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德川家康統(tǒng)一日本以來,前前后后存在的大大小小的諸藩計有五百多個,平均下來的話,各個時代所存在的藩大概有二百七十個,號稱“江戶幕府三百藩”。
這“幕府三百藩”,以幕府將軍的直轄領地最大,占全日本土地的三分之一,稱為“天領”,最盛時的幕府將軍每年都有四百萬石的“俸祿”;幕府將軍往下,就是御三家,這三位大名都屬于德川家族嫡系,各自有數(shù)十萬石的收入,如果幕府將軍無后,也將從御三家中挑選繼承者(八代將軍德川吉宗之后又分出了御三卿)。德川家族的大名之后,按照地界,剩下的又有陸奧·出羽諸藩、關東諸藩、北陸甲信諸藩、東海諸藩、近畿諸藩、中國諸藩、四國諸藩、九州諸藩。本來,還有一個蝦夷的松前藩,不過,現(xiàn)在這個松前藩已經(jīng)不屬于江戶幕府管轄了。而這些大名之中,又有金澤藩的前田家,薩摩藩的島津家,廣島藩的淺野家,土佐藩的山內(nèi)家,長州藩的毛利家,鳥取藩的池田家,彥根藩的井伊家,津藩的藤堂家,福井藩的松平(越前)家,仙臺藩的伊達家最為富有。而這里面除了淺野家先被三代將軍德川家光借故削了大名之位,后又被現(xiàn)任的五代將軍德川綱吉給徹底連根拔起之外,又以金澤藩的前田家最強。
馬德所說的到本州去耍,其實就是去找這些大名,當然,如果順便的話,去幕府將軍的轄地玩玩兒也不錯。
找他們干什么?一個字:搶!
他首先就找到了金澤藩的前田家。
在日本,大名的年俸超過百萬石就有奪取天下的能力,而前田家正是除了幕府將軍之外唯一一個年俸超過百萬石的大名。是日本的第一強藩。
不過,很不幸的,他們的金澤藩正處在海邊上!
……
前田綱紀是這一代的金澤藩大名,不過,按照幕府的規(guī)矩,他此刻正在江戶隨侍德川綱吉。所以,接到于中隨便找了個日本人送到小山丸城(金澤藩主城)的那封信的,是前田家的世子,前田吉德。
“怎么辦?”
身為舉足輕重的第一強藩繼承人,前田吉德當然知道所收到的信是出自什么人,就算不知道,海邊上那二十艘大型戰(zhàn)船也足夠份量讓他重視起來了。只是,這封信上讓他上船“聊聊天”的要求實在是讓人有點兒難以接受。
“世子,您最好下令所有人進城,然后,我們就緊守城池,我想,那些清國人很快就會離開了!”家臣本多直之說道。
“我們金澤藩是第一強藩,怎么能讓別人的一封信就嚇得不敢閉城自守?本多君,你怎么如此膽???”另一個家臣奧村成德怒問道。
“奧村君,我當然知道清國人并不可怕??墒?,就算我們金澤藩有三萬藩兵,如果因為跟清國人戰(zhàn)斗而損失太大,也會得不償失的。幕府可是一直在找機會削弱我們的力量?!北径嘀敝f道。
“我看你這是在為自己的膽怯找理由,我們奧村家的人不會像你那么膽小。世子,我愿意帶領藩兵去抵御那些清國人?!眾W村成德跪倒在前田吉德面前,叩頭叫道。
“奧村君……”前田吉德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奧村家是前田家的世襲家臣,其祖奧村永福曾號稱家族第一勇將,只是,奧村家的家督只能領一萬兩千石,本多家卻是能領五萬石,而且還出了兩個大名,所以,自負英勇的奧村成德對本多直之一向不服,以前沒什么事還好,可是現(xiàn)在清國人突然欺上門來,這不是逮著給奧村成德送機會么?
“世子,請您允許我出戰(zhàn)。要不然,我會以為您是看不起我的……”奧村成德又叩頭叫道。
“好吧!奧村君,一切就拜托你了!……不過,清國人是從海上來的,所以,我只許你在他們上岸的時候進行防御,如果他們不上岸,你也不能主動挑釁?!鼻疤锛抡f道。
“哈伊!”奧村成德重重的在榻榻米上叩了一個頭,站起身來又仰著臉得意地朝本多直之看了一眼,雄糾糾地去集結藩兵了。
“世子,奧村君此去,我怕他會沉不住氣,惹怒那些清國人!”本多直之看著奧村成德的背影說道。
“本多君不必擔心。奧村君他心里會有數(shù)的!”前田吉德寬慰本多直之道。既然世子都說話了,本多直之也只有躬身受教,轉而朝前田吉德問道了另一個問題:“世子,我們怎么回復清國人的信?”
“客氣一點兒,就說我身體不便,無法出城相迎就是了!”前田吉德說道。
“哈伊!”
……
“軍門,那幫日本人身體不便,不出城了!”
