度?”

  郗超看了桓溫一眼,又一眼,意有所指,卻不說話。

  “有屁快放!”桓溫一封尺牘拍過去,郗超施施然躲開。

  嘆了一口氣,郗超道:“雖然我明白大將軍的意思,可是這件事,總覺得不妥?!?p>  桓溫并不說話,只等著他的下文。

  “那謝小滿雖然是謝家旁支,可再怎么也是陳郡謝氏的小娘子。將軍再怎么權(quán)傾朝野,出身上……也并非一等士族。納這樣一個女子做妾,不僅朝中少不了議論,謝家那邊的態(tài)度自然也會十分微妙?!?p>  桓溫挑眉一笑:“有什么微妙的?謝家人難倒不清楚,當(dāng)時在船艙里,本將軍看都已經(jīng)看光了,如果不納了她,豈不是始亂終棄?”

  郗超無語,心想這番話明明有理有據(jù),可是從大將軍嘴里吐出來,什么偏生有一種戲謔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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