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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想到他竟會突然絆了一下,眼看那劍就要刺中玲瓏,旁邊的人實在來不及救助。
玲瓏自己也沒想到,她已經(jīng)嚇傻了,僵在那里。
眼前劍光一閃,她本能地眨了眨眼睛,忽然身體被人狠狠一撞,她居然一頭從大石上栽了下去,后腦著地,眼前金星亂蹦。
緊跟著,什么熱熱的東西滴在她臉上,她猛然一驚,下意識地抓緊擋在自己身前那人的衣服——是璇璣!
“??!”她低叫一聲,眼怔怔地望著那柄烏金劍,它刺穿了璇璣的右肩,猙獰地凸出來,鮮血淋漓。滴在她臉上的血,便是從劍上流下的。
璇璣!她想叫,卻叫不出來,卻從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帶哭腔的顫音。
璇璣面上全是冷汗,臉色煞白,忽然抬手一把抓住那劍,五指如鉤,烏童這會已經(jīng)從地上爬了起來,要抽劍,居然被他抽不出。他不由一怔。
璇璣猛然回頭,目光灼灼,定定地看著他。他心中一凜,竟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寒意。
“你……”她顫聲道,“你……莫要太囂張……”
烏童見她血流如注,臉色如紙,顯然已快支持不住,當(dāng)下一狠心,用力去拔那劍,一面道:“誤傷了小姐,是我的錯!”
誰知這一拔,還是拔不出來。她死死攥著劍尖,森然瞪著他,手腕漸漸用力。
他駭然地望著自己的烏金劍,在劍尖那里彎成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弧度,跟著“啪”地一聲,他手里的抗力猛然消失,整個人倒退數(shù)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再望向烏金劍,卻發(fā)覺劍尖居然被她硬生生徒手折斷了!
烏童登時呆住。
璇璣用兩根手指捏著劍尖,不知是他眼花,還是日光太強烈,他隱約見到她掌心有銀光吞吐,連帶著那四寸多長的漆黑劍尖,也發(fā)出銀色的光芒。
“你也死一次試試!”她冷冷說道,手腕優(yōu)雅地一轉(zhuǎn),手里的劍尖猶如閃電一般飛了出來。烏童根本看不清她的動作,只覺眼前一花,那道銀光射向自己,待他看清的時候,劍尖已到眼前。
要死!他猛然閉眼,等待那劍尖貫穿自己的頭顱。
誰知等了良久,卻沒有任何動靜,他驚駭?shù)芈犻_眼,卻見那根劍尖早已失卻威力摔落在腳下,而這個重傷的小丫頭,半邊身體都被血浸透,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璇璣!”玲瓏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沒命地抱住她,“璇璣!璇璣你不要死!”
她叫了半天,璇璣卻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死死閉著眼睛,臉色青白,當(dāng)真如同死了一般。
她只嚇得神魂俱滅,失聲痛哭起來,哪里還顧的上旁邊的罪魁禍?zhǔn)诪跬?p> 直到這時,周圍的人才從這一系列的突變中反應(yīng)過來,叫嚷的叫嚷,看人的看人,把脈的把脈,全部圍了過來。
杜敏行見玲瓏哭得幾乎要暈過去,不由扶住她,抬手把璇璣抱在懷里,先在她鼻下比一比,這才嘆道:“璇璣還活著,你不要再晃她,否則傷勢會加重!”
他急急從懷里取出金創(chuàng)藥,顧不得撕開衣服看傷口,先倒上去堵住血水再說。
他的手忽然被人攔住,抬頭一看,卻是楚影紅和褚磊夫婦。
“不要擅動!”楚影紅神色凝重,先點住她傷口周圍的穴道,將血止住,一面吩咐呆在一邊的玲瓏:“不要呆著!快讓開!”