前田吉德的信很快就被人送回了海邊,并被送到了于中等人的手里。
“請人不來,就是不給面子!咱們就自己找過去。準備上岸!”
“喳!”
……
于中上岸了。在此之前,奧村成德的藩兵也開到了海邊。所以,于中毫不客氣的用火炮把海灘犁了一通,順帶著給他們洗了一遍桑拿!奧村成德這位英勇的金澤藩世襲家臣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轟上了天國,去找天照大神去了,所帶的藩兵在死傷千余人之后狼狽潰逃,全數(shù)躲進了小山丸城。
然而,這并不能改變他們的命運,于中命手下將領帶領三千水師官兵上岸,很快就圍上了距離海邊不遠的金澤藩主城。
不聽解釋,他只給前田家出了一個選擇題,答案一共有兩個,要么選投降,要么選挨打!
結果,前田吉德再一次選錯了答案,他選擇了第三個答案,堅守。
于是乎,于中用火炮對小山丸城舉行了一次簡短的洗禮!
短短一刻鐘之內(nèi)三百發(fā)炮彈的轟擊使得前田吉德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反應了過來,他不得不重選了一個答案:投降。而此時,由于木質(zhì)建筑太多,本就不大的小山丸城已經(jīng)被毀掉了幾乎三分之一,火勢也越來越大……
這場戰(zhàn)斗自始至終,金澤藩的藩兵都沒有跟滿洲水師交手的機會。雖然本多直之派出過部隊試圖逆襲,可是,他們根本就沖不到滿洲水師的將士們面前,這倒不是這些日本兵不夠英勇,只是因為于中把城墻留下了,他們光從城門往外沖,只能當靶子,就算有一些人能沖出去,面對密集的火槍、弓弩,也只有死路一條。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前田吉德變得極為爽快,在交付了十一萬兩黃金,三十五萬兩白銀并兩萬石糧食的賠償之后,他獲得了于中對他先前失禮行為的“原諒”。
然后,于中率部隊上船離開了。這個時候,前田吉德才得以出城,從外部觀看正不住冒出滾滾濃煙的小山丸城。
……
前田家是第一個,接著,于中順著本州島西側一直南下,基本上挨個城池的找人。德川家康當初為了防止各地大名擁兵自重,曾下令這些人不得蓄浪人、不得擅自修繕城池、不得私婚、不得結黨;后來又頒布《一國一城令》,只許各地大名有一個城池,而且還有各種限制,就像前田家,他們本來還有一個七尾城,后來主城遷到小山丸之后,七尾城就拆了。所以,于中的這種找法基本上是一找一個準兒。不過,雖然德川家康幫于中省去了不少麻煩,可于中并沒有因此而感激他。這個德川家康居然沒弄出地契來,各藩的土地也只屬于領主,也就是說,于中在來之前想的,找出地契來燒掉,讓日本亂成一團然后再趁機來占占便宜的念頭白打了,雖然他對日本一向十分注意,可確確實實沒有想到過這一條,這個世界上哪里沒有地契一類的文書???可偏偏現(xiàn)在的日本就沒有。不僅如此,德川幕府所實行的嚴格的身份制度和兵農(nóng)分離制度,即把全國居民分成士農(nóng)工商四個等級,不得混淆,并規(guī)定武士必須集居城里,農(nóng)民固定在農(nóng)村的制度讓于中也不敢輕易派兵攻入城中,為了減少手下士兵的傷亡,他大多數(shù)的時候只是在城外放炮,逼那些大名投降,雖然因為木質(zhì)建筑過多達些大名最終都不敢死守城中,不過,于中的收入也因此而降低了許多。當然,也有進城的時候,不過,他只有遇到那些實力不強的大名時才會這么做,也就是說,他帶兵進城的時候往往只是進去耀武揚威一下子,收入?yún)s不會很多。不過,即使如此,于中的南下之旅依然是收獲頗豐。
等到他率隊走到對馬島,把上面的對馬府中藩宗家給收拾了一遍之后,全軍已經(jīng)“收入”了五十三萬兩黃金,兩百多萬兩白銀。不過,正在他們搶得興高采烈的時候,麻煩也來了。
“軍門,咱們的彈藥不多了!”
乍一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滿洲水師的將領們竟大多哭喪起了臉。
“你們……你們這幫家伙也太浪費了。這些彈藥就是錢??!知不知道?娘的,這次我可是把庫存幾乎都搬空了,二十艘船,起碼兩百多萬兩銀子的炮彈,你們……老子可是千辛萬苦的攢了五年?。 ?p> “軍門,這也不能全怪我們,是您把彈藥分了一半給岳將軍和穆將軍!”盧布宜說道。
“那樣也還剩不少啊……”于中氣道。正值關鍵時刻,馬上就要去打薩摩藩了,偏偏彈藥不足。要知道,薩摩藩是日本最先接觸西方的強藩,單以戰(zhàn)爭實力而論,比金澤藩和前面收拾掉的鳥取藩還要高一個層次。
“軍門,前面有船駛過來了!”
