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將軍,咱們這由南向北,是要去哪兒呀?”甲板之上,蔡寅所坐的太師椅旁邊,一名用布包頭的手下向他問道。劉卻之在反叛情形“大好”之后,自稱“永義王”,大封手下,蔡寅被他封為“定海將軍”,官秩“一品”。
“唉……能去哪兒就去哪兒唄?!辈桃鷩@了一口氣。雖說現(xiàn)在的生活還不錯,名頭也有直追當年“海霹靂”施瑯的勢頭,可是,在一時的新鮮勁過了之后,當了那么多年海盜的他還是意識到了一點兒不妙。在他眼里,劉卻之現(xiàn)在就是相當于一個據(jù)有天險的山大王,雖說現(xiàn)在形勢大好,官軍無法逾越天險,可是,清廷以全國之力,要想生產(chǎn)出足夠的戰(zhàn)船難道還用得著多長的時間不成?而且,人家的水軍都是現(xiàn)成的,連訓(xùn)也不用訓(xùn)??伤F(xiàn)在又不像以前當海盜那樣了,劉卻之在他的船上派了大批的人手,他原來的手下不是被分到其他的船上,就是被劉卻之留在了臺灣,根本動也動不了,而且,他現(xiàn)在是“反賊”,那跟“海賊”可完全是兩碼事。清廷日后也絕不會再像以前對付他那樣得過且過,日后,他可以肯定,小命危險。
“唉,如果劉卻之有鄭家人的本事也行啊。招安的話,老子投降之后還能當個官兒,相信還不小??扇思亦嵆晒κ怯⑿?,連康熙都親口說過的,結(jié)果子孫得到庇佑,雖然跟清廷打了這么多年,卻得到了善終。你劉卻之卻是個反賊啊……康熙哪會饒得了你?”蔡寅心中暗暗說道。
“蔡將軍,咱們此次不是有丞相的命令嗎?他老人家給您的錦囊妙計到底是什么呀?”那名“布包頭”又接著問道。
“沒什么。到時候大家就知道了。反正,一路向北就是?!辈桃鷽]好氣的看了身邊的這個家伙,沒好氣的答道。這個“布包頭”是劉卻之派到他身邊的副將,同時負責“監(jiān)軍”,跟劉卻之是一族的,名叫劉阿德。平日里沒什么本事,打小報告是一把好手。要不是劉卻之手下實在沒什么打海戰(zhàn)的好手,這家伙的小報告早就夠劉卻之把他“蔡大將軍”弄到臺灣日月潭栽幾次荷花的了。至于劉阿德口中的那個“丞相”,則是天地會的一人家伙,后來在劉卻之身邊當了一名謀士,叫秦寶奇。就是這個家伙,出主意讓那個傻蛋兒吳大福刺殺白道隆,又讓他蔡寅火燒福建水師。此人好看戲劇,還喜歡自比諸葛亮,外號就是“小諸葛”。如今,在臺灣的名頭已經(jīng)跟劉卻之差不多了。劉卻之對此人卻甚是防備,雖封了一個“丞相”位,卻是不給兵權(quán)。
“我說,蔡將軍你何必這么藏著掖著呢?給兄弟露個底兒嘛……又不會掉塊肉?!眲⒌驴吹讲桃辉刚f,又說道。
“秦丞相有令,不到時候絕不能泄密,要不然,軍法從事?!辈桃鷮⒌聬劾聿焕淼卮鸬馈?p> “喲呵。蔡將軍,您這是搬出丞相的命頭壓兄弟嘍?這可就不太對了吧?兄弟咱也是‘永義王’親封的將軍,雖說任的是您的副職,可不至于連個軍令也不夠格聽吧?”劉阿德看到蔡寅不賣自己面子,忍不住冷冷地說道。
“劉將軍,你這是什么意思?‘永義王’讓秦丞相調(diào)兵遣將,老子聽令有什么錯的?用得著你在這里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見到劉阿德有些威逼自己的意思,蔡寅火氣上涌,怒聲反問道。
“老子怎么挑鼻子挑眼了?姓蔡的,你別以為有秦寶奇撐腰就了不起,臺灣可是‘永義王’管著的?!眲⒌路磽舻?。
“臺灣?哼,府城的許云可還沒拿下來呢。劉將軍,你要有本事,何不跟著永義王一起去打府城?跟在我蔡某人身邊做個副將算什么本事?”蔡寅冷笑道。
“姓蔡的,你說什么?”劉阿德曾經(jīng)在攻打臺灣府城的時候被戰(zhàn)場上的斷臂殘軀嚇得哭過一場,這一直是臺灣叛軍將領(lǐng)中的笑柄,如今聽到蔡寅又提起此事諷刺自己,他自是大怒,一把就拔出了腰間的佩刀。
“怎么?想動手?”看到劉阿德一拔刀,那些被劉卻之安排到自己船上的手下都紛紛跑了過來,蔡寅也毫不示弱,示意那些原先的手下暫時擋住這些人,又刷地抽出了自己的刀,用刀尖指著劉阿德罵道:“媽的,老子橫行東海的時候你個雜毛東西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如今居然敢跑到老子面前拉屎拉尿,你他媽什么東西?想動手?行啊……有本事你先跟老子過幾招!……哼,媽的,沒了老子,我看你們姓劉的能在臺灣撐幾天!”