褚磊一把將小女兒抱起,三人再也顧不得混亂的現(xiàn)場,急急帶著重傷昏迷的璇璣離開了。
玲瓏哭得哽咽難言,急急追過去,鐘敏言和杜敏行也擔(dān)心地跟了上去。
誰也想不到這場比試竟是以這個結(jié)尾收場,紛紛嘩然。
待眾人把于劍豪扶下臺的時候,才想起要找那個罪魁禍?zhǔn)诪跬阗~,誰知找遍了整個山頂也找不到他的人,原來他知道事情不好,也深悔自己一時沖動,方才竟偷偷跑了。
于劍豪被扶到點睛谷容谷主面前,抱拳愧道:“弟子無用……師父……”
容谷主搖了搖頭,“不怪你,你已經(jīng)很好了。江長老!”
一聲說完,對面早已排眾而出一個須發(fā)花白的老者,滿面羞愧之色,對他深深一鞠,低聲道:“屬下……管教無方……實在無顏面對谷主……”
容谷主四處看了一下,冷道:“烏童呢?”
江長老微微一頓,“想是知道自己闖禍,已經(jīng)……逃了?!?p> 容谷主冷冷一笑,“哼,逃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護短啊,江長老!”
江長老垂著頭,一句也不敢說。
“也罷,今日他犯下彌天大罪,從此點睛谷再也沒有烏童此人。為了彌補過失,點睛谷退出本次簪花大會!”
點睛谷一干弟子見谷主發(fā)怒,誰也不敢說話,只得跪下答應(yīng)。
這下,烏童被趕出了點睛谷,點睛谷退出本次簪花大會,變故之大,委實讓人感慨。
而這一切,璇璣都不知道。
她正做著一個古怪的夢,夢里的自己正對著鏡子梳妝打扮。
古樸的青銅鏡里映出的人影,又熟悉,又陌生。眉眼看著是她,可是年紀(jì)卻大上許多,面上表情冷冽凝重,眼中猶如寒冰碾碎一般,寒意滲人。
那滿臺的胭脂花粉,滿床的綾羅珠翠,她卻看也不看,自將長發(fā)盤在頭頂,然后系上紫云盔,黃金甲。鏡中赫然出現(xiàn)一位英氣十足的女將。
她是要去做一件事,一件她從生到死都在做的事,沒有反悔,沒有猶豫。
她就是為了這件事生的。
她來到了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千萬鐵蹄,猶如烏云蓋頂。棋手高高舉起巨大的旗幟,上面的花紋華麗而古怪,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
冷肅的號角聲仿佛是許多人在哭,從四面八方響起,豬婆龍皮做成的大鼓,敲一下天旋地動,轟轟轟轟,有如雨點急落,整個大地都在震撼。
天火崩落,一團一團從蒼穹落下,隨著天火降落的,還有密密麻麻的大軍。
他們從天上來,從另一個輪回而來,跨過寬廣的天河,一再侵犯神圣的領(lǐng)土。
當(dāng)頭躍過一匹飛馬,張開翅膀從她頭頂飛過,將她的紫云盔踢翻,三千青絲瀑布一般傾瀉而下。馬上將軍三頭六臂,周身有烈火焚燒。
她張口咬住一綹不聽話的頭發(fā),回手便是一劍。
鮮血四濺。
很好,暢快淋漓。
耳邊似乎有人在急急叫她:“璇璣……璇璣——”
她手中緊緊握住一個物事,一時竟想不起前因后果。
那聲音還在,“璇璣……璇璣!醒醒??!”
她猛然睜開眼,入目是青紗帳,還有兩三張流淚而關(guān)切的臉。
“?。∷蚜?!醒了!”玲瓏大叫,喜得緊緊抓住她的手,眼淚流的卻更兇,“你……你覺得怎么樣?能說話嗎?還疼嗎?”
璇璣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半天,才輕道:“我……我好像……不疼了。”
說著便要起身,何丹萍急忙按住她,“不要動!傷口還沒好!”
璇璣這才發(fā)覺半邊身子都木了,動不得。她頹然躺回去,正要說話,忽覺手里死死握著什么東西,拿起來一看,卻是一塊碎木頭,她不由一呆。
玲瓏怯生生地說道:“那是……抱你進來的時候,你死死抓著門框不肯松手,最后……門框被你抓裂了……”
璇璣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