于中正在訓斥著一干手下,旗艦上的了望手突然朝下面大聲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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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范毓賓給軍門請安!“
只有一條大船,于中一伙本以為是順路的一條小魚,卻沒有想到來的居然是自己人。不過想想也是,現(xiàn)而今的日本哪有什么海船啊?
“范毓賓?”于中對這個名字雖然不熟,卻也并不陌生。內(nèi)務府八大皇商,范家居首,跟莫睛沒少做生意。
“軍門這一路大展神威,連克堅城,范某著實佩服!”范毓賓還很年輕,三十郎當歲,不過,此人卻已經(jīng)是中國商場上的頂尖人物,雖然實力稍差,但在地位上也是能夠跟山西亢嗣鼎以及安徽王維和平起平座的人物。
“坐!……范老板怎么會在日本?販銅呢?”于中示意范毓賓坐下,沒跟他談什么戰(zhàn)事,只是朝他問起了在此的原因。
“呵呵,軍門所料不錯。范某確實是剛從長崎趕來?!狈敦官e謝了座,微笑著答道。
“長崎?難道沒人通知你們?你怎么敢……”于中正對日本大開“搶”戒,當然不會讓自己這邊的商人再過來,所以,在出兵的同時,已經(jīng)派人用飛鴿接力傳書的方式,給奉天、平壤以及大阪、長崎等地的自己人傳了信兒,讓相關人等趕緊離開,卻沒有想到這個范毓賓居然在日本留到了現(xiàn)在。
“呵呵,其實范某本來也打算早早離開的,只是剛走沒多久就碰到了自家人,所以,就等著裝完船才離開?!狈敦官e笑道。
“自家人?……你的船呢?不會就這一艘吧?”于中問道。
“范某的船隊已經(jīng)南下,而范某此來則是奉軍令前來迎接大人!”范毓賓又說道。
“軍令?……誰的軍令?”于中問道。
“臺灣總兵,年大人!”范毓賓微笑道。
……
年羹堯!
自從被于中留在臺灣當了水師總兵之后,這家伙就一直沒閑著。
于中當初給他指了兩條路,一條是琉球,另一條,自然就是向東南探索航路!可是,相比起東南那依然顯得十分遙遠的海路,年羹堯還是選擇了琉球。
琉球十分富庶,在明太祖朱元璋的時候,就已經(jīng)向中國遣使朝貢。而據(jù)《明史》記載的亞洲諸國朝貢次數(shù),日本19次,朝鮮30次,爪洼37次,安南89次,而琉球一國即171次,幾乎近于各國的總和。除了對明的朝貢貿(mào)易,琉球還開展與日本、朝鮮以及東南亞諸國間的中繼貿(mào)易,琉球船出沒于中國福州、朝鮮釜山、以及泰國、越南、馬六甲、蘇門答臘、爪洼各國港口,販賣香料、象牙、絲織品、瓷器、刀劍。當時的琉球號稱“以舟楫為萬國津梁”??墒堑搅撕髞?,馬六甲王國被葡萄牙所滅,蘇門答臘、爪洼等國也相繼被西洋人所占領,再加上當時明王朝突然開始禁止海外貿(mào)易,琉球人的外部環(huán)境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從此,琉球的對外貿(mào)易幾乎就結束了,東南亞海域更沒有了他們的帆影。就這樣到了明朝萬歷三十七年的時候,德川家康統(tǒng)一日本之后,因為琉球堅持不肯致聘于江戶幕府,他就派鄰近琉球王國的鹿兒島薩摩藩大名島津家久率領三千士兵侵略琉球,俘虜琉球王。本來,島津家久是想把琉球直接吞并的,可德川家康怕本就已經(jīng)十分強大的島津家因為吞并了富庶的琉球之后變得更加強大,再加上當時東方還有明朝存在,就沒有允許,這也是為什么琉球能夠得以保留的原因。可是,薩摩藩依然派兵監(jiān)督琉球國政達四十五年之久,并且,還讓當時的琉球國王將奄美列島割讓給了薩摩藩。而就算日后不再插手琉球國政,薩摩藩依然強行接管了琉球對中國的朝貢貿(mào)易,而且,島津氏還強迫琉球君臣承認“琉球自來就是薩州島津氏之附庸”。拒不在島津氏這一文件上簽字畫押的琉球三司官謝名利山被斬首。其他人在人屋檐下,只能低下頭。
但是,這種情況在年羹堯揚帆東北之后改變了。
年羹堯貪婪、暴虐、好殺,而在這些之前,他還有一樣本領,那就是:能打!
尤其是被于中壓制了三年之后,他這種突然釋放出來的本性就更加顯得淋漓不已。
薩摩藩留在琉球的那些驕橫慣了的家將、武士、藩兵成了第一批倒霉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