“蔡寅!”被蔡寅的兇惡氣勢鎮(zhèn)懾了一下,劉阿德雖然禁不住向后退了兩步,卻仍然不甘示弱地叫道:“你敢動我?那你也別想活著下船。沒了你?沒了你又怎么樣?現(xiàn)在清廷已經(jīng)沒有什么水師能出來打仗了,他們過不了臺海!……等到永義王打下府城,殺了許云,臺灣就是我們劉家的了?!阕詈美蠈嵰稽c兒,少跟秦寶奇瓜葛,要不然,到時候有你好看!”
“要我老實?有我好看?你他媽的還真當自己是根蔥了?……”蔡寅雖然不敢真的動手,可是,當了這么多年海盜,那種脾氣已經(jīng)深種在他的性格之中。不能服軟,不能丟了面子!基于這種想法,又恃著劉卻之手下沒人能取代自己,再加上對劉阿德以前打自己小報告所積蓄起來的火氣,所以,他又拿刀朝劉阿德逼了兩步,罵道:“就是你們永義王對老子說話也不敢這么橫,你他媽的又是什么東西?”
“蔡寅,你……你可不,不要亂來?!笨粗桃玫恫讲奖平窒掠直徊桃瓉淼氖窒掠矒踉诩装迳?,一時沖不過來,劉阿德的氣勢頓時泄了不少,連話也說不清楚,只能隨著蔡寅的步子不住倒退。
“亂來?媽的,亂來又怎樣?你他媽的不是很橫嗎?來?。 蹅兇蛏弦粓?!看看你劉大將軍有多大能耐!”蔡寅吼道。
“你……船!船!那里有船過來了!”
劉阿德怕了!蔡寅的表現(xiàn)實在是像極了想跟他來個血濺五步。不過,正當他想服軟陪個笑臉求情的時候,卻又看到對面海上出現(xiàn)了一艘大船,所以,他急忙指了出來,轉(zhuǎn)移蔡寅的注意力。
……
“媽的,這是哪來的船?來啊,把這艘船給老子截下來。”
只有一艘船,而且這艘船讓蔡寅看著就生氣,他可是正想好好教訓(xùn)一下劉阿德呢,這艘船來的也太不是時候,分明是打岔嘛。尤其可恨的是,這艘船正在掉轉(zhuǎn)船頭,很明顯是想跑。
“將軍,這艘船可不小啊,比咱們的船還大好多,不過……不像是清廷的船。”蔡寅的一名手下問道。這是蔡寅原先的手下,劉阿德早就已經(jīng)回艙躲著去了。真到要打仗的時候,那位副將連個普通士兵都比不上。
“管它像不像。咱們此去乃是機密,如今跟這船上的人遇見了,就不能讓他們再跑了。要不然,泄了密怎么辦?再說了,這船這么大,來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所以,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拿下再說,也正好跟老子換個坐駕?!辈桃鷥裳鄯殴獾卣f道。對面這艘船仔細看過之后,他已經(jīng)心動了。船很大,速度也不慢,怎么看怎么讓他喜歡。
“媽的,都是劉卻之那個笨蛋,非要在船身上畫什么日月符,害得別的船一看到老子就跑。要不然,那艘船現(xiàn)在早就一頭撞到老子嘴了。”蔡寅又想道。
“是!”手下去了。很快,蔡寅的船隊就散成了一個扇形,朝著對面那艘大船圍了過去。
……
“管帶,敵軍共有戰(zhàn)船三十艘,其中,十艘疑為荷蘭式戰(zhàn)船,其余二十艘大多為我朝福建水師制式戰(zhàn)船,航速約為七到八節(jié)。裝備火炮數(shù)量不詳,不知是否擁有火槍……現(xiàn)在,敵軍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我方,正在追擊,意圖包圍我艦?!?p> “好!”岳鐘麒拿著望遠鏡,看著對面高掛起“蔡”字和“劉”字大旗的十五艘戰(zhàn)船,聽著手下的報告,心底掠過一絲興奮,“既然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加速,做出意圖向東北方向逃逸之勢!”
“喳!”
……
“將軍,他們加速了。”蔡寅船上的了望手很稱職,迅束發(fā)現(xiàn)了岳鐘麒的意思,向下叫道。
“加速追!……哼,到了老子嘴邊還想跑?哪有這么美兒的事。”看著前方的戰(zhàn)船,蔡寅冷笑道。
……
“管帶,他們也加速了?!笔窒鲁犁婘鑸蟮馈?p> “嗯!……丟下各式重物,佯做加速!”岳鐘麒又下令道。
“喳!”
……
“蔡將軍,那艘船上是些什么人?”聽到敵人不敢交戰(zhàn),居然“逃跑”了,劉阿德又從艙里出來了。
“清軍!”蔡寅看了一眼這個家伙,懶洋洋的說道,也不把自己手里的千里鏡遞過去。
“清軍?他們怎么還有這么大的船?會不會是想引誘咱們?”劉阿德臉色如常地問道,好像已經(jīng)忘記了剛才跟蔡寅的沖突一樣。
“我怎么知道?說不定這是清廷又出錢向紅毛夷買的呢!”蔡寅有些幸災(zāi)樂禍的笑道。
“不可能!天地會的人不是說了,清廷根本就沒買戰(zhàn)船!”劉阿德說道。
“那我可就不清楚了!”蔡寅懶懶地說道。天地會這些年的發(fā)展不是白饒的,打聽消息絕對一流,他也相信天地會的人所說的話,所以,他才會下令追擊這艘戰(zhàn)船,至于這艘船是哪來的,到時候逮了人問問不就是了?至于可能存在的陷阱,只要不靠近近海,他根本就不相信如今清廷還能有一支跟他相抗衡的力量。
……
“將軍,那艘船停下了!”
大約追了一個時辰之后,蔡寅船上的了望手又朝下喊道。